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我同行：一個 Steve 粉絲的《怪奇物語》觀後感

《怪奇物語》第二季里有一個動人的小細節：Hopper 此前一直將女兒生前用來扎頭髮的藍色皮筋戴在手上，而最後一集 Eleven 來到 Snow Ball 舞會時，手上戴著的，就是這個藍色皮筋：Eleven 終於讓失去女兒的他不再那麼痛苦。

你好，這是「美劇漩渦」，我是《怪奇物語》 Steve 粉絲團團長聖狗子。今天我們聊聊《怪奇物語》，其中的彩蛋，人物，也聊聊成長的可笑之處，以及伴我同行。歡迎關注這個專欄美劇漩渦，以及我的知乎 @聖狗子。

一個 Steve 粉絲的自白

儘管致敬了無數80年代的元素，《怪奇物語》第二季中 Steve，Dustin 和 Hopper 這三個充滿魅力的角色，其實都是反80年代電影刻板印象的。除了擅長營造懷舊氣氛，《怪奇物語》也有現今美劇里一流的人物塑造水平。

Steve 不是那種典型的校園惡霸，Hopper 也不是那種無能或官僚的警長，Dustin 不但不是那種愛吃膽小的胖子，甚至是第一季里類似《星球大戰》韓索羅的角色。但他們都有一點不被人理解，都有一點脆弱，也在這一季里都有一點孤獨。

《怪奇物語》第一季結束時，觀眾最生氣的除了所有角色對失蹤的 Barb 的不聞不問，還有 Nancy 依然和 Steve 沒羞沒臊地待在一起，把 Jonathan 丟在一邊。

如果我是一個情感博主，大概會順著上一季的情緒，慶祝這一季 Jonathan 與 Nancy 的結局。寫一篇《南希和史蒂夫的分手告訴我們的10件事》，或者說《喬納森告訴你，這樣追女孩會成功》（突然發現我對情感類文章標題的印象還停留在5年前……）。

但我只是一個美劇迷，所以我只想從最自私的角度讚美我心中這人物曲線最豐滿的角色 Steve。他從一個全劇可能最自私的角色，變成了為了保護這些孩子們最無私的角色之一。「我打架喝酒，但我是個好保姆」。

Jonathan 自然是有魅力的，他是未成年角色中最清醒的人，他不是傳統故事裡想要受歡迎，想要參加 party 卻被排斥的 loser，而是一個發自內心地覺得在家裡讀書更有趣的贏家。

但 Steve 在這一季的魅力還是超過了 Jonathan。他連續兩季與 Demogorgon 近身搏鬥，他連續兩季挂彩，他將「照顧好幾個孩子」的承諾看的比天高，他讓 Dustin 有了面對女生時的自信，也和上一季的人氣王 Dustin 成了最默契的組合。

他從校園惡霸，變成了一個被 Dustin 一把搶過手裡的鮮花，然後一點脾氣也沒有就跟著 Dustin 走的暖男。這些片段都讓我毫不猶豫地站在 Steve 一邊。人們喜歡浪子回頭和壞男孩變好的故事，我也不能免俗。

Hopper 則從一開始就有著劇中配角最充實的故事。上一季里關於死去的女兒的回憶給了他尋找 Will 的動機，也支撐起了他的人物。上一季末，他將華夫餅放在雪地的箱子里的一幕也讓人動容。

而這一季里，Hopper 與 Eleven 之間如同父女一般的關係堪稱前幾集里最大的亮點。這段父母關係不但彌補了死去的女兒在他心裡留下的永久的空缺，也讓 Eleven 第一次感受到了父親的溫暖。

