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星墮·雙子街

文/三門

「歡迎來到雙子街！」

白髮少年站在步行街的街口，張開雙臂歡迎著來賓，他的臉上帶著濃烈的笑容。

「哇哦！」太贊了！小美張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擦！網上可沒說有這麼個景點。」小五嘴都合不攏了。

小軍則早已被眼前的景象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條隨著山谷彎成180度的半弧形街，街道左右兩旁的房屋完全是復刻般的一模一樣。從第一棟房子開始，直到彎曲的看不到盡頭的街尾，整條街的房屋被漆成了一條漸變色的彩虹，一條躺在山谷中的巨大彩虹。

一、棒棒糖

「都怪你！亂開車，把我們帶到這個地方來了。」小美嘴上責備小軍，手卻早已拉著他往人群中跑去。「看來今晚我們都要住在這咯。」

彩虹般的街道上一支遊行表演的隊伍迎面走來。

鼓號方陣走在最前頭，奏響的樂曲充斥著整條街道。造型各異的遊客來來往往，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濃烈的笑容，這笑容太有感染力，使得小美和小軍的嘴角都不自覺地上揚。

「慢點、慢點、慢點！」

小軍被小美拉著擠過一個又一個行人，經過那些彩色店鋪，小五則散步似的追趕。

店鋪琳琅滿目，賣禮品的，賣小吃的，咖啡館，敞開式的小酒吧，應有盡有。更有趣的是，所有店鋪的服務人員也同街道兩旁的房屋一樣，長相無二，活生生的都是雙胞胎。

小軍在一處橙黃相間的小酒吧外的散桌旁坐下，小美選了桌子里側的位置，以便可以看向這條街，而小五的眼睛一直在鄰桌美女的身上遊走。

「棒棒糖酒吧，甜到你心裡。」

三人沒有想到酒吧招待竟然是個紅鼻子小丑。

「棒棒糖酒吧？一定有什麼特色吧？」小美好奇地問道。

「水中彩虹。」小丑一邊回答，臉上一邊綻開了濃烈的笑容。

寬口的玻璃杯放在三人面前，一支彩虹棒棒糖落進杯中酒內，七色的糖漿在酒中緩緩散開，既融合又分離。

「哇，好漂亮。」小美似乎醉了。

小軍透過半透明的七色酒水，注視著小美陶醉的臉龐。

「這會不會太甜？」小五突然問道。

「人生的滋味都在這酒中。」小丑淡淡地回答，濃烈的笑容依舊。「至於能喝出什麼味道，還要看你們自己。」

小軍若有所思地回想著小丑的話。

「好辣，好刺激！」小五已經嘗了個先。

「明明是苦的嘛。」看著小五早已冒汗的額頭，小軍不甘落後，卻嘗出了一臉苦楚。

小美拍著桌子憤怒地站了起來。「喂，你耍我們？」

「怎麼了？」小軍不解的問道。

「這酒明明是臭的？你玩我？！」小美憤憤地瞪著小丑。

熱鬧的遊客歡笑聲瞬間淹沒了小美的憤怒。

「人生的滋味都在這酒中。」小丑露出濃烈的笑容回答道。

「去你媽的人生滋味。」小美踢開椅子生氣地走開。「我自己買個棒棒糖，怎麼吃都是甜的。」

小五慌忙追上去安慰，小丑卻依然笑容可掬。

「多少錢？可以微信么？」小軍無奈的在身上找著手機。

小丑卻轉頭離開了。

小軍目送酒吧招待離開的目光再次落在桌中央的酒杯上。他趕緊拿起酒又喝了一口。

依舊是苦澀的滋味，連喝幾口，味道依舊沒有改變。他無奈搖了搖頭，怎麼也搞不懂，小美口中的酒為什麼會是臭的。

當他發現鄰桌的客人全數投來異樣的眼光，可臉上卻都洋溢著濃烈的笑容時，他趕緊放下酒杯慌張地離開。

跑開時，視線的餘光似乎確認了，街對面還有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棒棒糖酒吧。

二、摩天輪

雙子街是隨著山谷的彎曲向前延伸的，所以直到他們轉過一定的角度後才發現，一座巨大的彩色摩天輪矗立在山谷中，它甚至比山谷兩旁的山脊還要高大。

「三人一屋，請不要擁擠。」

白髮的少年在摩天輪下指揮著。

「別生氣了，咱們去坐摩天輪。」小五還在勸著小美。

小美此時正興奮地看著如此巨大的摩天輪，方才的憤怒早已拋在腦後。

小軍趕在啟動前一同踏入了摩天輪箱車。

夕陽從山脊線緩緩落下，摩天輪的箱車卻從山脊線緩緩升起，喧囂聲漸漸遠去，雙子街的全貌逐漸顯現。布滿了彩燈的雙子街，隨著日落的進程，一一被點亮起來，剛剛還籠罩在山谷陰影中的灰暗彩虹，此時放射出無比絢爛的七色光輝。

