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儲穆罕默德，「沙特版嘉慶」？

兩百多年前，當嘉慶皇帝接過乾隆的皇位「接力棒」時，清朝首富和珅的末日也隨之到來，而現沙特首富瓦利德·本·塔拉勒也同樣如此，王儲穆罕穆德的反腐大棒正橫掃沙特政壇：

11月4日，國王薩勒曼下達反腐國王令，年輕的王儲穆罕默德隨之就任反腐委員會主席並展開對王室權力的大清洗。一時間，王室人心惶惶，短短几天便抓捕兩百多人，涉及王室、高官、公務員等多個階層，11名王子及數十名前部長，包括沙特首富瓦利德·本·塔拉勒和沙特國民衛隊隊長、前國王阿卜杜拉的第三子穆塔布·本·阿卜杜拉等在內的「大佬」以涉嫌腐敗和洗錢為名被拘捕。

沙特王儲穆罕默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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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幾天後，像乾隆皇帝將權力交給嘉慶時一樣，國王有意將王位讓於理想王儲穆罕默德，甚至國王表示將在未來兩晚內宣布讓位決定，雖然此重大「讓位朋友圈」被秒撤回，但王儲穆罕默德的登基已為時不遠。那麼，

這場暴風雨為何會在此時到來？看似如此強烈的「反腐旋風」是否能改變沙特的老問題？

穆罕默德是否會重演嘉慶皇帝反腐的結局？

「沙特版嘉慶」的光榮與夢想

1796年正月，36歲的嘉慶受85歲的乾隆帝禪位登上清朝最高權力寶座，而歷史驚人地相似，2017年6月21日，80多歲的沙特國王薩勒曼頒布敕令，免去侄子穆罕默德·本·納伊夫王儲職務，任命其子30歲出頭的副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為王儲。與嘉慶帝相同的是，一上台的王儲穆罕默德便大力反腐，而突然颳起的反腐風暴，把沙特這個海灣富油國推到了世界舞台的聚光燈下，王儲穆罕默德無疑成為反腐舞台的「主持人」，這位政壇新星到底有什麼魅力？

1985年出生的穆罕默德·本·薩勒曼是沙特現任國王薩勒曼之子，畢業於沙特國王大學法律專業，2009年12月進入沙特政壇。2015年薩勒曼國王繼位，穆罕默德王子被任命為國防大臣，同時兼任皇家法院秘書長，並保留國務大臣職務。同年4月29日，沙特經歷了王位交接和領導層權力重新洗牌後，薩勒曼國王更換了王位繼承次序，將自己的兒子小薩勒曼作為副王儲，王儲則由侄子納伊夫擔任，為自己的兒子打開了通往王位之路，而在今年的6月小薩勒曼直接被任命為王儲。作為王室中最年輕的實權人物，穆罕默德主導了一系列較激進的外交和經濟舉措：

「2030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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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成功推動了美國總統特朗普今年5月對沙特的訪問，而早在去年4月，時任副王儲的穆罕默德便推出了「2030願景」，包括建立2萬億美元的巨型主權財富基金、出售國家石油公司股權、削減石油補貼和擴大投資，通過改善商業環境、支持中小企業發展、國家投資、發展非石油產業、發展私營企業等方式，推進經濟多元化，以實現沙特的成功轉型。

為了配合「2030願景」，小薩勒曼也是精心設計：大幅度壓縮宗教警察「美德推廣與邪惡預防委員會」的權力，以此呼應願景中所體現的「活力社會、繁榮經濟、雄心國家」三大主題，以實現讓沙特成為「阿拉伯與伊斯蘭世界心臟、全球性投資強國、亞歐非樞紐」的三大目標。而前段時間，他又進一步宣布將斥資5000億美元在沙特、約旦和埃及三國邊境地帶打造「全新高科技未來城市」，來進一步推動沙特的經濟轉型。

在人們的印象中，作為遜尼派大國的沙特，向來以保守聞名，但自從今年6月小薩勒曼被父親薩勒曼立為王儲之後，一切都在發生變化。一系列「破天荒」改革計劃的推出正是迎合了沙特國內年輕人的心理訴求，比如允許婦女獨自開車、進入體育場觀賽以及鼓勵更多的娛樂休閑活動等。

阿卜杜拉國王金融區會議中心設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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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交上，沙特多年來在海外資助建立清真寺，宣揚瓦哈比派思想。西方社會礙於美國的面子對此一直視而不見，但在「伊斯蘭國」猖獗的背景下，西方對沙特的容忍度在降低。

近年來，沙特在葉門和敘利亞採取了扶持代理人戰爭的政策，不斷扶持敘利亞反對派等反對巴沙爾政府和葉門胡塞武裝的力量，但不斷遭受恐怖襲擊的現實使得沙特認識到：代理人戰爭不僅沒有勝利，反而反蝕沙特本土安全，因此穆罕默德推出一系列從原教旨立場後退的措施，在他看來：沙特應摧毀「極端主義意識形態」，重返「溫和的伊斯蘭」。

再不反腐沙特就「完了」

沙特的腐敗問題一直都非常嚴重，在這個充滿財富的國家，可以說每個人都是土豪，而從王室到小職員的貪污腐敗正在侵蝕著這個國家的心臟。更為關鍵的是，「權權交易」下的沙特上層社會形成了利益群體，這是新王儲需要直接面對的威脅，而小薩勒曼積極迅速地啟動改革的最大動力也正是於此，「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幹勁使得這位「85後」政壇新人早已意識到：再不改革，沙特的現代化道路會越走越窄。