Hopper 大概是唯一明知道 Eleven 可以隨便就殺死他，卻也依然敢訓斥 El 的人。因為如果你是 El ，你也能感受到 Hopper 發自內心的在乎。

而 Eleven 的演員 Millie Bobby Brown 依然是這一季的最佳演員。無論是前幾集小捲毛時期的她還是後來朋克的她，都能在眉宇間就傳達情感。她說，在拍完第七集 Eleven 看見幻覺中的 Papa ，也就是 Dr Brenner 的一幕後，她跑去房間里哭了45分鐘才抑制住感情。

除了上面提到的幾位，我還想聊聊這一季的 Will 和 Mike。

儘管上一季的故事都是圍繞 Will 的失蹤展開的，但 Will 本人卻幾乎沒有什麼戲份。到了這一季，Will 的演員才真的得到了發揮的空間。

他展現了 Will 與這個世界的距離感，和對另一個世界的恐懼，這讓他在本就很出色的幾位小演員中依然能脫穎而出。有幾次 Will 臉上細微的表情，甚至會讓人懷疑是不是電腦特效。

而導演也故意在 cosplay 的一幕里讓 Will 穿上了和其他人顏色不一樣的衣服，凸顯他與其他人的距離。

上一季的主角 Mike 的演員可能因為要參演《小丑回魂》，這一季里出現的時間很少。但他的表現依然可圈可點。無論是他在每個晚上望眼欲穿地呼叫 El 的樣子，還是當他終於看到 Eleven 時不由自主向前走的那一幕。

但不得不說的一點是：儘管小演員們一個比一個表現出色，但大眾卻有些過度消費他們了。

花邊新聞記者會在機場對他們圍追堵截，網友會將他們強行組成生活中的 CP，一個27歲的模特甚至讓只有14歲的 Finn Wolfhard （Mike 的演員）在成年之後聯繫他，一個成年粉絲因為 Finn 在走出酒店時沒有和在外面蹲守了很久的他們合影而認為 Finn 沒有禮貌。

這些在一些人眼裡看來「只是一個梗」，「只是開玩笑」的行為，其實在困擾著這些孩子的生活與成長。要知道 El 和 Will 的演員都還只有13歲，即使是年級最大的 Lucas 的演員也才剛剛在上個月年滿16歲。他們都還是孩子，有繼續做孩子的權利。第一季里扮演 Barb 的演員就表示了憤慨。

而一定也遇到過同樣問題的，《權力的遊戲》中珊莎的扮演者 Sophie Turner 也表示了聲援。

史上最多的80年代彩蛋

《怪奇物語》是一部充滿80年代電影元素的電視劇。全劇到處都是向斯皮爾伯格、史蒂芬·金和《星球大戰》的「致敬」，最終這些東拼西湊的片段，卻融合成了一個有自己特質的獨一無二的故事。

比如 Mike 在被父母懲罰要捐出三箱玩具時，他戀戀不捨地拿著自己《星球大戰》千年隼飛船的模型。如果扔掉這個很占箱子空間的模型，他就不用扔掉很多其他的玩具。可是如果他留下這個當年只賣29.9美元的飛船，現在隨隨便便就可以找到願意花上千美元收購它的人，如果飛船盒子沒有開封，更是能買到3000美金。

《星球大戰》幾乎統治了整個80年代。Mike 在第六集最後大喊的 「Its a trap」 也是《星球大戰：帝國反擊戰》和後來的《星球大戰：絕地歸來》里的經典台詞。

而 Bob 的演員其實也是1985年電影《七寶奇謀》的主演。七寶奇謀》里幾個小夥伴一起歷險尋寶的主線，很可能影響了《怪奇物語》。發現「藏寶圖」的一幕是《七寶奇謀》里的經典瞬間，而在《怪奇物語》里 Bob 關於「藏寶圖」的笑話則被 Joyce 無情訓斥。