悠著美麗雙腿的小美，高興地坐在小軍對面的座位上，七色光輝氤氳在她的臉上，美得非比尋常。

「看，雙子街不是一個孤形！」小五驚訝地指著窗外。

小軍跟著小美起身向外望去，這條明亮起來的絢爛彩虹，並沒有在弧形的盡頭終止，而是繼續著它的彎曲，直到那色彩首尾相連，化作一個圓。

「環形彩虹？不是真的吧？」小美的臉幾乎貼在了窗戶玻璃上。

望著那美麗的環形彩虹，如同一根巨大的七色燈環放在山谷的燈槽中，小軍心中也不免讚歎了起來。

誰會修建這麼一條首尾相連的環狀山谷，又在山谷中修建一條環狀的彩虹街，這得是一項多麼龐大的工程。想到這，小軍卻突然愣住了。

「圓的？山谷也是？那我們是怎麼開車進來的？」腦海中思考的事實，此刻卻比眼前的景象更令小軍驚訝。

「……」

「對呀？我們是怎麼開進來的？」小美也疑惑地附和道。

吱嘎聲打破了三人的思緒，摩天輪停了下來，箱車劇烈地搖晃，小美髮出了害怕的慘叫聲。

「沒事，有我呢。」小五抱緊了小美。

小軍的視線直直地看向二人。

「你……你幹什麼？」小五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可小軍的視線卻穿過二人，看向了窗外。

整個雙子街包括摩天輪，所有的彩燈都瞬間熄滅了。

整個山谷變成了黑色。

沒有月光。

微弱的天空，帶著微弱的星光，將箱車照的昏暗。四下里寂靜的讓人害怕。

這是完全不可能的，早已滲出冷汗的小軍這樣想到。這麼多人乘坐的摩天輪出了問題，遊客們應該都炸開了鍋才對。小軍趕緊看向臨近的那些箱車，一看不要緊，整個人都僵住了。視力所及的那些箱車內的遊客們，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恐慌和不安，他們都直直地站在箱車內，目不轉睛地朝著小軍他們這邊看過來。

透過小軍凍結的表情，小五和小美也戰慄了，無數雙眼睛，在昏暗的箱車內反射著微弱的星光，如同道道寒光打在三個人身上，而帶著寒光的臉龐上全都掛著那似曾相識的，濃烈的笑容。

此時箱車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三、街長

小軍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都在發涼，他不顧小美與小五的勸阻，勇敢地走上前去，透過玻璃看向窗外。

白髮少年如同壁虎一般緊緊貼在箱車的外壁上。此時他仰起的臉正好與小軍打了個照面。少年臉上擠出濃烈的笑容。

「別擔心，只是點小故障，有我呢，我是這條街的街長，我叫雙子。」

身後湊過來看的小五與小美同時發出尖叫，並向身後倒去。失去平衡的二人劇烈搖晃著箱車，讓小軍也失去了重心。他慌忙扶住把手，穩住了自己。無論如何他都要再次確認窗外的事實，於是他鼓起勇氣再次站直了身子。

摩天輪升到了最高處，依舊緩緩移動，在慢慢的下降，山谷中的雙子街在夜幕下放射出絢爛的燈光，美麗無常。

小軍再次觀察窗外，箱車外壁連只壁虎都沒有。

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小軍擦去額頭的冷汗，倒回到座位上。心想，難道是自己剛才多喝了幾口？箱車內十分安靜，他的心也恢復平和。可下一秒，他卻跳了起來。因為箱車中只有他一個人。

「這不可能？剛才明明是他們先上，然後我……」視線鎖定在前方正在下降的箱車時，他笑了。小五和小美正在那個箱車中，興高采烈地拍打著窗戶，看著山谷中美麗的雙子街。

看來確實是自己喝多了，他再次坐回到座位上，整個身體都軟了下來，放鬆對於他來說太重要了，然而，他的肩膀卻靠在了一個軟軟的物體上。小軍下意識地轉過頭去。

「你好！我是這條街的街長，我叫雙子。」

他看到了身邊坐著白髮少年，那慘白的臉龐正朝向自己，臉龐上有著濃烈的笑容。

摩天輪還在身後緩緩旋轉，小軍卻拉著小五和小美的手瘋狂地奔跑在雙子街上。

「你要幹什麼？跑這麼快趕著去死啊？」小美甩開小軍的手，死死的站在地上不想再動一步。

「我們玩的好好的，晚上不是還要住在這麼？」小五也投來詫異的眼光。「你這是怎麼了？這麼突然？」

「這地方太邪了，我們不能留下。」小軍喘著氣回答。

「你是不是喝多了？」小美皺著眉毛一臉的不解。「剛才不是你說晚上要住這的么？」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在小軍的記憶中，明明是小美說過這樣的話。可此時小五與小美的表情，卻分明在否定著自己的想法。