而此時沙特的外部環境也經歷著巨變。在「後伊斯蘭國」時代，隨著敘利亞危機進入「收尾戰」，沙特卻並未從中撈到「大魚大肉」，反倒是「天敵」伊朗的影響力驟增，2015年伊核協議達成後，解除經濟制裁的有利條件使得伊朗在中東地緣政治中強勢回歸、不斷壯大，用石油的大棒不斷與沙特競爭，沙特對此深感憂慮與威脅。

沙特與卡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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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屋漏偏逢連夜暴雨」，面對伊朗、伊拉克、敘利亞、黎巴嫩真主黨什葉派弧的逐漸形成，沙特為首的海灣遜尼派陣營此時卻出現內訌：卡達公開加強與伊朗關係，沙特盛怒之下對卡達發起持續數月的斷交危機。而小薩勒曼掌握軍權後打擊葉門胡塞武裝軍事行動也未取得實質性成果，反倒招致胡塞武裝頻繁的導彈襲擊。就在前幾天，葉門胡塞武裝向沙特首都利雅得的國際機場發射了一枚彈道導彈，幸好被沙特方面成功攔截。

這種多角度夾擊的地緣政治形勢，是促使薩勒曼和小薩勒曼加快改革的重要動因，反腐只是一個代表，目的便是對內能夠重振沙特經濟以自強，對外強勢出擊避免被動。而此前辭職的作為遜尼派總理的哈里里，與親伊朗的黎巴嫩真主黨之間相當於沙特與伊朗「代理人」的角力，已經成為「後伊斯蘭國」時代中東地緣政治演變的縮影。

沙特的經濟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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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對沙特的「硬性要求」也促使沙特進行內部改革。面對俄進美退的現實，美國想讓沙特成為一個強有力的抵抗俄羅斯和伊朗影響力的「急先鋒」，而沙特外表強大、實際內部問題眾多的現狀讓美國很不滿意，所以沙特的改變只能也必須從內部來開始。

改革面臨的若干固有矛盾

王儲小薩勒曼主張大規模經濟改革的目的就在於讓沙特徹底擺脫石油經濟，而沙特民眾習慣了高福利政策的現實將使改革變得非常困難。沙特經濟高度依賴石油產業，但近幾年國際油價大幅下跌極大地衝擊了沙特政府的財政。

「2030願景」便是在此背景下由小薩勒曼提出的，其核心政策在於發展非石油產業、發展私營企業，特別是要發展製造、旅遊休閑、金融投資等非油氣產業，最終實現「到2030年，我們將不再依賴石油」。而沙特發展旅遊業、金融業尚有可為空間，但在沒什麼工業基礎的沙特發展製造業是非常難的。

沙特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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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要削減福利和發展私營經濟，更是「無法完成的任務」：沙特之所以在阿拉伯之春中成為少有的國內沒有發生大規模民主運動的中東國家，很大程度上與沙特的福利政策太好有關。而一旦降低這些福利，很有可能招致民眾反對，甚至引發政治動蕩。

而發展私營經濟更是難上加難，沙特民眾很多都吃「財政飯」，大概有60%的沙特人為政府部門工作，這些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跳槽」去相對沒固定保障的私營企業工作？高福利改革的難度很可能使得沙特的「2030願景」變成一份廢紙。

結 語

沙特反腐的背後不僅僅是沙特國內的矛盾催生，更是「後伊斯蘭國時代」應對地區形勢變化沙特的自我改變，既有沙特國王害怕「夜長夢多」急於在美國支持下將王位交給兒子的願望，又有沙特需要「新鮮」領導者的年輕力量，更是大國壓力下的自我改變。而為什麼急於撤回「傳位給小薩勒曼」的消息一方面想給國內外「放放風」就可以了，更重要的便是測試各方力量的反應，以便評估傳位給兒子後的阻力。

沙特首都利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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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沙特反腐力度過大，用力過猛是否能達到預期效果還有待觀察，沙特反腐所體現的國家全方面改革就像輪船駛入深水區一樣令人擔憂，從王位繼承問題的變革再到經濟、社會改革，外交、軍事領域的全方位出擊，小薩勒曼的種種舉措必將面臨王室成員、既得利益集團和宗教保守勢力的多重阻力。

無論最終是否會像中國的雍正王朝一樣讓清朝走向乾隆盛世，還是像嘉慶反腐那樣最終走向「不了了之」，可以肯定的是，反腐行動必將在客觀上鞏固了現任國王薩勒曼的權力，以便為王儲穆罕默德的宏大改革計劃在今後得以迅速推行。沙特能夠坐上了通往「現代化的、強大的、繁榮的王國」的大船嗎？

參考資料：

1. http://news.ifeng.com/a/20171108/53060194_0.shtml

2. http://news.jsinfo.net/newscontent/2017/11/1065787.shtml

3. http://www.tingvoa.com/html/20171112/510346.html

4. http://www.en8848.com.cn/tingli/news/cnn-gps/323688.html

5. http://www.tingvoa.com/html/20170929/498062.html

6. http://www.arabnews.com/node/1118211/saudi-arabia

今日主筆 申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