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仵德厚坐牢冤不冤談什麼叫「各為其主」

爭議:台兒庄「敢死隊長」仵德厚坐牢冤不冤？

在說到仵德厚出賣黃樵松與晉夫的所作所為時，許多人用舊的道德標準，說各為其主，仵做的也沒錯。這些人顯然是把閻錫山蔣介石乃至國民黨看作仵德厚的主子了，所以堅持認為仵出賣黃樵松不是賣主求榮，而恰恰是為了維護蔣閻這個主子的利益，是義舉。

我是不認同「各為其主」說的，我也是堅持認為仵的做法就是賣主求榮的。為什麼？因為解放戰爭截然不等同於軍閥混戰。不過我今天不想說為什麼不能等同於軍閥混戰，就退一步說，也用「各為其主」這箇舊的道德標準，來看看仵的做法卑鄙不卑鄙，缺德不缺德。

我認為，如果堅持認為各為其主沒錯，那也先要搞清楚誰是誰的主子。

陳儀準備反蔣起義時，陳的學生湯恩伯曾向蔣介石國民黨告發陳儀，那麼湯的做法是不是賣主求榮呢？不是。因為陳儀是湯恩伯的主子，但蔣介石與黨國更是湯恩伯的主子，蔣之黨國對於湯的恩情比陳更大，湯恩伯的發跡，主要靠的是蔣介石以及國民政府而不是陳儀，所以湯向蔣告陳沒錯，不能說成是賣主求榮；

韓復渠叛變馮玉祥時，韓的部下吳錫祺曾向馮密告，那麼吳的做法是不是賣主求榮呢？不是。因為韓復榘是吳錫祺的主子，但馮玉祥更是吳錫祺的主子，馮對吳的恩情比韓更大，吳錫祺的發跡，主要靠的是馮玉祥而不是韓復榘，所以吳向馮告韓沒錯，不能說成是賣主求榮；

趙玉昆密謀叛變八路軍投降日本鬼子時，趙的參謀長宋學飛曾向上級黨組織密告，那麼宋的做法是不是賣主求榮呢？不是。即使拋開趙降日這個大是非，也還因為趙玉昆是宋學飛的主子，但共產黨更是宋學飛的主子，共產黨對宋的恩情比趙更大，宋學飛的發跡，主要靠的是共產黨組織而不是趙玉昆，所以宋向黨組織告趙沒錯，不能說成是賣主求榮。

但仵德厚與上面說到的湯恩伯、吳錫祺、宋學飛都不同，對於仵德厚來說，黃樵松是他的主子，往上或者可以說孫連仲也是他的主子，再往上或者還可以說馮玉祥是他的主子，但蔣介石與國民黨不是他的主子，閻錫山與晉綏軍也不是他的主子，一丁一點都不是。

有人簡單地認為，黃樵松的30軍不也是蔣委員長領導下的國民革命軍嗎？它與胡璉的18軍、與張靈甫的整74師有什麼不同嗎？當然不同。八路軍新四軍也是蔣委員長領導下的國民革命軍，那和杜聿明的第五軍、孫立人的新一軍一樣嗎？黃樵松仵德厚屬於軍政完全自主的西北軍第30軍，他的發跡全靠西北軍黃樵松，或者也靠孫連仲，跟國民黨蔣介石、跟晉綏軍閻錫山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即使拋開解放戰爭這個大的不同，他向蔣介石、閻錫山告黃樵松不是賣主求榮又是什麼？

為什麼共軍將領宋學飛認共產黨作主子沒錯，為什麼國軍將領湯恩伯認黨國作主子沒錯，而同是國軍將領的仵德厚認國民黨作主子就錯了呢？這就要先讀一點民國軍隊史才好明白了，這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夠說的清楚的，但你必須得先弄清楚，如果連這個都不想弄清楚，如果只是籠統地把30軍、晉綏軍和中央軍看作像共產黨的軍隊那樣是一個整體，那你就沒辦法理解為什麼國軍的陣營里會爆發蔣馮閻中原大戰而共產黨軍隊的陣營里不會爆發這樣的混戰，就沒辦法理解為什麼一方有那麼多的軍師旅團成建制的倒戈而另一方一個團的倒戈都鮮見，你就沒辦法理解為什麼只有劣勢裝備的120多萬的軍隊能夠在短短四年的時間裡打敗擁有美式裝備的500多萬軍隊，甚至你就沒辦法理解「民國如戰國」這句話。

本文作者郭東風，網名牛戈，代表作《穿幫--民國軍史中的以訛傳訛》，中國言實出版社出版，全書54.6萬字，16開441頁，更多精彩內容移步公眾號：南疆烽煙正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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