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宿舍

吉安娜是最後一位室友,棕色皮膚的菲律賓裔,我們宿舍唯一的正常人。

遲遲不寫她,除了她太正常以外,還有語言的問題。用英語日常溝通雖然沒問題,但插科打諢與深入了解就不大靈光了。

我跟海慧小尖兒平時都是各種中文喊話,偶爾海慧跟小尖兒講廣東話我也能聽個七七八八,可憐吉安娜就只能裝空氣。為了表示友好,我們會約定俗成地在吉安娜在場時講英文,但說著說著就開始花式吐槽對方的中國口音。

她們一致認為我的北方口音最重最土,聽起來跟東北村姑似的。我說真是烏鴉站在煤堆上,看得見別人黑看不見自己黑。你倆能達成一致完全是因為你們都有廣東口音,互相聽不出來罷了。我聽你們講話全篇的「C呀港累」,尬得人要死。

她倆肯定不服,轉過頭問吉安娜,我們仨裡邊誰口音最重。

然後,吉安娜「Sorry」了三遍才聽清我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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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娜是運動型的妹子,經常去健身,天生的小麥色皮膚,外加結實緊緻的肌肉線條令人羨慕嫉妒恨。性格比較獨立和冷淡,雖然很友善,卻不會與我們有太多交流(可能還是語言的鍋)。

她有一點我非常喜歡,這人潔癖。集體大掃除時,吉安娜的衛生區一向最乾淨,不聲不響地擦到光潔如新。與她相比,海慧的技能點全點在嘴炮上了,隨時讓你心肺功能失調。小尖兒很配合所以我不太計較她在客廳洒水設結界的行為。

做衛生時的經典場景就是:海慧在樓下扯著脖子喊我,我拿著馬桶搋子從廁所探個腦袋回應,安撫下她因苦工而受傷的心靈,順便使個眼色讓同在樓下的小尖兒留心一下。海慧經常趁沒人注意把垃圾掃進櫥櫃底下,事後會很不好掏。等海慧跟小尖兒都弄完回屋,我也倒完最後一筐垃圾,吉安娜往往還在一絲不苟地擦洗,我再受寵若驚地蹲一旁提醒她萬事皆有度,水至清則無魚。

吉安娜和小尖兒一樣不喜歡給人添麻煩,但與小尖兒不同,吉安娜有三次元的朋友。有時她會邀請一兩個朋友來宿舍聊天,事先一定會與我們溝通好,幾個人,有沒有男生,幾點來幾點離開。有一次吉安娜問我有個女生回來她宿舍住一晚可不可以,我肯定說行啊,但沒細琢磨為什麼她偏偏來問我。那天晚上她倆就在她房間里小聲說話,轉天吉安娜還問我有沒有被吵到,我就很感動了,幾乎熱淚盈眶。這是唯一一個把我的淺睡眠當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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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上經常醒,醒了又很快睡去,所以有時候並不能好好分辨出夢境與現實。

有天就是半夜睜開眼,查了下手機,四點多。我起來上個廁所,一開門看見我家的構造。很順暢地上完廁所,出來以後我媽在客廳,問我晚上想出去吃還是在家吃,我說出去吧,我想吃羊上樹。

回房間再眯一會兒,朦朧中聽見我媽開關門的聲音,還以為我媽自個兒去了忘了帶我。趕緊一骨碌爬起來套上衣服,開門下樓。

下到樓下才反應過來,我還在宿舍。

頓時悲從心中起,強烈的失落感將我吞噬。

無力坐在客廳沙發上,雙手抱頭。

深夜回家的吉安娜驚奇地看到我在客廳頹廢,就問我還好么。

「我想吃……羊上樹……」

太難過了,直接用中文說的。

吉安娜不知所措,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我擺擺手,用英文說沒事,然後上樓睡覺。

第二天吉安娜來找我問前因後果,而我已經把這件事忘了。她嚇壞了,發誓說真的看見我一個人坐在客廳念咒語,還說我當時臉色白得嚇人,好像快死過去了。

我隱隱回憶出了一點點,就問當時客廳里除了咱倆應該還有一個人吧?

