瀨戶內海跳島記 | 直島必看的十大藝術作品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迷上了日本的瀨戶內海。人煙稀少的小島，藍到純粹的天空和大海，就連吹在臉上的風似乎都是藍色的。

如果要老死在一座小島上，就選那裡吧。

瀨戶內海在日本偏西南部的四國地區，海域上散布著大大小小3000多個島嶼。這裡在日本的工業時代曾經有過短暫的輝煌，隨後就是整個海域被環境污染後的長期蕭瑟。年輕人大多背井離鄉，島上只剩一些無法離開家鄉的老人，整座島嶼人口不超過4000人。

最近二十幾年，倍樂生公司（BenesseCorporation）開始對這裡的幾個島嶼進行藝術開放，並舉辦了三年一屆的瀨戶內海國際藝術節，才重新將這片海域帶入國際視野。其中最早開發的島嶼就是直島，也是目前藝術項目最密集的島嶼，被評為世界十大最值得去的藝術島嶼之首。

而直島也正是我此次跳島之旅中最喜歡的一座小島，以至於去了兩次。第一次由於時間原因只刷完了幾座想去的美術館，沒有體驗到心心念念很久的「家計劃」，回去後十分不甘心，於是放棄了第二天的岡山半日游，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雨中刷完了「家計劃」，心滿意足。

在開始介紹我最喜歡的十個藝術作品前，先大致做一下島上幾大知名藝術區域的背景科普。

整座直島可瀏覽的區域劃分為三大塊：以「家計劃」為主的本村區；以散布著草間彌生的紅南瓜、藤本壯介的直島小提琴等藝術作品和錢湯（歐式復古風格澡堂）為主的宮浦區；集中著Benesse house 和李禹煥美術館、地中美術館，以及部分以草間彌生的黃南瓜為代表的各類戶外藝術作品的美術館區。

建議的遊覽路線一般是從宮浦港乘坐島上的公交，一路坐到最遠的地中美術館下，從遠到近一路遊覽，最後在宮浦港坐船離開。路線大概是：地中美術館－李禹煥美術館－Benesse 美術館－黃南瓜－「家計劃」－宮浦區。

如果你每一處都想很仔細地玩到（不是走馬觀花那種），至少需要兩天時間。

地中美術館

門票：2060日元

圖片來自網路

其中地中美術館和Benesse house都是國際知名建築大師安藤忠雄的作品。他的整體建築風格以灰色調為主，充分利用自然光與空曠的室內環境與幾何線條，營造一種建築與自然的和諧美。

據說安藤在之前很多次設計構想中，一直想嘗試建一座完全埋藏於地下的建築，以將對自然的破壞降至最低，達致「人與自然的共存」的境界。地中美術館便實現了他的這一建築理想。

地中美術館的入口通道

館如其名，「地中美術館」真的是一座完全置身於地面下的建築，與地表完美融合，就像這座島嶼的一部分。

Benesse House Museum

門票：1030日元

圖片來自網路

Benesse系列建築集合了美術館、酒店、紀念品商店等多片區域，是安藤忠雄的代表作之一，以「自然環境與人」的再思考作為設計思惟。隱藏於山頭，巧妙地躲在森林叢木之間。

其中最值得逛的就是集合了諸多藝術作品的Benesse House Museum了。但其實Benesse的酒店也是非常知名的景點之一，聽說十分貴（大概2000-4000rmb一晚）且搶手（至少提前3個月甚至半年預定），部分藝術展品是只有住在酒店的旅客才能欣賞到的。

但對我來說，只看Benesse House Museum已經足夠讓人心滿意足了。

家計劃 Art House Project

門票：1030日元

很早之前就種草了「家計劃」，作品集中於本村區，這裡原是島上居民密集居住的區域，隨著直島的年輕人大部分外出謀生，一些老人捐獻出了自己的老房子，搬到交通更加便利的地方生活。於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們將廢棄的房子改造成一個個獨立藝術裝置，使它們重新具有生命力。這個革新性藝術創作項目就是「家計劃」（Art House Project）。

（「家計劃」通票）

「家計劃」有6個常年展出的作品，可以在宮浦港碼頭旁的紀念品中心購買通票，1030日元。

這次除了實在太遠的石橋沒去之外，其他5棟舊宅都在雨中刷完了，其中最喜歡James Turrell 的南寺，這也是我一定要看「家計劃」的原因之一。

好了，基本背景就介紹到這裡，下面進入主題——開始分享我個人認為直島最值得看的十個藝術作品（非官方認證），這些藝術作品是從美術館、戶外裝置和「家計劃」等不同區域的所有作品中選出來的。（排除李禹煥美術館，這個館我沒去）

