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 | 從藝術家的情人到藝術的情人，這裡有她一生的故事

威尼斯大運河邊有一棟房子，它看起來現代感十足、與周邊建築格格不入，卻人流不斷，這裡便是佩吉·古根海姆藝術收藏館（Peggy Guggenheim Collection）。

收藏館雖然不大，卻是整個威尼斯接待客流量最大的現當代美術館和義大利最重要現代藝術館之一。而這個收藏館的創始人，更是現代藝術史繞不開的一個人物。

佩吉·古根海姆（Peggy Guggenheim）註定不凡。出生在美國超級富豪家庭，他的父親隨泰坦尼克號沉沒海底。她是藝術家的朋友、情人、妻子、母親，是「現代藝術的情人」；她離開故國，在大洋彼岸鑄建自己的收藏帝國；她還是十足的話題人物，一生風流韻事無數……要進一步了解她的傳奇，需要到威尼斯佩吉·古根海姆藝術收藏館一探究竟！

泰坦尼克號上最富有遇難者的女兒

佩吉·古根海姆 1898 年出生於紐約的古根海姆家族，這個家族以礦業起家，後來投入到慈善和藝術收藏事業，在當時美國富豪榜上排位第二。佩吉的叔叔所羅門（Solomon R. Guggenheim）就是紐約古根海姆博物館的創始人。

雖然含著金鑰匙出生，佩吉的童年並不幸福。她的父親本傑明（Benjamin Guggenheim）是個花花公子，從不照顧家庭，常年和情婦在歐洲生活。1912 年，他坐上泰坦尼克號啟程回美國，沒有逃開跟隨這艘豪華巨輪一起沉沒的厄運。他也沒有給佩吉留下多少遺產——在 1919 年，21 歲的佩吉從她的祖父那裡繼承了 250 萬美元的遺產（相當於今天的 3400 萬美元），由於父親的早逝，佩吉得到的遠少於她的表親。

巴黎的波西米亞歲月

1920 年，經濟獨立的佩吉移居法國，開始了她自由不羈的波西米亞歲月。在第一任丈夫、達達主義雕塑家、作家勞倫斯·瓦爾（Laurence Vail）的帶領下，她成功打入先鋒藝術家圈子：超現實主義攝影師曼·雷（Man Ray）、達達主義創始人馬賽爾·杜尚（Marcel Duchamp）、羅馬尼亞雕塑家康斯坦丁·布朗庫西（Constantin Brancusi）都是她的好友。佩吉不僅是這些畫家、作家的朋友，也是他們的資助人和宣傳者。

巴黎歲月是佩吉購買藝術品的開始。佩吉只收藏她認為美麗的東西，從不以投資、盈利為目的。後來，她還嘗試在倫敦開辦畫廊，雖然虧了錢，卻產生了一定影響力。

一天一幅畫，買買買不停

1938-1940 年間，佩吉在巴黎和倫敦收藏了大量藝術品，包括畢加索（Pablo Picasso）、米羅（Juan Miros）、馬格利特（Rene Magritte）、曼·雷、達利、保羅·克利（Paul Klee）、夏加爾（Marc Chagall）等人作品。其中一段時間，她更是給自己定下了每天低價收購一幅畫的目標。

1941-1946 年，因為二戰回到紐約的她繼續自己的收藏。在自己的故鄉，佩吉發掘了當時還默默無名的抽象表現主義大師傑克遜·波洛克（Jackson Pollock）。受到叔叔所羅門在紐約開辦博物館的啟發，佩吉著手準備起了自己的博物館。而博物館的收藏多是在那七年時間裡收藏起來的。

從「現代藝術家的情人」到「現代藝術的情人」

佩吉並不是規規矩矩的大小姐，她一直是瀟洒風流的，在歐洲期間她有過很多愛人，其中大多是朋友圈中的藝術家和作家。

佩吉的第一段婚姻因丈夫的出軌而結束。之後，她和後來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愛爾蘭荒誕派戲劇家塞繆爾·貝克特（Samuel Beckett）有了一段短暫卻熾烈的戀愛。1941 年，她嫁給了德國畫家馬克斯·恩斯特（Max Ernst），但他們的婚姻僅維持了六年。

馬克斯·恩斯特英俊、有才，是達達運動和超現實主義的先鋒人物。佩吉不僅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伯樂。古根海姆收藏館收藏了四十餘幅他不同階段的作品，其中最著名的要屬《新娘的梳妝》（Attirement of the Bride，1940）。在這幅充滿幻想色彩的超現實作品中，畫家以傳統的繪畫技法和對比強烈的色彩描繪了一個令人不安、不解的場景。畫面中出現的鬼怪、動物等都極具神秘色彩和象徵意味。恩斯特總是把自己比作一隻鳥，畫面左側的鳥人可能是畫家對自我的變相描繪。