沒了。我看見吉安娜的臉色白得嚇人,好像快死過去了。

小尖兒聽了緣由,沉思良久,又掏出那副撲克牌擺了一桌子,然後講:

「你不是忘了,你只是沒找到開啟記憶抽屜的鑰匙。」

「說人話。」

「以後會真相大白的,你只是需要一點點提示。」

不管小尖兒是怎麼研究出來,反正她說對了。過了倆禮拜吧,我看羊蠍子特價就買了兩塊。手剛一觸及,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

多出來的人,就是我以為在這兒的老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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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喜歡住宿舍,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一旦有了室友這個不確定因素,你就必須時刻穿得人模狗樣的,不管家裡是不是就你一人。按著我以往在家的習慣,不把衣服脫光就不算到了家,這一點有可能遺傳自老媽。

為了不造成室友的心理創傷,除了自己房間內,哪怕上個廁所都必須穿戴好。在我小心翼翼的努力下,大概有兩年時間室友都對我的特殊癖好全然不知。

我所居住的宿舍,平均每年都會被觸發幾次警報。只要警報響起,全宿舍樓都必須清空。出來就出來唄,下個樓而已,問題是警報可以發生在一天之中的任何時間。於是,數九寒冬夜驚起,披衣趿履迎風去。破曉朦朧天未亮,我與明月皆寂寥。

警報聲音很大,無論多貪睡的人都不可能繼續睡下去。

我們宿舍的習慣是進屋後將鑰匙插在自己房間門外,以表示都有誰在家,連睡覺時也是如此。

就有那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夜晚,普普通通地響了一個警報,並不普通的海慧已經入住。儘管之前提到過這種自然現象,她還是興奮過了頭。剛一響起,她就急匆匆跑出房間,在客廳里狂喊,彷彿世界末日。我睡得神志不清,慢慢坐起來開燈,望著一地的衣服發愁穿什麼好。

「啞奴!」

我聽見她跑上樓梯。

「嗯。」我敷衍一聲。

「啞奴!」

「等一下……」稍微提高點音量。

「啞——奴——」

「別喊啦!聽見啦!」

不知道是不是警報把她耳朵搞瞎了,反正她把手放在了門上。

一瞬間我還以為她要敲門,趕緊爬起來上鎖。

但我錯了。

不但錯了,而且還慢了。

那天的夜晚沒有月亮,我卻像個太陽。

這貨捂眼就跑,連門都沒關,我沒空罵她,匆匆關門套上衣服才走。我們沉默地下樓,一起在宿舍樓外的草地上閑晃。

「現在幾點了……你笑夠了嗎!」

「噗哈哈哈哈哈……」

轉天,小尖兒問我,你是不是肚臍長得很特別?

我低頭想了一會兒,尖兒,能把你的刀借我用用么?

你你你要幹啥……我就問問,沒人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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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宿舍是有一項規定的,深夜11點後不許做飯。75%的人都願意遵守。

某天臨近12點,我躺在床上看《獵魔人》,看得睡眼朦朧。夢裡是小希瑞流落沙漠荒野,沒有水也沒有食物,在夜晚凍得索索發抖。她升起一堆篝火,蒼茫天地只此一人,星空罩野,風沙暫歇。離群的獨角獸向她走來,夢幻般的傳奇生物,散發著山與海的氣息……

