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餐廳，夢遊莓果的愛麗絲仙境

克林姆林宮可以不去（還真沒去），白兔餐廳卻不能不吃，這可是來莫斯科的主要節目。

去白兔餐廳之前，我還沒看過《主廚的餐廳》第三季對它的介紹，僅憑一個模稜兩可的官方網站，得出的印象是——戰鬥民族的Fine Dining，大概又是跟新德里、科倫坡等地方的50佳同一卦吧。

於是完全沒做任何準備，抵達莫斯科那天，讓旅舍的小姐姐幫忙預定了翌日7點的晚餐，看天氣剛好會趕上日落時分。

餐廳位於一棟高端洋氣的大廈頂樓，底下五層賣各種化妝品奢侈品，必須拐到寫字樓底，先到5樓再換專用電梯到16樓。

很快就在換乘電梯口遇到一幫盛裝出席的俄羅斯女人，大家都是去白兔赴宴，大花連衣裙、紅唇明眸、濃烈的香水味，再看看自己，沒化妝、帶著黑框眼鏡、背著一個身經百戰的Longchamp小破包。

不怕，據說穿得很破又是一個人去這種餐廳吃飯，可是很容易被當成米其林評委呢！

可惜沒被當成特別客人，先因為獨身前往而被大大打擊了一番。

跟前台確認好預約信息後，扎著高馬尾的金髮小姐姐讓客人按順序坐著等候入座，結果比我晚到的客人都個個被帶走，唯獨留我在那裡沒人過問，這是fine dining餐廳應有的態度么！

「所以什麼時候我才能入座呢？」

「噢抱歉，我還以為你在等你的朋友。」

「我只有一個人謝謝。」

白兔餐廳共有兩層，有幸被帶到叫做的terrace的第二層，靠角落隱蔽的國王沙發三人位。

絕美的夕陽、莫斯科河、蘇聯風格的大樓，都在我左手邊的玻璃窗外緩緩展開，牆上掛著各種姿態的白兔女郎油畫，彷彿進入愛麗夢遊的仙境。

莫斯科的夕陽

桌子中央插著一束優雅的粉色百子蓮，別名愛情花，對著它獨自享用美好的晚餐還真是諷刺。

面對厚厚的一本大菜單酒單和不太會說英文的俄羅斯人，果斷挑選了「Tasting Menu」，和一杯清新的樹莓西瓜蘇打水。

四道前菜，開場的馬肉香腸配豌豆和煙熏蘇爾古尼（suluguni）乳酪，豌豆生腥味太重，馬肉香腸片也並沒有多特別，小失望了一下，「如果就這樣的水準，恐怕今晚要吃得很辛苦。」

誰知道，接下來立馬一路高歌勇進。

鹹味拿破崙「蛋糕」配魚子醬，馬上等到了最期待的食材。層次細密的拿破崙用海綿蛋糕和豬油夾雜而成，魚子醬是品級最高的Beluga，只有年紀超過60歲的Beluga鱘魚才有資格製作這種魚子醬，每年產量不到100尾，足見其珍貴。

這種組合可要比配海膽有趣得多，完了還有一小碗玉米牛奶，作為本道菜優雅的後調。

白兔餐廳的夏季菜單主打「莓果」概念，下一道就進入主題。

小哥介紹說，這可是來自11世紀的甜品，焦糖蘋果泥配天鵝肝，必須要加一粒來自森林深處的刺莓和蜂巢碎才完整。於是帥氣地拿起火槍，在我面前表演了一場噴火秀，「女士，現在您可以享用了。」

果泥用一種叫做Antonovka的蘋果製成，酸味和香氣很豐富，天鵝肝微微發酵過，溫度偏冰，所以這個小方盒子里就能同時吃到冷和熱、還有酸甜咸等多種風味的交雜。

樺木麵包，配上驚為天人好吃的醬料，鯡魚精巢和洋蔥碎做的沙拉醬；以及野兔肉Vorschmack（源自德語，本是一種傳統東歐配菜，這裡是做成肉碎和黃油的混合）。

要不是想到後面還有浩浩蕩蕩的菜，真的還想再要一塊麵包塗著吃，那種曾經只在吃大米時獲得的幸福感，居然在此刻也感受到了！

主食之美，就是這樣的充實，具有不可替代和撼動的溫暖力量。

目前為止最愛的麵包和乳酪搭配

主菜第一道，澆上樹莓汁的扇貝，配上鹹味番茄，用俄羅斯人最鍾愛的蒔蘿調味。

習慣了刺身、煎烤或者配奶油和檸檬的扇貝，這種味覺體驗是全新的，讓腦袋都打了個哆嗦，扇貝還可以這樣玩，展現了海水咸鮮之外酷酷的酸甜味。

下一道突然就上了清口的果子露，紅色鵝莓加香檳做成爽口果冰。不按常理出牌也不能到這個程度啊。問服務生，怎麼順序突然變了，小哥只顧著賣萌糊弄過去。

好吧好吧，這兩個星期來已經受夠了跟俄羅斯人雞同鴨講，況且這位小哥的英文，就是菜式介紹到一半會突然卡詞，跑過去問經理再繼續的程度，放在別的地方几乎不可能原諒，有什麼辦法，這裡是人人都不屑於講英文的俄羅斯啊！

