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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名叫「雨」的女孩

當初在開設專欄的時候,封面這道選擇題我倒是沒有太糾結。腦中閃過的一張電影海報在我看來無疑是伊朗電影形象的最佳代表——神秘而秀美的女性,淡然的眼神透出細膩的心思和堅毅的性格。這張海報也是本篇的題圖,來自於2001年的電影《巴倫》(Baran)。導演是以拍攝《小鞋子》、《天堂的顏色》享譽世界的馬吉德·馬基迪(Majid Majidi),也是筆者最喜歡的伊朗導演。

這一選擇出於個人喜好,而這部電影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觀眾對馬導作品的印象。不止是兒童片的無與倫比,馬導在處理和拿捏複雜的主題上也有獨到的方式。《巴倫》這部作品講述的是關於阿富汗難民在伊朗生存的故事:

青年拉提夫(Latif)在德黑蘭城北附近的某工地打工,負責後勤,為包工頭梅瑪爾(Memar)和工友們準備食物和茶點,工作輕鬆。為節省開支,梅瑪爾非法僱傭了一批來自阿富汗的難民做建築工,每逢勞工監察部門檢查總要躲躲藏藏。

某日,工地上一個名為納賈夫(Najaf)的中年阿富汗民工跌傷了腿無法繼續工作,中介將納賈夫的兒子拉赫馬特(Rahmat)介紹來工地頂替父親。包工頭很快發現拉赫馬特身體瘦弱,不善言語也幹不了什麼重活,心思倒是很細,於是安排他和拉提夫互換工作。拉赫馬特把後勤工作安排地井井有條,比拉提夫幹得要好不少,這招來了後者的嫉恨。於是拉提夫想方設法要搞破壞,甚至威脅拉赫馬特並暗中監視他。

被拉提夫折騰地不輕的拉赫馬特奮起反抗

但拉提夫完全想錯了,一天當他偷窺拉赫馬特在屋內工作的時候,赫然發現他解下頭巾梳起了秀髮,竟然是個清秀的阿富汗女孩!這一發現使拉提夫震驚不已。

拉提夫對拉赫馬特的態度發生了180度的大轉折,開始幫助、照顧她,而後者對拉提夫沒有揭穿她的身份也心存感激。就在一切即將改善之際,勞工監察部門前來工地檢查發現異常狀況,拉赫馬特被檢查人員追著跑出了工地。拉提夫見狀二話不說地拚命趕上去與檢查人員扭打起來,幫助拉赫馬特脫了身。結果可想而知,拉提夫被狠狠教育了一番,而包工頭梅瑪爾也被勒令必須清退工地上非法僱傭的阿富汗民工,並被處罰款。

拉赫馬特和眾多阿富汗工友們再也無法在工地上打工掙錢,只好到他處另覓出路。拉提夫見不到拉赫馬特,輾轉尋找到了阿富汗人聚集的村子,卻沒有找到納賈夫一家。但他沒有放棄,終於在河邊找到了搬運石料的拉赫馬特,拉提夫下定決心要幫助她家脫離困境,於是向梅瑪爾要了打工的報酬並託人交給了納賈夫一家。拉提夫偶然間聽說了納賈夫一家要離開伊朗回到阿富汗,苦於沒有足夠的路費,同時知道了拉赫馬特的本名叫做「巴倫」(Baran,波斯語「雨」的意思)。

拉提夫不知該如何籌錢,只好試著到黑市把自己的身份證買了換錢,以資助納賈夫和巴倫一家回到故鄉。納賈夫曾向包工頭梅瑪爾借錢但不成功,有了拉提夫的贈予,終於湊夠了回鄉的路費。拉提夫心中充滿矛盾地送他們一家上路。在雨中,淳樸的伊朗青年拉提夫和始終不發一語的阿富汗女孩巴倫依依惜別,望著泥濘的地上巴倫留下的足印,拉提夫百感交集……

講述阿富汗難民的故事,導演沒有著重表現難民們貧苦的生活或是受到的欺辱,而是通過一位看似有點好吃懶做,實則無比淳樸善良的伊朗青年發現的秘密,來揭示阿富汗窮人們在伊朗艱難的生活狀態,壯勞力的缺失迫使女性也要從事重體力活掙錢養家。導演巧妙地在故事中融入了淡淡的感情元素,給影片帶來更豐富的層次感。本片榮獲2001年蒙特利爾電影節最佳影片獎。

蒙特利爾電影節最佳影片獎(攝於馬導家中收藏櫃)

主人公拉提夫在發現拉赫馬特/巴倫是女孩後,原本對她的嫉妒和怨氣很快轉變為同情和愛憐,可以體會出拉提夫的本質是極其單純善良的,甚至原本有些孩子氣,也被巴倫那份清秀的堅毅感染了。飾演拉提夫的海珊·奧貝迪尼(Hossein Abedini)是馬導非常喜愛的演員,1996年的時候出演了首部影片《父親》(Pedar)。記得陪同馬導當年在北京電影學院參加活動,放映《巴倫》的時候馬導提到自己當年拍攝《父親》選中奧貝迪尼演配角,跟他說電影要拍一個月,從未接觸過電影表演的奧貝迪尼還覺得奇怪:為什麼一個多小時的電影要那麼久?主持人當場送這位外號「伊朗傻根」。可見,演員本人亦是個淳樸的小伙,電影中的表演幾乎可以視為本色演出。

海珊·奧貝迪尼(Hossein Abedini)在本片中的表現可圈可點,淳樸的憨勁大部分是本色出演

巴倫這一角色在片中幾無台詞,但無論是假小子扮相還是阿富汗傳統服飾造型都給人深刻的印象。她清秀而堅毅的臉龐和富有感染力的眼神透出心中的堅強,面對生活的艱辛和變故毅然撐起家庭,女性的力量令人動容。

影片中另一位有著不少戲份的自然是馬導的御用演員納吉(Reza Naji),不同於《小鞋子》里父親的樸實形象,本片中的包工頭梅瑪爾勢利而狡猾,讓男一號拉提夫吃了不少苦頭。

本片中阿富汗難民在伊朗的艱辛生活,可視作是對現實的寫照。從蘇聯「入侵」阿富汗並引發內戰起,因戰爭流離失所的阿富汗人有不少進入了伊朗,成為戰爭難民。由於伊朗和阿富汗在歷史、文化上有著「同宗」的淵源,在伊朗生存下去對於阿富汗難民來說至少在語言和習慣上沒有明顯的障礙。當然,難民們沒有伊朗合法身份,想要養家糊口多半是靠打黑工,也註定無法獲得正式僱傭,掙到足夠的報酬。因此影片中拉提夫通過在黑市賣掉自己的身份證來換取金錢的行為表面上看似價值不大,但背後的利益鏈條可能也是不小的,特別對於難民或黑戶而言。本片公映後引發了伊朗社會對同宗兄弟阿富汗的關切,應該也是被導演的思索打動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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