……還有蛤蜊湯,蔥與油,小麥粉,甚至食鹽的味道。

睜開眼,穿好衣服,打開房間門,樓下是海慧在煮麵。

「不是說了11點後不許開火嗎?!」我趴在欄杆上心力憔悴。

「可是我餓啊!」

「吃零食不好嗎?!」

「吃完啦!」

「從我零食櫃里拿!」

「吃完啦!」她一把將櫃門拉開,一瞬間我差點哭出來。

「你狠……我他媽上周才填了一柜子你丫怎麼做到的啊?!豬啊!!!」

「我餓啊!!!」她幾乎聲嘶力竭地吼回來。

「小點聲!都幾點了!」

「難道我還吵到你了嗎?!」海慧理直氣壯地質問,「我煮麵都沒聲音的,要不是你……」

「就說是不是出前一丁吧?!海鮮味!」

「是!」

沉默三秒,她明白了。走到灶台邊。

我冷靜一下,反省自己不該這麼嚴苛,人有三急,飯急,飯急,和飯急。不管資本主義還是共產主義,都沒聽說過不許人吃飯的。

於是,我邊下樓邊嘗試用緩和的語氣解圍:「……那什麼,這次就算了,以後吃早一點就……」

我看見她往鍋里打了一個蛋,又削了一塊帶著晶瑩肉凍的午餐肉,最後是一點點蔥花均勻撒在上頭。

我忽然覺得胃疼,緊接著奇怪地開始怒火中燒。

「你說啥?」她扭過頭,嘬著筷子問。

「我說……這次就算了,以後吃早一點。」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

「哦。你餓嗎?」

「我不餓。」

「哦,反正你也醒了,陪我聊會兒天吧。」

「我準備睡了。」

「我不想一個人吃……」

最後的結局是,她在我面前吸溜完一大碗金燦燦的麵條,還把湯喝了個一乾二淨。當時聊了啥我已經不記得了,反正參觀她吃完面後,那一個晚上我都遲遲無法入眠。輾轉反側到2點多起來,打算翻一點零食,下了樓才想起那一柜子餅乾薯片早就上天堂了。

還是回去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還有泡麵味的獨角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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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娜通常做飯只做早飯,也就是煎雞蛋煎吐司之類的,午餐和晚餐都是外邊買的。小尖兒不怎麼開火,對飲食要求極低,好像只要能活命就行了,所以經常看到她默默啃完一袋胡蘿蔔,跟兔子一樣。海慧愛做我做過的食物,只要我在她面前做過什麼菜肴,她下次就能複製出來。因為是僅憑印象做出來的,所以危險係數還挺高。

曾經我做了一鍋茶葉蛋,分給海慧倆。後來她也做了,卻抱怨味道不對。我問她怎麼做的。她說把整顆雞蛋泡在醬油里煮。我說茶葉呢?她驚奇地問,茶葉?什麼茶葉?

「茶葉蛋之所以叫茶葉蛋,就是因為它是用茶水泡的。」

「這樣啊,不早說,我還以為是醬油。茶葉會有那麼深的顏色嗎?」

海慧比較喜歡憑感覺做事,不去查閱資料也不問人,成功與否全看天意。

在另一篇答案里也曾寫過她的這種傾向。

zhihu.com/question/6380

過兩天她高興地告訴我她的茶葉蛋成功了,還很大方地給了我一顆。

「挺好吃的,不過好像哪裡有點不對……你用的什麼茶葉?」

「菊花茶。」

「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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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北方意味著白雪覆蓋的大興安嶺長白山和冰封十里的松花江牡丹江,但在身邊的一眾廣東人看來,天津人=北方人。被強制貼上這個標籤以後,她們總認為我特能吃,特能打,特別粗野。不想地圖炮,不過當海慧問我你們北方人是不是很髒的時候,我忍住了一拳砸過去的衝動,不然北方人野蠻的名聲就算坐實了。

「你們南方人吃胎盤嗎?」我反問道。

「不吃,全是謠傳!」

「那不就是。」

「什麼啊?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北方人都很臟不愛洗澡甚至一周只洗一次?」

「首先我是天津人,不代表北方……」

「聽說北方都是大澡堂子啊,一群人脫得赤條條地一起洗。是不是因為北方缺水啊?」

「不,天津家裡也有熱水器的,只有很早以前辦過澡堂……」

「你們還在燒煤吧,真不環保~」

「燒煤……你是說鍋爐房?」

「嘖嘖嘖,好可憐,洗個澡還得出門。就說你多久洗一次嘛……為什麼瞪我?」

「我多久洗一次關你屁事!」

「哈哈哈,怎麼又氣了,你們北方人確實脾氣好大呀~」

我習慣做飯做一大鍋,然後分兩三餐吃。於是這貨就一看見我吃飯就說:「卧槽你們北方人真能吃!你媽養你特別費米吧?」

我說:「真他媽廢話,你媽養你特別費嘴吧。」

有次我也好奇地問她,你覺得哪裡算北方,哪裡算南方?