順便緬懷一下腦性男 Bob，以及他教學的「女朋友和別人擁抱時我的正確反應」：

80年代很多父母也的確像 Mike 的父親一樣（Mike 爸爸：「你難道不知道我兒子女兒都已經不在家裡住了嗎」），並不會過分擔心孩子們的安全。

甚至1984年的總統選舉都成了這一季的元素之一，富足的 Mike 家選擇支持保守的里根與老布希，而 Dustin 家和少數族裔的 Lucas 一家則在庭院里插著民主黨的牌子。萬聖節夜裡他們來到富人區要糖，那裡到處也都是里根與老布希的支持者。那一年，里根與老布希大勝。

四個夥伴在萬聖節 cosplay 的《捉鬼敢死隊》也正是在第二季發生的1984年上映。是那一年最火爆的電影之一。

但同樣在1984年萬聖節前橫空出世的《終結者》卻幾乎沒有在劇中被孩子們提及，那可能是因為《終結者》是一部限制級（R級）影片，雖然屬於那個時代，也出現在了街邊的電影院和 El 看的電視廣告上，卻不屬於這些孩子們。

有趣的是，在快30年後的2013年，改編自史蒂芬·金作品的《小丑回魂》再次突破了驚悚電影的票房紀錄，斯皮爾伯格的新作《華盛頓郵報》成了奧斯卡熱門，而《星球大戰》第八部依然是年底最有話題的商業電影。80年代的經典能夠穿越時代，這也是反覆使用這些元素的《怪奇物語》優秀的原因。

第二季的《怪奇物語》畫面更加漂亮。因為經費的暴漲，第二季後期組充滿了製作特效的成員，而第一季時整劇組其實只有一個人負責製作電腦特效，這個人還只是兼職在劇組工作。去年的 Demogorgon 其實是由一名演員穿著厚厚的硅膠服扮演的。而這次里幾乎所有的 Demo Dog 都來自電腦特效。

比起第一季的黑暗，第二季更加關於成長，畢竟12歲再美好，演員們也沒法停留在那個年紀。成長帶來的孤獨，苦惱，成長對友情產生的變化，成了這一季的核心。

因為第一季里充斥著校園霸凌，也隨處可見 Dr Brenner 所代表的秘密機構對孩子的利用，以及他們對平民的殺害和監視。Eleven 在一無所有的黑暗中的無力感，在第一季里出現的更多。這些黑暗元素的確實，也許就是很多觀眾覺得，第二季沒有第一季「厚重」的原因。

我們愛《怪奇物語》的原因，正是我們討厭S2E07的理由

《怪奇物語》第二季最大的污點，也許就是被許多觀眾批評的第七集。第六集里所有人深陷 Mind Monster 陷阱的危機被擱置在一邊，導演卻用一整集的時間講了一個其實不用看也不會影響你理解劇情的糟糕故事。

《怪奇物語》最迷人的地方，其實不是關於 Demogorgon，不是 Upside-Down，也不是各種超能力，而是這群朋友們走在一起，用孩子的方式面對世界，面對彼此，面對惡魔的故事，是他們哪怕走在一起閑聊一個小時你也不會覺得膩的狀態。

除此之外，《怪奇物語》在此前14集里最成功另一個的元素，也是劇集主創 Duffer 兄弟用所有關於80年代的回憶所構建的 Hawkins 這個寧靜、祥和而封閉的小鎮，和這種寧靜中的溫暖、親近、信任和安全感，以及隱藏在深處的危機與無助。

就像 Bob 第一次向 Joyce 提出離開這裡，Joyce 沒怎麼想就拒絕了他。就像 Bob 死後警長 Hopper 打電話向軍方求救，我們也知道救兵一定不可能趕來。因為在這個封閉世界設定中，是不用考慮「離開」和「神兵天降」這種可能性的，所有的問題，都應該在這個封閉的世界裡解決。

但芝加哥的喧囂完全破壞了這種封閉的敘事風格，Eleven 不但來到了一個開放的，喧囂的，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連下面這幾位的畫風也和之前14集里純凈的風格相去甚遠。

