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坤、周迅共同行走在喜馬拉雅

01-28

「這次行走，你覺得自己能堅持到第幾天？」

「你覺得自己可以忍受六天不洗澡么？」

「以前出去過這麼長時間么？」

這是出發前在北京的行前準備會上，我要面對鏡頭回答的幾個問題。因為在這個小採訪前並不知道具體問題是什麼，當我坐在鏡頭前聽到第一個問題的時候，我愣了一下，居然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至於當時具體我答了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只是到此時我才突然意識到，我眼中的「行走」可能和大家眼中的並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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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首發於我的微信公眾號：悟空（wukongphoto）& 知乎專欄：西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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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喜馬拉雅到喀喇崑崙，從帕米爾高原到興都庫什，從拉達克的贊斯卡山谷到巴基斯坦K2，那些在空氣稀薄地帶的日子，於我來說一切就好像發生在昨天，然後每天都還會繼續發生的事情一樣，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我在巴基斯坦K2徒步途中

這是陳坤發起「行走的力量」活動的第七年，七年前第一次行走活動就始於西藏，七年後，用他的話來說：「我們又回到了西藏。」想來，這也是我第九次進藏了。這次重返西藏的目的地，即行走的路線，位於西藏的洛扎縣境內的庫拉岡日峰腳下。更加機緣巧合的，同樣是七年前的冬天，我竟然在庫拉崗日峰南側距離不丹邊境僅13公里的一個小山村度住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那個小山村的名字叫做「色鄉」。

7年前站在埡口遙望庫拉岡日群峰

七年輪迴，一切，就好像回家一樣。

這段視頻獻給「2017 行走的力量」所有朋友們！

https://www.zhihu.com/video/893886114962759680

回到日光城

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尤其是在拉薩。因為「行走的力量」，幾個多年不見或相知很久卻從未謀面的朋友在這裡相聚了。2013年我面試過的Elise，背包客小鵬上次見也有近6年了，GQ的王峰老師4年前我們一起去了紐西蘭滑雪，還有小小莎老師，以及從未謀面的澤強，我倆認識時他還是駐紮在多哈的一名卡達航空地勤，更沒想到的是，負責「行走的力量」活動保障工作的老熊，竟然從五年前微博時代就關注了我……

要說拉薩是片神奇的土地呢。

參加這次行走的行者加上媒體、商務等工作人員，前前後後上百人，聚集在平措康桑青年旅舍，這次活動包下了這家我曾經住了無數次的青年旅舍。閑談之間，和大家講起這裡，講起五樓「瘋人院」的故事，講起每天一群瘋子喝完甜茶去「柳樹下」吃飯的事，也是歷歷在目，可惜的是如今「柳樹下」已經消失了，那是一家因為開在一棵柳樹下卻沒有名字的川菜館，「柳樹下」只是當年大家給它起的綽號。如今談起「瘋人院」和「柳樹下」的事，也沒有人在乎了。慶幸的是老光明的甜茶味道還是沒有變。

入夜的平措康桑青年旅舍

拉練

為了幫助大家提前認知行走的強度和形式，也為了預判參與人員的身體及行走狀態，出發前除了在西藏登山學校進行了全員的高原徒步的理論課程，還在色拉寺後山進行了一天的徒步拉練。這次拉練秉承了一項我多年來無數次遭遇的傳統——只要活動前有拉練，那麼一定比後面正式徒步時都要難。

在一場時大時小的雨中，在一條隨時能俯瞰整個拉薩的山路上，上百號人吭哧吭哧的走了大半天，並沒有什麼意外發生。而我最討厭下雨天徒步了，但帶有泥土香氣的濕潤空氣是拉薩難得的珍寶，在北京憋壞的我還是大口大口的享受著（並不妨礙我討厭下雨天徒步）。這也是我第一次從這個角度俯瞰拉薩，雲開霧散，布達拉宮浮於市井之上，好似天空之城。

重返庫拉岡日

在出發前，不得不說這次「行走的力量」活動前對路線的保密工作還是做的很不錯的，作為隊員我直到北京行前準備會那天，通過幾張照片才判斷出是在庫拉崗日峰區域，之前只是隱約得知在林芝或山南某處，這還是因為我曾造訪過這片區域才猜出這個「秘密」。

從拉薩出發經過羊湖，從浪卡子一路向南進入山南腹地，一路天氣都不怎麼好，羊湖在密布的陰雲下也顯得無精打采，更別說遠處寧金康桑峰。途徑普莫雍錯時，天空終於放晴了，7年前第一次見到普莫雍錯時湖面還是完全封凍著，在湖邊簡單的休息後車隊繼續向徒步的起點洛扎縣行進，車上的夥伴睡倒成一片，我卻一直盯著前方的路，回想著它7年前的樣子，曾經稀爛的砂石路已經變成了平整的柏油大道。在告別普莫雍錯時我回頭望去，望見姜桑拉姆峰露出了腦袋，而我卻無法和誰分享這一刻。

前方，雪山在厚厚的雲層下露出腰身，看起來親切而又兇險。

夏季的普莫雍錯

冬季的普莫雍錯完全封凍

陳坤坐在普莫雍錯的湖邊

這次「行走」的路線軌跡

行走

下午抵達徒步起點後，車子還沒停穩，我就看到遠處公路的盡頭圍了很多人，納著悶的我下車才知道這些都是來送行的人。不得不說洛扎縣旅遊局給了這次活動巨大的支持，這居然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在徒步起點有人獻上哈達送行。講真，咱們洛扎的女人還是很美的。