海慧不假思索:「廣東以北是北方,海南算南方。」

「北方還真夠幅員遼闊的……」

「是啊,感覺除了北京上海,北方大體都挺窮的。」

「這句話以後千萬別亂說,容易挨揍。」我調整調整呼吸。

「我知道,你們北方人愛打架。我可不敢跟你們打。」

那就別說話啊!!!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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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嘛,不管熟不熟,多少會聊些感情方面的事。

海慧問我對男生有啥要求沒。基於對這個人的了解,我已經學會用她易於理解的方式簡單敷衍問題。

我說有車有房唄。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我:「你不覺得金錢都是身外之物,不應該是一段感情必備的東西嗎?」

「沒有經濟基礎,談個屁感情。」

「哦,那如果一個你喜歡的但是沒錢的,和一個有錢但很無趣的人同時追你,你選誰?」

「首先,有趣的人才是大多數,很少見很少見那種完全無趣毫無個性的傢伙,大部分暫時覺得無趣的都是因為你沒有深入了解而已。」

她點點頭:「那如果一個你喜歡的但是沒錢的,和一個有錢但你不喜歡的人同時追你,你選誰?」

「我喜歡的就是錢。」

「要不要這麼現實……」

「你又是怎麼想的?」

她開始背誦晉江小說男主人設。

我一直不能理解海慧的浪漫主義情懷,比如男人必須一生只愛她一個,從一而終。

「哪有那麼巧的事,人家有個前女友都不行么?」

「嗯……最好不要吧,心裡會硌應。」

「那你萬一有個前男友呢?」

「問題是沒有啊!」

我也覺得她不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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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慧無時不刻都在嫌棄別人,順便也嫌棄嫌棄自己,這個時候平常人都會順口說些鼓勵的話,你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陡然閃光的眼神。

「我覺得我最近皮膚變差了~」

「沒有啊,還好啊。」我一邊往嘴裡塞飯一邊說。

「真的嗎?你看我這兩年有什麼變化么?」

「啥變化?跟第一年一樣。」一樣討厭。

「我覺得我更成熟了。」

「年紀在增長嘛。」

「啞奴,如果你是男生,你會不會愛上……」

「不會。」糟了,脫口而出了。

她一臉受傷的表情,楚楚可憐地凝望著我。

「呃……我不喜歡太優秀的女生,女孩太優秀了男生會有壓力的。」

「這樣啊,我這麼優秀么?!」

「嗯……」

「我優秀在哪裡?」她撲在我面前的餐桌上,一臉興奮與愉悅。就好像BOSS蹲草叢突然gank個大招,等新手村的我來接。

世人都愛聽好話,亘古不變的真理,但我沒見過這麼死皮賴臉求好話的。

「你……很樂觀,很積極……」媽蛋,還有什麼,快點想!!想!!!

「還有呢還有呢?」她裝了美瞳的大眼睛睜得都要眥開了。

別催我啊!我已經在想了!!!到底還有啥?!!還有啥?!!!!

「你非常……了不起,不遠萬里來到一個陌生的國度求學……」

「你不也是么?」

「你……」彷彿論文答辯職業面試般的壓力撲面而來,我必須要冷靜,審時度勢。為了拖延時間,往嘴裡又扒了一大口飯,忽然靈光一現。

「……你很坦誠!這樣坦誠單純的個性在大學生里已經不常見了!」

「嗯,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感覺太單純了容易吃虧呀~」她捂著臉用期待的眼神看我。她還沒聽夠。

這貨不知道適可而止么。

「單純一點,容易讓別人對你敞開心扉,你不設防,對方往往也不會對你設防。」這是真話,因為無論怎麼設防,她都能突破防線,挑戰你的理智上線。

「那你說,這樣的性格男生會喜歡嗎?」

「喜歡!喜歡!肯定喜歡!」感謝上蒼,讓我今生沒有生作男兒。

「哈哈,愛死你了啞奴,你要是化化妝打扮打扮,肯定也有人喜歡~

她邁著輕快的步伐回房間了。我的飯早就冷了,和我的心情一樣。

突然發覺自己才是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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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時候自己迷上了烘焙,剛巧宿舍有烤箱,我就開啟了西點師生涯。

