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欽差

1

那個老師打了劉宇6記巴掌。

原因是這樣的：劉宇的一個陶瓷狗裂開了，頭和身體分開，同桌在狗頭內部寫下了那個老師的名字，無意中被他看到了。

等到第7記巴掌下去的時候，班上嘻嘻哈哈的笑聲小了點，劉宇還跟著笑。

王軒玲皺了皺眉，等到第13記巴掌時，教室聲音變小了，劉宇咳了咳，鼻子里有血。

那個老師輕撫自己的手掌，大概是覺得痛。

王軒玲用手機錄下了7到8個吧，沒錄全，然後在數學課本上，大致寫下了事情經過。

三周之後，那個老師被教育局下發了批文，取消教師資格證，失去成為老師的資格。

直到新老師來了，王軒玲才提出轉學申請。

2

高校圈子裡流傳這樣的一些話：教育局找到了一批身體，相貌如同學生的大人，以轉校生的身份，進入傳言有『壞老師』的學校，暗地考察。得到證據後，可內部審交證據。這樣的人，被稱為學生欽差。

一周後，華南市附屬第二中學四班轉來了三個轉學生。

王軒玲做完自我介紹，按位子坐下。她看了下教室，低頭念書的學生，面無表情的老師。似乎沒什麼不尋常的。

只是在下課後，他在儲物間里發現了一張桌子，一張椅子。

傳聞這間學校有校園霸陵，但目前來說，一切都還看不出來。

一個月後，王軒玲發現這所學校的老師上班下班都很準時，學生的校園氣氛很差，比較死氣沉沉，但不存在校園霸陵事件。

一天晚上，王軒玲留校上晚自習，十一點過後，所有人都陸陸續續回去了，她在學校的路上盪著，思考著是不是自己要離開這所學校。

超過兩個月並未發現，網路上謠傳的，就要進行人力的回收。

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他看到操場上有東西在蠕動，後背是一個圓，慢慢的操場的東角爬到西角。最後消失不見。