威尼斯大運河上最具現代感的房子

1949 年，佩吉定居威尼斯。她買下了大運河上的利奧尼宮（Palazzo Venier dei Leoni），房子主樓只有一層，看起來十分具有現代感，和周邊建築格格不入，在大運河上找起來一目了然。實際上，這是一座 18 世紀的老建築了，只是它的建造一直沒有徹底完成。

這裡是她的藝術館，是她人生最後 30 年的家，也是她最後長眠的地方。1979 年，佩吉因為中風，孤獨地在威尼斯的一家醫院裡去世。根據遺願，她的骨灰被埋在院子里，墓旁則是她曾經養過的 14 只小狗的墓，她的「寶貝們」將繼續陪伴她。

家住藝術館

古根海姆藝術收藏館並不大，卻是整個威尼斯接待客流量最大的現當代美術館。可以說這個美術館，也就是佩吉的家本身，就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小院子里有馬里諾·馬里尼（Marino Marini）、亨利·摩爾（Henry Moore）等雕塑大師的作品，花壇一角還有小野洋子送給佩吉的一棵橄欖樹；美術館內保留了佩吉餐廳的原貌，桌椅、餐具、燈飾都擺在原來的位置上。

佩吉曾親自將考爾德的動態雕塑安到主廳天花板上，更讓藝術家為她設計了床頭飾品。這件銀製品中，考爾德打造了魚、昆蟲、植物共生的生機勃勃的景象。儘管這不是一件動態作品，但作品多變的線條表現出的三維效果與他的代表作們是一脈相承的。

佩吉的收藏以歐洲、美國二十世紀上半葉的立體主義、超現實主義、抽象表現主義作品為主，在收藏館裡能看到畢加索、達利、曼·雷、波洛克、布拉克（Georges Braque）、布羅納（Victor Brauner）、帕倫（Wolfgang Paalen）、伊夫·唐吉（Yves Tanguy）、德·庫寧（Willem De Kooning）等藝術家的代表作品。

當然，佩吉的興趣絕不局限於這三個流派，她同樣喜歡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的凝練與純粹，義大利未來主義大師基里科（Giorgio de Chirico）對思維秘境的探索，喜歡布朗庫西《空中之鳥》的抽象與優雅，喜歡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的色彩交響曲，喜歡賈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纖細與匿名中的靈動，喜歡米羅和克利的童真童趣……

收藏館內一切的存在皆因佩吉純粹的喜歡，面對如此生動的藝術又有誰能免於受觸動與震撼呢？

佩吉非常喜歡義大利雕塑家馬里諾·馬里尼（Marino Marini）。花園裡，有他的早期裸女雕塑；美術館另一側，有他中後期具有代表性的騎士雕塑。馬里尼的馬與騎士系列作品發展至40年代末期，放棄了對動態的呈現，以一種粗糙、幼稚的雕刻手法表現。比如在《城市的天使》（1948）中，馬伸直了僵硬的脖子，張大著嘴，和雙臂張開的騎士之間形成一種動感的張力。佩吉將這件有趣的雕塑作品擺在房屋大運河一側大門的門外，是多麼不羈啊！

「所有生命之光已離我遠去」

1967 年，佩吉的小女兒佩珍·瓦爾·古根海姆（Pegeen Vail Guggenheim）因服用藥物過量在巴黎去世，年僅 41 歲。這一悲劇傷透了佩吉的心，她曾寫道「親愛的佩珍不僅是我的女兒，也是我的母親、朋友、姐妹……我感到所有生命之光已離我遠去」。事實上，佩珍的一生都處在與憂鬱症的不斷鬥爭中。

佩珍極具天賦，她的繪畫融合了超現實主義和質樸藝術風格，明艷的色彩和粗糙的輪廓線中透出童真，卻難掩不安和憂鬱。在美術館內，有一個房間專門用於展覽佩珍的作品和照片。這個房間，面向水波粼粼的大運河。

佩吉·古根海姆藝術收藏館與佩吉本人是融為一體的。這裡的收藏與陳列，有她的波西米亞、無所畏懼，有她的風流，也有她憂傷和孤獨。在這棟大運河上最別緻的建築里，藝術品始終會在，佩吉的故事將一直被書寫，而每位參觀者為這個水上藝術傳奇添上了屬於自己的一筆。

佩吉古根海姆藝術收藏館 Peggy Guggenheim Collectionn地址：704 Dorsoduro，I，30123 Venezia n到達方式：水上公交Vaporetto 1號或2號線 至Accademia站或Salute站，步行10分鐘左右到 n開放時間：10:00-18:00；周二、1月9日、2月20日、12月25日閉館休息 n門票：成人15歐元；65歲以上老人12歐元；26歲以下學生（出示學生證）9歐元；n10歲以下兒童，會員免費 n電話：+39-41-2405411 nhttp://www.guggenheim-venice.itn

文：窮游錦囊作者 馬君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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