「好，既然你們不走，我走！」小軍憤怒地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真他媽不夠朋友，是不是男人啊？」身後傳來小美的辱罵聲，而小軍卻已經不想再回頭。

「小美！」小五幾乎失聲的喊叫讓小軍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去，看到二人正背對著自己，看向街的另一邊，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死死扯拽著二人的視線。小軍走了過去，穿過二人間的縫隙，他的視線也被死死鎖住。

小五抬手直指的遠處，是一間敞開式的小酒吧，此時散桌上坐著三個人，正是小軍、小五和小美，而酒吧的名字就叫做棒棒糖。

此時的招待，正是那個白髮少年，少年似乎察覺到三人的眼神，突然轉過臉來，濃烈的笑容僵在臉上。

四、逃離

三人沖回街口，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擠上了來時那輛白色SUV，小軍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山路盤旋著，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條蜿蜒的小路，開著向山脊逃去。

「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小美不滿的摔著手。

小五趕緊安慰道。「沒事，咱們不是出來了么？」

「什麼沒事？你們兩個剛才跑的跟狗一樣快，想把我自己扔在這麼？」

「你別老一嘴的髒話好不好，你是個女孩兒。」小五也生氣的回敬道。

「女孩兒怎麼了？你不就是喜歡我這樣么？」

看小五不說話，小美又把矛頭轉向小軍。

「喝了那麼多酒還開什麼車？」小美冷哼道。「要不是你非要約我們兩個人出來自駕游，會遇到這麼邪的事么？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們？」

「小美你別說了，小軍不也是心情不好么？」小五在一旁勸導。

「他心情憑什麼不好？」小美質疑道。

山道崎嶇不平，小軍突然一腳剎車，車停在黑夜中，山谷中只有彩色的燈光，詭異非凡。

「咱們先離開這，然後再討論好么？」小五央求道。

「就憑你把孩子打掉了！」一直沉默開車的小軍終於忍不住了。

「我願意打掉，關你什麼事？孩子又不是你的！」

「那孩子是誰的？」

車內一片寂靜，幾秒種後小美冷冷的回答。「反正不是你的。」

「是他媽的誰的？」

小美身旁的小五坐立不安，一臉的尷尬，小軍朝著那張尷尬的臉撲了上去，二人扭打在一起。

「別打了！別打了！」小美用力想要拉開二人，卻被推到一邊。

「別打了，孩子不是他的！」

又是一片寂靜。

「那孩子是誰的？你他媽的不是說是我的么？」小五也突然憤怒起來。

小美無法回答，將臉埋進了雙手。

小軍看著二人，突然怒吼一聲，回身踩下油門，扭轉方向盤，車飛馳著沖了出去，卻軋在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上，失去了平衡，衝出了山路，落向閃爍著詭異燈光的山谷。

五、雙子街

「歡迎來到雙子街！」

白髮少年站在步行街的街口，張開雙臂歡迎著來賓，他的臉上帶著濃烈的笑容。

小軍、小美、小五三人再次出現在雙子街口。

小軍憤怒地衝上去，一把抓起少年的衣領。

「這是他媽的什麼鬼把戲？說，我們怎麼才能出去？」

少年卻帶著濃烈的微笑答道。「歡迎來到雙子街，如果你們不想去天堂或是地獄，可以待在我這裡。」

「你什麼意思？」

望著小軍微微顫抖的樣子，白髮少年笑得更加濃烈。

「你們第一次來時的方式，跟這一次沒有區別。」

小軍抓著領角的手頓時軟了下來。

六、白夜

偵探白靈站在夜幕下的山道上，長長的白裙猶如幽靈一般。幾台探照燈交匯在山谷中的一處，吊車將一輛白色SUV拉了上來，車內有兩具屍體。

白靈拿起手機與另一端的人對話。

「黑男，跟我們想的一樣，車已經找到了，死亡人數，3。」

電話那頭響起說話聲。

白靈點頭確認了另一頭的說法。「地點是A縣的山區中，34年前這裡正在修建一個娛樂嘉年華，後來大老闆的兒子因事故意外死亡，所以工程也停了下來，荒廢了。」

「不過這次案件與此事無關。沒錯，都是27歲，兩男一女，都喝了酒，對，毫無疑問，這是一起謀殺案。」

白靈停頓了一下，看著山谷中還在徘徊的探照燈，一些廢墟若隱若現，似乎是個廢棄的嘉年華。

「是的，兇手想殺掉兩個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後卻和被害人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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