1場空難,45名乘客,72天雪山求生,他們只能靠吃屍體度日…

這是一個關於人性和道德的故事,

關於生存和死亡,

關於道德和尊嚴的故事。

這個故事,要從45年前說起……

「Nando,你聽得到嗎?你還好嗎?」

1972年10月13日,Nando在昏迷中聽到有人在呼喚他。在當頭疼欲裂的他睜開眼睛,他人生最恐怖的噩夢,開始了……

Fernando Parrado,那年22歲,是烏拉圭「老基督徒橄欖球會」的一員,朋友們都習慣叫他Nando。

這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對人生充滿了各種憧憬和嚮往。Nando的最好的朋友,Roberto Canessa,也是橄欖球隊隊員。

兩人一向配合默契,是彼此最堅實的後盾。

(圖源:jeffreygibbs,Nando和Roberto)

那是很尋常的一天,Nando與自己的朋友們一起坐上了飛往智利的聖地亞哥的飛機。

他們將到智利參加一場表演賽,這群年輕人興奮異常,期待著自己能在異國他鄉打出一個好成績,他們帶著自己的行李笑笑鬧鬧地上了飛機。

這趟飛機上一共45個乘客,全是球隊球手和他們的親友們,Nando的母親和妹妹,也在隊伍之中。她們迫不及待要看到自己家男人在賽場上的表現了。

(圖源:thesune,Nando的妹妹Suzy )

飛機起飛,並無人知,他們的終點不是勝利,而是地獄。

飛機上,年輕人們還在興奮地討論著接下來的戰術,時不時地望向窗外,龐大巍峨的群山如同堡壘,連綿不絕,厚厚的白雪經年不化,荒涼而肅穆。

這裡是陸地上最長的安第斯山脈,最冷的時候氣溫有零下37度左右。Nando看著窗外的景色,被這片雪山深深震撼

(圖源:jeffreygibbs1)

但是他沉迷於這片風景還沒多久,突然機艙開始猛烈地震動,發出巨大的聲響,頂燈明明滅滅,尖叫聲此起彼伏。

Nando感覺到強烈的失重感和恐慌,發生了什麼?!要墜機了嗎?到底怎麼了??難道他們是要死了么?

一連串問題沒有得到回答,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和猛烈的撞擊,Nando陷入了久久的黑暗……昏迷之前,他看到最後的畫面,是近在咫尺的黑色岩石。

(圖源:theguardian)

當Nando終於被人從昏迷中喚醒,耳邊聽到隱隱約約有人說話的聲音,「飛機失事了,我們掉進了山裡。」

他掙扎著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雖然躺在機艙里,但飛機的天花板已經不見了,電線和各種不知名的管子從上面垂下來,露出破破爛爛的絕緣材料,地板上到處是碎片,殘骸,和血跡。

一陣寒風吹過,除了刺骨的冷意,頭部的劇痛也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感覺到了微微彈性,這下他徹底醒了,因為他知道,他摸到的那個濕乎乎,軟趴趴的東西,是自己的腦子

(圖源:parrado)

當他清醒過來,接下來更殘忍的事情在等待著他,他的母親死了,妹妹suzy受了重傷。

Nando的朋友Roberto是名醫學生,他幫著受傷的人簡單的包紮了傷口。還有行動力的人強撐著身子在機艙翻找,看看還有沒有倖存者。

最後經過計算,45個人登上了這架飛機,12個人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儘管活了下來,但他們的日子,也並不好過。雪山夜晚的嚴寒是最可怕的死神,隨時可能在睡夢中收割了他們的生命。

殘破的機艙,根本無法抵禦夜間的風雪,所有人的眉毛頭髮都結了一層霜,惶惶不安中,他們伴著屍體度過了第一個夜晚。

第二天一早,他們才得以好好觀察飛機失事的地方,三個方向都被高高的山峰擋住了,正前方是唯一的開闊地,然而,沒走幾步就是深深地山谷。更何況積雪太深,剩下的人幾乎沒有什麼行動能力

(圖源:dailymail)

他們穿上了能找到的所有衣物,甚至拆下了飛機座椅套當毯子,把那些重傷者搬到雪地里,用冰鎮減小他們的痛苦,搜集散落的行李,看看有什麼可用的東西。

這時,倖存者只剩下了29人。寒風刺骨,空氣稀薄,這些還不是他們所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最可怕的事情是:他們沒有吃的