Top 1 天空的秘密 安田侃 ／Open Sky James Turrell

不得不說這兩個作品在設計上有點撞了——都是把屋頂切割成方形，讓觀者在館內抬頭看天空。不同的是「天空的秘密」在Benesse House Museum，屋頂的開口更大，且地面上安置了兩個巨大的鵝卵石供人躺在上面看。

而「Open Sky 」在地中美術館，屋頂開口較小，把天空切割成一小塊方形，觀者可以圍著牆坐成一圈抬頭看，頗有「井底之蛙」的感覺。

（圖片來自網路）

兩個作品我都喜歡，但相比之下更喜歡「天空的秘密」，視野更開闊，而且整個人躺在巨大鵝卵石上看天的感覺非常放鬆，隔著衣服可以感覺到鵝卵石冰涼的觸感。我去的那天天空又出奇的藍，天上的雲十分密集，偶爾飄來一朵巨大的雲，那感覺真的好像在看一幕藍色的無聲電影，唯一的聲音來自身旁日本歐巴桑們的細聲交談。

https://www.zhihu.com/video/903020808799133696

我大概躺著看了5分鐘，身心無比舒暢。如果不是行程太趕，很想在那裡躺一下午，靜靜地看天空和雲隨時間不斷流逝發生的變化，一定很美妙。

Top 2 南寺 James Turrell

南寺是我種草好久的一處地方。去之前就在網上看到有人提到南寺的絕妙體驗，能夠帶來心靈的震撼。

所以第二次去直島時，毫不猶豫地直奔南寺。南寺的建築曾是島上的一座寺廟，設計者依舊是安藤大大。但黑屋子的體驗卻是藝術家James Turrell 的作品，一個擅用光線營造視力錯覺的大師。

南寺有人流限制，需要在門口排隊，每組大概進去10個人，每次體驗十分鐘。一開始，工作人員會給你看房間的地形圖，告訴你剛進去時完全陷入黑暗會有些許不適，但不要驚慌，聽從工作人員的指示往前走。

雖然早已做好準備，但是當一點點走進全然的黑暗之中時還是有點手足無措，本能地伸手想去抓住些什麼來證明身邊仍舊有人存在，全黑的環境之中失去了空間感和方向感，不敢大步向前走，也無法回頭。

好在工作人員及時提醒我們扶住牆走，摸到牆的那刻心裡踏實了很多。大概走了幾十米後，我們被引導到一個區域靠牆坐下，工作人員示意我們在那裡安靜地坐幾分鐘，讓眼睛適應黑暗。

開始的幾分鐘無論朝哪個方向看，眼前都是黑暗一片，我知道身邊一定有人，甚至可以聽見微弱的呼吸，但就是什麼也看不見。幾分鐘後，開始可以看到正前方有微弱的一片藍光，朝那片藍光伸出手掌，隱約可見自己的手指。

這說明眼睛已經完全適應了黑暗，一時間有種視力重現的快感。這時我才大概可以透過正前方和兩側微弱的藍光估算出這間房子的大小和結構來。

又過了一會兒，工作人員讓我們起身往藍光走，一點點走近那片藍光，才知道原來那是一片鏤空的方形區域，背後裝置了一圈微弱的藍色光源。兩側牆壁上的藍光同樣是光源投射下來形成的影像。

不得不感嘆這場視覺遊戲給人帶來的心靈震撼，從恐懼到平靜再到完全放鬆，在離開黑屋子前，我甚至喜歡上了置身於黑暗之中的感覺，看不清身邊的人，身邊的人也看不清自己，這種感覺莫名讓人安心。

南寺的出口

以至於重見光明的那一刻，內心反而有些小小的失落。

Top 3 無名

這是一個我在Benesse house museum 2樓的露天區域看見的藝術裝置。

遠遠的矗立在瀨戶內海的海景之中，迎著橘色的夕陽和藍色的海水，緩慢而又毫無規律地舒展著它的「肢體」，靜謐、優雅、孤獨。

（點擊查看動態視頻）

我不知道它究竟在哪一片區域，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它的寓意，但就是毫無理由的被它吸引，以至於站在那裡看了很久很久，心裡愉悅異常。

後來，當我回顧直島上看到的藝術作品時，腦海中總會出現這個作品在瀨戶內海夕陽下緩慢移動的畫面，所以我把它排在了第三的位置。

（圖片來自網路）

雖然，我至今仍不知掉它叫什麼名字，是誰設計了它。無論是我在島上拿到的資料還是網上的信息，都沒有找到關於它的絲毫線索，所以暫時就叫它無名吧，如果有小夥伴知道，一定要告訴我。