這條故事線也間接地導致四個男孩也經常不在一起行動。為了彌補 El 不在造成的女性角色缺失，新成員 Max 被加入了故事，四個男孩先是分成兩支，最後甚至分成了三組。

這可能是在借鑒《星球大戰：帝國反擊戰》里將幾個主要角色分開的做法。這雖然讓 Steve 和 Dustin，以及 Hopper 和 Eleven 都成了最有亮點的組合，但總體效果還是有些差強人意。但 Max 和 Lucas 的故事其實有些牽強，而她的繼兄 Billy 更只是一個平面化的「壞人」角色，最大的亮點竟然只是和 Mike 母親的那場戲。

伴我同行

雖然沒有真的經歷過突然發現全校只有他們四個人在 cosplay 那樣的慘劇，主創 Duffer 兄弟依然覺得，那種被孤立的感覺發生在每個人的中學生涯里，有時他們甚至會像劇中人物那樣覺得「這難道是一個陰謀嗎」，覺得全世界在孤立自己。

Duffer 兄弟說，當他們設計第二季的劇本時，他們不知道 Bob 會是多麼重要的角色，一度想要讓 Will 成為殺死 Bob 的人，但有一點是一開始就確定的：故事的最後會是校園冬季舞會 Snow Ball，會是一個俗套也讓人感到溫暖的結尾。

這一幕的確很美好，「Zombie Boy」 這個本來被別人用來嘲笑 Will 的外號，在被那個邀請他跳舞的女孩說出時卻像一種愛稱。

而 Nancy 走向 Dustin，與他共舞，以及她告訴 Dustin 的話也會讓人覺得，所有人在某個瞬間都需要一個 Nancy。

「一切會好起來的」。這句話該說給 Dustin，應該說給 Will，應該說給每個青少年聽。這也讓我想起另一部美劇《摩登家庭》整部劇我最喜歡的一段話。

幾乎每個人都在那個年齡感受到過孤獨，因為那是個情感尚未成熟的年代，科學家們甚至認為你的大腦和認知，都還沒有發育完全。Dustin 和 Will，還有你和我都會感到無法融入世界，感到和別人的距離感，懷疑一切是不是真的會一直這樣灰暗下去，一切還會不會好起來。

你可能不會成為屠龍的小英雄，但《怪奇物語》不是給英雄的，他是給每個 loser，每個 nerd，每個忍受過孤獨和不適的，每個相信純真的孩子的。

1986年，改編自史蒂芬·金作品的電影《伴我同行》上映。這部電影以關於一具屍體的懸念開頭，全片卻沒有一處恐怖情節，自始至終都是四個孩子關於他們生活與成長的對話。但這部影片卻以800萬的成本獲得了5230萬的票房，並且和在31年後依然沒有褪色，被認為是史蒂芬·金作品最佳改編之一，也一直排在 IMDB 250 的榜單中。而四個孩子在鐵軌上邊走邊說的畫面，也成了永恆的經典。

2015年，Duffer 兄弟在看了一千多個孩子表演《伴我同行》的台詞之後，選擇了5個孩子作為他們計劃中的電視劇《怪奇物語》的主演。

Duffer 說，他們為《怪奇物語》制定了四季的計劃，那麼故事的結尾，很可能就是1986年萬聖節，那個剛剛被《伴我同行》影響的秋冬之交。也許，在第四季的某一處，我們會看到 Will, Mike, Dustin, Lucas 和 Jane 肩並肩看著《伴我同行》。也許，Duffer 兄弟早就想好了要這樣做。

用80年代科幻電影里所有的美麗幻想，來包裹一個80年代最特殊最打動你的《伴我同行》。這大概就是我們喜歡《怪奇物語》的原因。我想珍惜我們能看到的每一集，畢竟就像前者最後說到的那樣：

I never had any friends later on like the ones I had when I was 12. Jesus, does anyone?

我再也沒能交到像我12歲時那樣的好朋友。老天，誰又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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