(圖源:dailymail)

他們翻遍了行李,只有一些巧克力和榛果,還有幾瓶酒。周圍寸草不生,根本沒有補給。

但是所有人依舊在互相打氣,保持樂觀,救援隊馬上就會出現。他們開始謹慎的配給食物,並且彼此表態,「不惜一切代價,我們也要活下去。」

(圖源:dailymail)

他們用空的行李箱在雪地上擺出了大型的SOS希望救援隊能看到,彼此一遍遍的告訴對方和自己,一定會有人來的,一定會的。

然而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並沒有任何救援隊的影子。

空難後的第5天,Nando的妹妹因為飢病交加,絕望地死在了他的懷裡。

Nando已經流不出眼淚,他拖著疲憊的身體把妹妹埋葬在母親身旁,對著她們的遺體暗暗起誓:「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替你們,活下去。」

(圖源:.wikimedia)

空難14天後,一場雪崩又帶走了8個人,他們已經吃掉了任何能吃的食物,行李箱上的牛皮,座位下的稻草,直到他們一無所有。

倖存者們意識到,沒有人會來了。

(圖源:dailymail)

被寒冷和飢餓折磨著的人們,離理智崩潰,僅有一線。

飛機失事後的第15天,Nando躺在機身上,眼神卻無法控制的落在了一個已死男孩的腿上,粉色的肉,微弱的血腥味。

Nando的胃漸漸開始緊縮,他迅速的移開目光,卻無法控制的,重新看向那個男孩的腿。

(圖源:dailymail)

他顫抖著抬起頭,發現所有人都在用一模一樣的眼神,盯著離他們最近的那具屍體。

不是看朋友的眼神。

不是看一具屍體的眼神。

是食物的眼神,充滿了渴望和迫切的眼神。

Nando 絕望地閉上眼,他知道,他們終於是要走到這一步了。

「這裡有很多食物」Nando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把這些人想像成食物。我的朋友們,不再需要他們的身體了。他們,會原諒我們的。」

所有倖存者心照不宣地達成了共識。他們彼此承諾,如果接下來還有誰死了,剩下的人都有權利吃那個人的屍體。

Roberto掙扎著站起來,在機艙的地面上找到了一塊玻璃碎片,然後領著其他三名倖存者,走向了「墓地」。

像是走向地獄,也像是走向天堂。

Nando閉上眼,不願去想在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

四人回來,剛剛還蒼白的臉色看上去似乎好了一些,他們每個人手上還都拿著一小塊肉。

Nando從Roberto的手上接過了一塊,機械的放到嘴邊,肉是灰白色的,像木頭一樣僵硬,而且很涼。他強迫自己咽下去,他要活著,Nando告訴自己,他已經失去了母親和妹妹,而他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圖源:dailymail)

飛機失事後的第60天,靠著死去同伴的屍體,他們活了下來。

他們身處的這片雪山越來越像地獄,糞便的臭味開始瀰漫,到處散落著人骨和殘渣,絕望在這裡肆意,作為為數不多還保有理智的人。

Nando意識到,他們不能繼續這樣了。繼續在這裡坐以待斃,有一些更可怕的事可能會發生。他們必須開始自救了。

「我寧願去找死亡,而不是讓它來找我。」

(圖源:alpineexpeditions)

Nando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Roberto,Roberto看著自己最信任的兄弟,思忖了一會,毅然點頭答應了。

他們計劃藉助機身爬上一個長長的陡坡,到達最上面的山口,看看現在自己到底身處何方。

他們沒有繩索,靴子,冰鎬,帳篷,指南針,地圖…..什麼都沒有,太陽落山後氣溫在零下20度左右,他們唯一能帶上的,只有座位套縫成的毯子和人肉乾….

在這裡原地待著可能還能繼續苟活,往前走沒有人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

但是Nando知道,他們必須走。

(圖源:deicinginnovations)

在厚厚的積雪中前行是一個痛苦的過程,Nando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如果自己死了,Roberto將會怎樣吃掉他。他心中只能不斷地告訴自己,前進,前進….

直到第九天,兩個結伴而行的人已經沒有了安慰彼此的氣力,連人肉乾也所剩無幾,輪到Roberto去找柴火,Nando在岩石上昏昏欲睡。

「Nando,我發誓我看到了一個男人!