Top 4 100 Live and Die Bruce Nauman

這個作品在Benesse house museum展區的一樓，剛進去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因為幾乎整個一樓和二樓一半的區域都留給了它，所以從視覺和空間感官上來看，非常恢弘大氣。

（圖片來自網路）

我是從二樓旋轉式的樓梯走下來的，陽光從拱狀透明天窗灑落在灰色水泥牆壁上，那裡放著兩把檀木色高背椅，好像在等誰坐上去，又好像天生就不是給人坐的。

一樓的正中間，就是作品的主體了：一面閃耀著無數組由live和die組成片語的燈光牆，每次閃現的片語都不同，可以坐在正對面的椅子上靜靜地看。

（圖片來自網路）

sleep and live

go and die

fuck and die

touch and live

...

下一組是live還是die，laugh還是cry，誰知道呢？

這大概就是生活吧。

Top 5 海景 杉本博司

這組作品在Benesse House Museum 2樓的露天區域，兩面水泥牆壁上掛滿了攝影師杉本博司的名作《海景》，配上藍色的天空和灰色的水泥階梯，組成了一個奇異而又開闊的和諧空間。

一幅幅看完牆上的畫，轉身撞見瀨戶內海蔚藍的大海，波光粼粼的水面和航行其中的船隻，彷彿此刻自己正置身於一副攝影作品之中，感覺美妙。

Top 6杉本博司 護王神社

這是「家計劃」中的一個作品，隱居在山上。

神社山下的一角

首先需要爬一段山路，來到一處可以俯瞰海景的平地，正前方有一把椅子和一棵樹，孤獨地面對著大海。右方有一處幽暗入口，走進去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沿著這條路走上不到5分鐘，就到達護王神社了。

護王神社原本是江戶時代島民祭祀的地方，攝影師杉本博司對神社進行了設計和改建。這個神社的特別之處在於如冰塊般的玻璃階梯，據說是用尼康做鏡頭用的光學玻璃做的，每階樓梯的造價為30萬到40萬日元不等，十分壕。

玻璃階梯有一段通往地下的正殿，地面上的光線可以照射下去。

走到神社的盡頭左轉，有一段下披路通往地下的正殿，入口極窄，一次僅可通一人。

沿著那條通道走到盡頭就可以看到通向神社地下的玻璃階梯了。原路返回時，透過逼仄的通道，明亮的瀨戶內海逐漸在視線里變得清晰，會有種重返人間、重獲新生的感覺。

Top 7 Open field James Turrell

James Turrell 在島上的幾個作品都與「光」有關，這位善用光線的藝術家利用空間與光線與參觀者們玩了一個又一個視覺遊戲。

Open field 就是其中有趣的一項。體驗需要在館外排隊，每組5-6人。

（圖片來自網路）

剛開始，工作人員會讓參觀者在階梯下站成一排，觀看正前方白牆上的一塊藍色發光區域，然後讓大家一級一級地上樓梯，無限接近那片藍色區域，工作人員提示繼續往前走，然後你才發現，原來這塊藍色區域是可以穿過去的，走進去后里面是另外一個完全空白的空曠的空間，憑肉眼很難感受出空間的大小和邊界在哪裡。在這塊空間里，觀者可以任意走動感受，但不可靠近四周的牆壁。

（圖片來自網路）

有種穿過銀幕進入一個異次元空間的虛無感，站在這塊空間里回頭看自己進來時的地方，又有種身處電影銀幕中，往外看現實世界的錯覺。

Top 8 角屋 宮島達男

角屋是「家計劃」的第一期作品，宮島達男對這間約200年之前的房屋進行了改建。

（圖片來自網路）

進入角屋漆黑一片，只有地面上隱約可見的一些數字閃爍，工作人員提醒可以沿著房間的四周走一圈，但不要觸碰池中的水，才發現原來這些閃爍的LED數字燈都在水中。

據說這些顯示燈是由島上的125個居民親自設置的，數字從1到9不斷變換，跳動速度也由島民設定。宮島達男想通過這個作品揭示時間的流逝。池子里的水是靜止的，但每盞燈上的數字變換速度卻不盡相同。正如時間，於我們每個人來說，消逝的速度也不盡相同。

看完這些LED燈，當我準備離開時，發現屋子的左邊還有一小塊空出來的區域，那裡有一扇窗，窗上有數字在無規律地變動，像一台電子鐘般。

我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看了很久，也沒研究明白是怎麼做到的，究竟是玻璃本身就是一塊透明的電子屏，還是哪裡隱藏了投影儀將數字投射到了窗子上。