花式餅乾、水果派、海綿蛋糕、芝士蛋糕,凡是有教程的基本全試了個便,為此投入了大量金錢與時間。小尖兒很喜歡,會用隱晦的方式表達她的認同。

「你的餅乾有靈魂。」

「是糖的精華,還是蛋的芬芳?」我逗她。

「好的工藝品,都需要工匠人為地注入靈魂,或者概念。你知道薔薇少女嗎?」她一本正經地看著我,時刻準備傳教。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巧克力的喜歡嗎?」

「就這個就行。」

「你喜歡香草原味的啊。甜度適中嗎?需要加重些糖么?」

「不用了,夠甜了。」

「海慧說不夠甜。」

「那以後不要給她吃了。」

「嗯。」

相視一笑。

「你生日幾月幾號?」聽到比較正面的評價,我心情好了很多。

「下個禮拜五。」

「這麼巧?!得了,想吃啥說吧,給你做。」

小尖兒趕緊說不用麻煩了,我說跟我客氣個啥,海慧都跟我預定到明年了。

墨跡了半天,她才含羞表示香草餅乾就行。我爽快答應。

後來她琢磨了一下,問我能不能少加點糖,她有點怕甜。

我說可以。

然後又問我能不能不要加蛋黃,膽固醇太高。

我說行。

她過了一會兒,又來問黃油能不能用植物油代替,她不喜歡黃油的奶味。

我想了想,好吧。你食物禁忌真多。

她滿意地笑笑,笑了半截卻凝固住了,問起麵粉的事。

我趕緊說不加麵粉是不可能的。

她說其實她還有半包玉米粉。

生日那天,我烤了倆棒子麵兒餑餑給她。

看著她由衷地讚美,我烤的餑餑烤出了棒子麵兒的靈魂,心情很複雜。我說,尖兒啊,我教你個法子,你呀,架一口鐵鍋,越大越好,中間燉一鍋魚,把玉米麵餅貼鍋沿上,保證好吃……

我覺得小尖兒應該挺適應天津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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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娜大部分時間都在鍛煉,小尖兒大部分時間都在修行,海慧大部分時間都在氣我,我大部分時間都在逛知乎撒氣。

「慧啊,你為什麼總逮著我可勁折騰呢?」有天在客廳,我忍不住問她。因為她向我抱怨吉安娜把音樂聲開得太大。

「覺得人家吵就去提醒她啊,跟我講幹啥,我又不是宿管。」

「你比我會說話嘛~我不想得罪人。」

「於是你就得罪我。」

「奴奴~」

「所以你幹嘛總逮著我不放呢?」我瞥了眼小尖兒的房間,鑰匙就掛在她門口。

海慧湊過來,小聲說:「我覺得……我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我跟你就是了?!」

「對啊,我們倆都天平座的啊。」

無言以對。

「難道你能理解每周日冥想還圍著宿舍灑聖水的人么?」

「人家撒點水消毒咋了?」

「那是消毒水么?……卧槽誰知道裡邊有什麼?萬一真的招邪呢?」

「你去問她唄。」

她撇撇嘴不理我了,我知道她不會問的。

這就是這個人厲害的地方,她不需要給我一巴掌或者把飲料灑在我皮鞋上再凶凶地拒不道歉,就能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我去問了,反正刨去小尖兒故弄玄虛的部分,她其實也挺坦誠的。

「哦,那就是一點清水。」

我不說話,等她下半句。

「……為了設結界。」

果然。

「你要防什麼?」

「還記得你之前魂不守舍,在客廳把吉安娜嚇壞的那事么?完後你差不多半個月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

「嗯吶。」

「我覺得沒那麼簡單。」

「你怎麼認為的?」心裡暗想,她要是再整那些沒用的,就想辦法聯繫她家人。

「我覺得……」她壓低聲音,神秘地看著我,黑眼珠像連接異世界的兩口幽幽的井。

「你可能腦子不好使。」

她還真挺坦誠的。

(之前不是說過嘛,這個人冥想是直接跪在地上的,嫌地上臟,灑點水擦擦怎麼了。被海慧帶的,我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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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四個人,一個逗逼,一個智障,一個新世界の卡密,還有一個參照系,歡脫吵鬧又麻煩不斷的歲月,就是我們這幫人的青春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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