「也許….可能天太暗了….只是一個石頭的影子罷了。」Nando聲音顫抖。

「不,那是一個人,一個騎馬的人。」 Roberto大喊,那個騎馬的人對他們揮著手,也喊了一句話,然後轉身離去,「他說什麼?」 Roberto驚慌失措轉頭看向他。

「他說Manana,就是說他會回來的。」Nando回答道,他看向瞬間流出眼淚的兄弟「我們得救了。」

那個騎馬而去的人真的為他們帶來了救援,智利當局立刻派出直升飛機營救倖存者。

長達七十餘天的煉獄煎熬,終於畫上了終點。

Nando緩緩地閉上了眼,這一次他醒來,看到的應該不再是噩夢了。

然而,故事還沒有結束。

他們困守雪山72天生還的故事,震驚了智利乃至全世界。

在醫院裡,所有的倖存者都被診斷出嚴重的凍傷和營養不良,高原反應,脫水,凍傷,壞血病,Nando甚至在這72天里,瘦了90磅。

人們在為他們生還的奇蹟歡呼,也充滿了種種疑問和恐懼:這十幾個人怎麼活下來的?

他們吃了其他人嘛?他們真的是吃了死者的屍體嗎?他們真的沒有殺人嗎?

這些活下來的人,是兇手?是惡魔?還是食人族?

但是Nando已經不想理會,世人對他們的猜測和種種流言。出院之後,他默默返回了烏拉圭。

即使回去了,他的生活也並不輕鬆。外界的指責,輿論的轟炸使他深陷其中。最糟糕的還不是來自外界的壓力,重點是他內心受到的創傷。

雪山上的經歷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坐在酒店大堂里,他會想「如果有炸彈這時候爆炸了怎麼辦?」看到桌子上擺的叉子,他會想「這個叉子看起來很硬,適合挖雪。」無時無刻,他都無法擺脫恐懼和噩夢。

但是,Nando知道,他不能放棄。

他,是終於活下來的人。

他的命,不屬於自己一個人。他要繼續活著,替那些死去的隊友活著,替妹妹,母親和死去的所有人活下去。

(圖源:drcanessa)

轉眼間,40年就這樣過去。

到了2012年,Nando已經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變成了臃腫蒼老的老人。他工作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幸福而平靜。

但是,他心裡知道,有一件他一直沒做,有一個傷口一直還沒有癒合。

終於在2012年,他,終於有機會去直面自己心裡那個缺口了。

2012年,當年活下來的16個橄欖球隊隊員,重新回到智利,他們來打完那場遲到40年的橄欖球賽

替自己,也替那些死去的兄弟們。

(圖源:dailymail)

他們又回來了。

兄弟們,我們回來了。

我們在替你們活著,

替你們把那些沒有過完的人生,給過了。

很多年以後,採訪了Nando,他堅持的說,他沒有感覺到內疚和創傷,「我睡得像個嬰兒,沒有噩夢,人們總是想聽我談論我有多餓,但是寒冷與死亡也令我痛苦。」

一切的一切,都會讓他想起那段經歷,對於倖存下來的所有人來說,那都是最不想觸碰的傷口

如今,Nando68歲了,對他來說,每次提起那段吃人的經歷,對於他來說,儘管痛苦,但這同時提醒著自己活著有多幸運。

(圖源:thisisreno)

「我失去了我的母親,我的妹妹,但我還有父親和另一個妹妹,上帝給了我重生的機會,我不應該浪費今生。」

(圖源:.wikimedia)

幾年前,Nando帶著妻子和兩個長大的女兒回到了安第斯山脈,「這裡是我出生的地方」Nando說,「第二次。」

這個45年前的故事,曾經震撼了無數人。

無數人困惑,無數人害怕,無數人看著這個故事問自己,如果身處那樣情景,自己該如何自處。

但其實,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值得慶幸我們都不會面臨那麼極端的情境,我們還可以有著平安喜樂的生活。

生命,是一個奇蹟。

人生,就是一場試煉。

有一些絕境,是所有聰明和勇氣毫都無用處,強健的體魄與身手,面對大自然的力量也如同蚍蜉撼樹 。

但他們,還是活了下來。

憑著對生的渴望,憑著永不肯放棄的信念,活了下來。背負著沉重的過去,和逝去的生命,活了下來。

就像是Nando說的那樣,活下去,不管怎麼樣。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就還有以後。活著,就是希望,就還有明天。

source:

parrado.com/gallery-and

theguardian.com/books/2

telegraph.co.uk/cul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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