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噴西遊 ：齊天大聖

八戒常開玩笑說，猴哥，你孫子真多。

對此我總是輕輕一笑，是啊。

然後隨手把收到的紅包扔給他。

確實這三界內，沒有幾人敢見了我不喊一聲孫爺爺了。

可即便英雄蓋世，

仍然沒人能安撫我突然泛起的孤獨和多愁善感，

包括我自己。

煙癮犯了的時候，我會跟老沙去風口抽煙，

他喜歡自己卷，一張紙、一點煙末，

像個老年人一樣慢騰騰的，

彷彿將幾百年的喜怒哀樂一同包了進去，

所以那煙特別烈，甚至比太上老君的八卦爐更有勁。

我總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喊道，

我說你能不能到我後面抽啊，嗆死我了！

老沙也不惱，仍然慢吞吞地卷著，

猴哥，我還沒點火呢。

「出來行走江湖的，誰心裡不帶點傷。」

老沙話不多，但是遇到四下無人的街頭，念叨念叨他說的話，

總能把自己逼出眼淚。

齊天大聖，斗戰勝佛。

呵，狗屁。

72變，變幻莫測，

可有些人走了就是走了，我沒辦法的。

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

我不還得踩著荊棘一步一個腳印，趟過黑山白水，走完長夜漫漫。

「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

這句話最初是菩薩對我說的，

我回她，去你媽的，能力是老子自己的，三界和平關我鎚子事。

後來紫霞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於是我從了菩薩，戴上緊箍，

安安穩穩去西天取經，也想著能夠普度眾生。

後來我才知道，眾生其實不需要這些經書的，

他們最大的願望不過是百年終老，子孫無災。

現在八戒也常常躺在馬背上打著瞌睡對我說這話，

我懶得過問，提起金箍棒，就去找妖窟救唐禿。

我們都知道唐禿不會有事，

所以他被抓了以後，八戒就躺在馬背上睡覺，

老沙卷一袋旱煙，把自己抽的涕淚橫流，

我答應過白骨夫人會護他成佛，（詳情見《白骨夫人》篇章）

所以我救唐禿跟唐禿菩薩都沒幹系，

我只是不願辜負白骨夫人的深情。

有時我在想，情這個東西真他媽有趣，

難怪玉帝老兒會在天規里把情慾這條標紅加粗。

其實八戒跟我一樣，巴不得唐禿趕緊死，

死了一切就結束了，

八戒回他的高老莊，我回我的……我四海為家去。

哎……

我吸了一口老沙的旱煙，躺在地上嘆了口氣，

老沙說，當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開口的時候，

那便是惆悵了。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越來越難見到六耳了，

之前晚上他會出來陪我聊聊天，

現在他的影子越來越模糊。

老沙覺得那是因為我快放下了。

我真的要放下么？

六耳走之前也這麼問過我，（詳情見《六耳獼猴》篇章）

那場戰鬥向三界證明了我求佛的決心，

可沒人知道，

我跟六耳招招致命，但都是指向自己，

我們一次次從對方棍下解救對方。

死很簡單，活著卻要承受太多……

他們都說紫霞只是為了馴服我野性的傀儡，

現在都是電力時代了，油燈早就淘汰了，哪來的燈芯喲。

我不信，

我說等哪天老子到了西天，

如果看到有蓮花燈，老子撕爛你們的嘴。

但是就在今天，我突然改變了想法。

秋風已至，百花枯萎，

但這山野里的梔子花仍然忘我的開著，

真真假假可能已經不重要了，

來過就好。

再往前百里就是西天了，

雖說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

但也沒有妖類敢在如來眼皮底下猖獗。

所以接下來的路，不必由我護送。

我注視著猴毛幻化出來的假身一路向西，

直到消失在藏著我夢的天邊。

穿梭在梔子花叢，突然就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

我本打算用法力讓此處得以永生，

想想還是撤了回來，

雖然花會凋零，但會重開，

恍如隔世的愛，在白雲外。

紫霞，我成不了佛，

此去經年，不必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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