（錄了段視頻）

總之，很驚喜，很喜歡。

Top 9 睡蓮 莫奈

喜歡過一陣子莫奈的作品，覺得透露著歐式田園的清新。然而第一次在地中美術館精心設計的開闊空間里看莫奈的《睡蓮》，才發現原來這部作品十分詭異。

（圖片來自網路）

地中美術館展示的是莫奈晚期畫的幾幅《睡蓮》，擺在展廳正中間那幅是最大的一副，幾乎佔據了半面牆。莫奈晚期才開始成名，視力卻開始出現問題，妻子和長子的相繼去世給他帶來了莫大打擊，雖然視力急劇惡化，他還是花了很大一部分精力完成《睡蓮》，並且越畫越大。

美術館門口仿造莫奈的《睡蓮》做了個小型蓮花池

地中美術館展出的幾幅睡蓮，色調整體偏暗，畫中各種深沉的顏色糾纏在一起，和之前看過的《睡蓮》留給我的印象完全不同，有一種詭異的美感，值得一看。

Top 10 黃南瓜／赤南瓜 草間彌生

大部分人知道直島，大概都是因為草間彌生設計的黃／紅南瓜。草間彌生設計的這兩顆南瓜，紅色的在宮浦港碼頭旁，多少年，迎來送走了無數賓客；黃色的獨自佇立在離Benesse House 不遠的沙灘上，孤獨地面向瀨戶內海，卻不知出現在了多少遊客手機和相機的照片里。

作為兩顆網紅南瓜，瀨戶內海的標誌性建築之一，紅黃波點幾乎成了島上的代表色：行駛在路上的公交車、停在碼頭旁的私家車、租自行車處的交通樁、禮品店裡的鑰匙扣...處處都是紅黃波點的影子。

所以，來了直島，怎麼能不去看看這兩顆南瓜呢？

重複的波點和南瓜是草間彌生最為痴迷的兩樣元素，她曾說過：「南瓜是我的人生伴侶。只要我的思戀一天不中斷，我就會將它一直畫下去。」

而波點，則來自她的幻覺世界，也是她與世界溝通的渠道，當重複的波點溢出畫布，爬滿整個房間，像一張網一樣將她包裹，她便能在其中得到自我治癒。

（紅南瓜里地上的斑點）

所以，如果你來直島，一定記得看看黃紅南瓜，走近這個藝術家的異想世界。

以上，就是直島上我個人最喜歡的十個藝術作品。其實直島上還有很多有趣的作品，沒精力一一分享了，下面就貼一些照片吧。

圍棋會所 須田悅弘

time timeless notime 瓦爾特-德-瑪利亞

直島小提琴 藤本壯介

三枚正方形 喬治·里奇

其他雜片：

最後再分享一些交通tips：

關於怎麼去直島

離直島比較近的港口有高松和宇野，建議最好從這兩個地方坐船過去。基本上都可以當天往返，可以買往返票，比較划算。

（宇野往返直島的船票）

但是要算好時間，因為每天船的時刻表是固定的。還有就是一定要留意月份和星期，有的航班在不同月份和星期時刻表會有變動。我這次雖然是十一期間去的，大清早坐船人卻超極少，幾乎可以承包整艘船。

再就是直島有兩個港口「宮浦」和「本村」，一般在「宮浦」港下的比較多。

關於島上的交通

島上的交通主要有兩種方式：租自行車／電動車，坐公交。這兩種比較常見，當然土豪可以租車自駕，體力好時間多的可以步行。

在宮浦港下了船，馬路對面就有好幾家租自行車的店，很好找。建議最好租電動車，因為島上很多上坡路，騎自行車比步行還累。

公交的話下了船往右走，黃色波點的巴士站在紀念品商店的旁邊很好找。注意一定要拿一份巴士時刻表，因為巴士不是隨時都有的，一天只有固定的幾個時間段有，所以要根據巴士時刻表計算好自己遊玩的時間，到點去巴士站等車。

（Benesse 美術館前拍的巴士時刻表）

如果錯過巴士你又沒有租車，那就基本只能步行了。這種情況下如果你還要趕返程的輪渡，那就悲劇了，你可能會被困在島上回不去。所以一定要計算好時間，以免錯過巴士。

好在島上的公交非常準時，寫的幾點到就是幾點到，一分不差，佩服得五體投地。

直島就寫到這裡啦，總之是一座自然、藝術與人完美融合的小島，每一樣臨海而生的藝術作品彷彿都有生命，靜靜佇立的身影似乎在說：即使孤獨，也很美好。

太喜歡直島以至於剛離開就想再去一次。最後用改造直島的靈魂人物安藤忠雄的一段話結尾吧：

「當一個人孤獨的時候最能看清自己，並且最適合思索問題。」

願你也能在孤獨中旅行，旅行中思考。

首發於公眾號：土土土槽（xtutux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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