帝王蟹肉和三種魚子醬的強強聯合，奶油醬汁，好吃是那種奢侈的好吃，缺了點拉回地平線的和諧元素。

三種不同的小番茄，配白葡萄和西班牙火腿片，滴了（依舊是俄羅斯人最愛的）蒔蘿油，完全拼食材過硬的料理，完美的小番茄跟天上的流星一樣不易見得，如果有了，就是完美。

煮的過程用心到簡直可怕的鱈魚，先放在酸麥芽里24小時，然後在240°的溫度下烤3分鐘，配上用6小時製成的大蒜奶油慕斯醬，一道告訴你「花得起時間才是真正奢侈」的菜。

不過這個黑色醬汁吃起來還真的有些中國的紅燒風，味道並沒有和所花功夫匹配的那麼好。

原本差點被我換掉的主菜鴨肉倒是整頓飯的最高點，嘗了一塊後內心對死板又不溫柔的俄羅斯人千恩萬謝，人家不照顧客人的特殊需求大概正是有這種「就能做好吃給你看看」的底氣吧。

鴨肉別出心裁地配上棕色接骨木果醬汁，粉色柔嫩如嬰兒肌膚，片如蟬翼薄的李子在一邊靜候，擺盤簡潔清澈，沒有多餘的筆墨，戳起一片鴨肉和一片李子，瞬間被肌肉纖維的柔軟、果肉的脆爽和甜蜜給征服，而且毫無一點膻味。

我想盡情讚美的不是那隻可憐的鴨子，而是大自然饋贈的水果，如果這世界沒有水果，那我們能享用到的料理，該會多麼黯然無光。

甜品第一道是由波羅季諾（Borodino）海綿蛋糕、酸味冰淇淋、酸奶油、海水和烏梅組成，十分奇怪的組合，整體效果還不錯，除了量有些大。

第二道看不懂的甜品，兩塊插在冰片上的黃色正方體，盛在日式木碗里端上來。竟然是用雲梅（cloudberry）汁浸過的黃色西瓜粒，變身味覺複雜的水果甜點。

但我一個沒吃過真正雲莓的人，甚至沒辦法分辨出來其中的雲莓味道，殘念。

收尾是柳葉花茶配蜂蜜，那一坨乳白色的蜂蜜充當餐後candy的角色。

往常吃西餐廳最煩就是那一堆甜死人的餐後甜點，然而今天，在吃了12道菜之後，我居然一口一口把這坨閃耀著森林之光的蜂蜜全吃完了！

俄羅斯人是幸運的，他們擁有遼闊而豐沛的森林，他們從源頭汲取，知道食物本來的面目。

整個菜單一點沒有用力過度，就好像西伯利亞森林那般渾然天成的感覺。不過說回白兔餐廳本身，它家的畫風確實有點奇怪。

中途上廁所時，轉了一圈發現別人餐桌上都是些普通的俄羅斯菜，什麼蔬菜沙拉、澆上塔塔醬的吐司、甚至還有樣貌兇猛的牛排薯條，感覺整個餐廳只有我一個人在吃「主廚套餐」，怎麼回事啊！

接著一群服務生舉著線香花火跑出來，集體唱生日讚歌，那音樂和氣氛熱烈得像在夜店。

然後領班小夥子又從後廚抱出一根巨大的黑色柱子，你猜是什麼，巨型黑胡椒研磨器，他在給客人的盤子里磨胡椒呢！

好嚇人的胡椒瓶

我右邊那一條長桌的家庭宴席快進入尾聲，主角的花已經收到手軟，塞滿了餐廳的整個邊桌不說，還出現了一位背著大單反的女攝影師，在我旁邊拍了至少半個小時的寫真合影！！

這就是俄羅斯咯，It』s Russia，不可思議的俄羅斯。

就像主廚Vladimir在《Chef』s Table》里所說：大部分人對俄羅斯菜的看法很片面，認為茹毛飲血般粗暴簡單，但俄羅斯不只有伏特加、魚子醬和羅宋湯。他開發了那些被深埋在發黃書卷中的舊菜式，注入了強烈的個人風格，搖身一變成了新潮的俄式高級料理。

沒錯，除了火箭和芭蕾，俄羅斯還有新興美食。看來，莫斯科又多一個念想的地方了。

放在俄羅斯套娃里的賬單

? White Rabbit

地址：莫斯科斯摩棱斯克商場16樓(Москва, Смоленская пл., 3, Смоленский пассаж, 16 этаж)

人均：8500盧布（主廚菜單）

網址：http://www.whiterabbitmoscow.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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