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城秋雨那日

秋風熏然已經許久了，似乎總不下雨，天清朗得很，築城的秋季像是用琥珀杯裝的陳酒一樣，泛著醇厚的金黃。這樣的天氣雖然可愛，可賞，可以出門到處走走，但是久了，卻總覺得少了一些東西，當然不是趣味，而是一種屬於秋季的調子。就像歐陽修在《秋聲賦》里說的那樣，秋是要有些肅殺凄清的，不然秋雖然好，但意味就無那麼綿長了。

我在家一向都穿短衣短褲，夏天結束了，秋天早就到來了，但是我似乎毫無察覺。直到前日一早，因為有事情要早起，拉開窗帘，夜色還未散盡呢。我忽然想起夏日的這時候，天早就亮透了。這時候我才明確地知道秋天已經到了，而且已經到了許久。

裸露的胳膊被冷得起了小疙瘩，於是決不能再穿短衣短袖了，去衣櫃里翻出秋天的衣褲，安然地穿上了。簡單地洗漱之後，便出門了。雨下得很小，但是地上積了好多水，興許昨夜的雨不小，只是天亮就住了。寒風撲面吹來，真是讓人瑟瑟發抖啊。雖然心情談不上多好，但感覺這天氣也實在能接受。

樓房後的山上全是茂密的樹，樹被雨洗得很乾凈，沉默地低伏著，絕不像夏日的樹木那樣盛氣臨人，都妥帖了。秋天的一個好處是，讓萬事萬物都變得成熟，像是大人似的，身上都少了桀驁不馴的神色，變得淡然妥帖起來。

築城的秋是迥然區別的，前半段還能讓人想起「暖風熏得遊人醉」，而後半段則是讓人「不堪紅葉青苔地，又是涼風暮雨天」了。而我頂愛這樣的秋，如果只有熏暖的秋而無凄清的秋，那麼那些熏暖也不大吸引人；如果只有凄清的秋而無熏暖的秋，那麼那些凄清只有讓人討厭的份了。當然這樣的秋氣不是築城的獨份，因為聽朋友說，北京的秋也冷了，上海的秋也冷了，全國好多地方的秋也冷了。可是我恰好生活在築城，所以只對築城的秋的變化知曉，這種變化對我也就是獨一份了。

在秋雨淅瀝中走，要走得快些，不然冷風冷雨吹進脖子里，可就難受了。我貼著屋檐跑著，頭髮都濡濕了，就恨把車停得和要去的地方太遠，然而雖然這樣恨著，我也未有念頭說回去把車開過來，而是寧願在雨里跑著，也說不準，我是愛著這樣的雨的。

目之所及，人們都穿上秋衣了，昨日還是一副夏日的派頭，今天就全是冷秋的氣氛了。我見到一個朋友，還穿著短袖，瑟瑟發抖地站在我前面，仔細一看，手臂全是細密的雞皮疙瘩，汗毛都歪歪地站著，肯定是被冷了。這朋友的年紀，必定是娶妻了，哎，他妻子早上就不知道讓他多穿一件衣服么？也興許是他自己不穿，他的妻子讓他穿，但是他就是傲氣，不肯向寒秋低頭，所以才毅然決然地穿著短袖出門了吧。以至於現在在我面前，嘴裡發出哆嗦的聲音，實在是很好玩啊。

我不知道為什麼，對別人的一些小倒霉，我是很幸災樂禍的。就是那日，我見到的一個朋友因為拿c照騎摩托車碰上嚴打，被吊銷駕駛證並拘留了五天，我和另一個朋友也在旁高興得很，他似乎越愁眉苦臉，我們就越高興。雖然嘴裡也在安慰他，但是卻早已喜上眉梢了。其實我也分析過我這種心理，我想我大概並不是那種壞在骨子裡的人，但也不是一個很好的人，大概就是一個浪蕩子吧。對於別人能承受，並不是多大困難的事情，我抱著一種喜悅的態度去對待，讓別人的小麻煩快樂一下自己。但是對於那些很悲慘的事情，我卻又快樂不起來，只希望那個人的悲慘快點過去，甚至這個人是我不大喜歡的人。這麼一想，心裡的負擔到底少了一些，我依舊是個好人呢。

築城的秋雨，除了冷，讓人有了不一樣的心境外，似乎在景色方面便沒有多大改觀了。葉子還是那樣，花草也還是那樣，並沒有黃成一片一片，一城一城的，但是我知道，這是一個轉折，今日的雨後，一個真正凄清肅殺的秋就要來了。而那時就可以躲在被窩裡，不必出來了。說到被窩，我忽然想起，昨晚睡覺的時候，我感覺我現在蓋的薄被有些冷，便拿出了重八斤還是十斤的被子蓋，但是睡覺的時候，蓋不到幾分鐘，就熱得很了，忙將厚被掀去，找來薄被蓋了。

看來築城的秋雨還要加油下啊，這樣才能讓人在一種悵然的情緒中享受了呀。

2017/10/13於貴陽市圖書館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