王軒玲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那它移動的姿勢，應該是一個活物。

她心裡有答案，卻不敢說。

3

她挑選的是班上最不起眼的人，問學校是不是有人失蹤了。

「沒有啊。」

「真的沒有么，你確定？」

「軒玲，你別問我了，我不知道。」

「好，我不問你，我等著好心人來和我說。」

次日，一份匿名信壓在王軒玲的枕頭下，她知道是郭琪寫的。只要不扯上關係，她應該會做。選她還有一個理由，這姑娘有服務型人格，會很努力的『討好，滿足』他人。

王軒玲大學學的是心理學，她看得出來。

信上的內容觸目驚心。

說附屬二中有一隻大的毛毛蟲，每到晚上便會在學校沒人的地方爬，那個消失的同學，就是被那隻毛毛蟲吃掉了。

王軒玲想要不相信郭琪的話，但她說服不了自己。

4

她托關係，獲得了一份最初的入學名單，發現缺失的人叫做李仙。

你認識李仙么，這樣的話，她還是沒敢說。只是在去辦公室交作業的時候，她會多看幾眼，班主任桌上，班級最初的全家福。

裡面確實有一張生面孔。

又是晚自習，又是最後一個走的。

「王軒玲，你記得關燈。」

「好的。」

等人走光了，她搬出了那張『多餘』的桌子，坐在空蕩的教室裡面。用手指在課桌上寫著，李仙，你在哪兒？

5

【李仙，你在哪兒？】

第二天，教室的黑板上，一筆一划，寫著這六個大字。

王軒玲獃獃地看著黑板，由於太過震驚，一直用手指甲扣著掌心。肉很痛。

班主任進來，把書翻到六十七頁，隨後寫板書的時候，很自然地把這行字擦掉了。

還有一個人在查。我要在保護自己的情況下，和他聯繫上。

王軒玲在那張廢棄的課桌裡層，貼上了小紙條：22:50，T5

22:50是時間，T5是教學樓。附屬二中一共有四座樓，所以不存在T5的樓，T5指的是第四實驗樓旁邊的那個廢棄老廁所。

在T5，王軒玲在廁所的牆壁上寫上：你是誰？

三天後，她再去看，出現了一行字，你是誰？

王軒玲再留言：一個想知道真相的人。

隔天，王軒玲在課堂上舉手，說上廁所，再去T5，上面果然有了留言：李仙是被這個班的人殺死的。並且附帶上了一行地址。

回去的時候，一具屍體吭哧掉在自己面前。

是和自己一起來的三個轉校生之一。

6

不能呼吸。

警察將屍體帶走的時候，王軒玲看到她的口袋裡，掉出一支粉筆。

這個人是學生欽差，上頭一次派過來兩名欽差，互相不識。

王軒玲去拜訪了李仙的家，李仙的父母老淚縱橫，只是道女兒只是失蹤，並沒有死亡。王軒玲沒有勇氣，當著兩個老人的面，說你家女兒是被毛蟲吃掉了。

有謠言說，跳樓的人，在跳樓前就死了。為什麼，有人問，你難道不知道了，頂樓上面有一條腌漬的痕迹，現在都還在。

王軒玲去看了，觸目驚心，頂樓到五樓的樓梯間，有一條長長的拖痕。

王軒玲不敢再去問郭琪，關於李仙的事了。

因為一夜之間，她發現大家都不和郭琪說話了。一夜之間。

當王軒玲去和她說話，其他人都用嫌棄的眼神看她。軒玲很聰明，跟著無視她，她和大家的關係又恢復正常。

同一時間，一些同學和她的關係反倒親密了，會主動和她說話。

「軒玲，你說大學裡是不是真的很好玩啊。」

王軒玲剛要回答，心沉到了冰底。

「可能吧，我又沒有上過大學，我肯定也不知道的呀。」

7

晚上，王軒玲在寢室做了一個夢，做到一隻巨大的蝸牛一點一點爬到自己面前，張開了嘴，把自己的肉咬下一塊。

第二天上課，桌子又撤出了一張，郭琪沒有來上課。

她問起他的同學，郭琪哪裡去了，他們都說不知道。這期間，班主任扛著水桶，想來接水，結果一個釀蹌，拿不穩，壓在了王軒玲的手腕上。

啊！

「軒玲沒事吧。都怪老師！」

「我......骨頭可能傷了。」

兩人趕忙去醫院，對著手掌拍了X光，老師跑東跑西的。看著這個一臉呆樣的中年人，她實在是很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在暗處控制了班級。

還是沒問。

晚上回寢室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床沿下面有一個小的MP3。

那是郭琪留給她的最後的東西。

8

王軒玲同學，當你聽到這個錄音的時候，我可能已經死了。學校表面上看上去並無波瀾，實際上匯聚了一群惡魔。

四班是惡魔的舞蹈的舞台。

從班上四分之一的人欺負李仙開始，一切都如同瘟疫一般，連老師都幫著包庇他們。他們最開始是嫌棄她打噴嚏聲太大，隨後開始嫌她的安靜太吵，之後連她走路的姿勢都看不慣了。

最初，一個男孩只是讓她背書包，後來所有人的書包都讓她來背。最開始不贊同欺負的黨派，也開始享受這些時光，彷彿少數人出生，就該被多數霸凌。

等到李仙的背彎了，他們還沒有放過她。班長最好看的男生，無意中說，她跑步那麼慢，那乾脆把她變成蝸牛吧。

班主任弄來了一個殼，只要是上課的時間，都讓她馱著殼，趴在地上。桌椅早已收在了儲物走廊。

一直到某一天，打開宿舍的門，發現李仙的身體和殼緊緊融在了一起，渾身黏答答，濕漉漉的，走過，地面就會有痕迹。

她真的變成了一隻蝸牛。

同學們很有愛心地去買來黃瓜每天餵養，不讓其他人發現，只准它在晚上出沒。一旦白天看到，就拿樹枝，戳它的軟肉。

所以，李仙被蝸牛吃了都是謊言，你要的真相就是這個，因為我對另一個欽差說了，他們便找機會殺死了欽差，他們覺得在T5廁所的留言是我和她寫的，其實不是的，我並沒有寫。

對了，如果魏老師將你的手砸傷了，千萬不要去拍X光片！

之後，錄音被一陣急促聲打斷了。

王軒玲呆坐在床上，她明白了，是骨齡，那個人在測她的骨齡。外表可以欺騙人，但是骨頭不會。

寢室外面有影影綽綽的人影，軒玲，你在哪裡？不同的聲音這麼叫著，王軒玲嚇得手腳冰冷，一動不能動。

她用盡一切跑，跑錯了方向，不過就算跑對了也沒用，保安已經把大門關上了。她跑到了T4實驗樓，被班主任抓住了。

那個男人看起來還是那樣呆，老好人的樣子。

「為什麼要霸凌李仙？」

他只說了一句，我也忍不住啊。

學生們湧進來的越來越多，小小的實驗室變得擁擠起來，爭執中，王軒玲舉起著火的酒精燈，自保，結果卻被滿桌面的酒精咬著了。

火勢開始蔓延。

小小的房間里，火舌舔著一切。一點殘羹都不放過。

9

王軒玲活下來了，很奇妙的，其他的一個沒有出來。

只是說看到王軒玲的人說，她的身上有一團又一團黏糊糊的粘稠物。而實驗室的門外又有重物堵住的痕迹。

王軒玲明白了個七八，不想明白太多，不想。

她和教育局的局長彙報這件事，他問老頭，人為什麼要想霸凌另外一個人。

老頭搖了搖頭，想開口，又把話吃下去了。

別把自己陷進去，下一間學校選出來了，下周三去辦理轉學通知。

王軒玲點點頭，想走。老頭叫住了她。

我孫子孫女的視頻，一起瞅瞅？

視頻里是一個一歲的小孩和一個兩歲的小孩，母親遞來奶嘴給一歲的孩子，那兩歲的孩子猛地翻過身，搶走奶嘴，用腳後跟踢了弟弟一下。

香香地吃了起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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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1，蝸牛人靈感來源於伊藤潤二老師《旋渦》。

2，廁所留言靈感，來源於乙一老師《廁所香煙的出現與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