從公路邊下車後，還要走上大約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才能到第一天的營地。在徒步的起點，陳坤嚴肅的表達了他發起「行走的力量」這個活動的初衷——希望大家在行走的過程中，注重個人內心的思考，無論是對人生還是某件事，最終通過「行走」獲得自己內心有價值的東西。同時，這次行走也是周迅的第一次高原徒步，大家都為迅姐鼓掌加油！坤哥也強調了「行走」並不是比賽，每個人都要按照自己的節奏來，不要爭先恐後。以及，按照「行走的力量」歷年來的規矩，徒步過程中若無緊急情況是全程「止語」的，到了營地後才能說話。我想大概是為了隊員更能安靜的思考吧。但其實在高原徒步大部分時候你根本沒什麼力氣去說話……

可能是拉練走開了的緣故，我只是低著頭按照自己的呼吸和步伐節奏一步步向前走，反正也不能說話，等我回過神來一抬頭，發現自己居然是第一個到營地的…… 走猛了。

走快了，回頭望見大部隊

第一天的營地

於是後面幾天我盡量悠著，走走停停，不然別人還以為我非要爭點啥呢。這一悠著走不要緊，我這領隊病就犯了，總覺得前面後面的人走的不安全，總想著提醒身邊人：注意腳下、看石頭、小心滑、慢點走、你這登山杖高度不太對、多喝熱水…… WTF我又?叒叕忘了是止語的，以至於總想抽自己嘴巴子。最後我想就這樣吧，一切隨緣……

說到思考這件事，就更玄乎了。每天早上開走時，我就開始思考我要思考點什麼？通常上半天我都在思考前面這個問題，下半天我的注意力就被周圍風景吸引了，因為這個季節通常午後天氣都會轉好放晴，我思考的問題就變成了那個冰川是不是退縮了？這個湖面海拔是多少？我確定那個洞里應該有隻喜馬拉雅旱獺…… 說好的思考人生呢？

抬頭是雪山，低頭看見石縫中長出的雪蓮花

行走的過程中，營地就像家。當你走了一天精疲力盡，快到終點時看到遠處星星點點的彩色帳篷，懸在心裡那個「怎麼還沒到」的問題才算落了地，心情也舒暢了起來。因為每天我都到的比較早，一到營地早早搭好帳篷收拾完，我就閑的沒什麼事做了（此處我的室友來自外灘畫報的吳瑕同學強烈要求給他加一個豆腐乾，因為他每天都到的比較晚，據他說每天行走的動力就是到了營地能看到我搭好的帳篷…）。剩下的時間，就喜歡躲在大帳篷里蹭嚮導們燒的甜茶喝，也和大家分享我帶的風乾氂牛肉。大部分時候只是抱著杯子躲在角落聽大家聊天，看進進出出打熱水的人，一會功夫帳篷里就擠滿了陸續抵達的隊員，氣氛也逐漸熱鬧起來。

在營地的帳篷中

營地的大帳篷內永遠是最熱鬧的地方

大家還在睡夢中時，我爬起來看到了庫拉崗日的第一縷金光

航拍第三天的營地，也是唯一通路的營地

早起拔營時先要清理昨晚的雨水

陳坤和孫冕老師在營地聊天

直到入夜了，大家慢慢散去，我走出大帳篷，看看陰雲密布的天空。此時正值青藏高原的雨季末，天氣通常都不怎麼好，入夜後經常會下雨。只有一天，和新周刊的孫冕老師聊天聊到很晚，我回帳篷時抬頭看到漫天的星斗中銀河顯現，對著一群巨石般的帳篷大聲說了句：「大家出來看銀河呀…」然後自己一頭扎進帳篷呼呼睡去。現在想起來，那口氣就像《大話西遊》里在說「娘子啊，跟牛魔王出來看上帝~」。

看慣了銀河，也是種悲哀。

雲上馱隊

氂牛，是我認為這世界上最偉大動物之一。在高原上，氂牛就意味著一切，它和人類的生存緊緊聯繫在了一起。有了氂牛就有了肉、奶、酥油、織物、甚至帳篷…… 這幾乎是一個家的全部。氂牛帶著人類越過崇山渡過河流，在褒廣的高原上遷徙、繁衍。當然，也帶著我們行走，從一個營地到下一個營地。

通常情況下，每天早上從營地出發時，都會讓氂牛隊先走，因為氂牛隊比行走的大部隊快很多，可以先到營地進行準備，而且如果大部隊先走，氂牛隊很快就會追上，有些山路以及通過埡口時道路非常窄，很難「錯車」。所以在大部分視野開闊的路段，都能目送著氂牛隊在前方漸行漸遠，尤其是爬埡口的時候，遠遠的望見山坡上的小黑點，不知為何心裡會有一種安穩感，那個場景甚至有些史詩般的感覺。

雲上駝隊

在雲起時出發

營地的氂牛工們

照片獻給青藏高原上最偉大的動物

庫拉崗日的海

庫拉崗日峰的冰川孕育了大大小小几十個高山湖泊，這些湖泊在高原上通常被人們稱為「海子」。其實我更喜歡「海子」這個稱呼，有一種瓊漿玉液自天上來的既視感。當你行走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原上，一望無際的亂石路讓你始終處在崩潰的邊緣，此時，你的眼前忽然一亮，碧玉般的海子從山坡背後閃現，你一切的煩惱和勞累都在此刻被拋到九霄雲外。前一秒鐘你所想的事情，也在此時忘得一乾二淨。

這也許就是那種傳說中的「心靈被洗凈」的感覺，但你若真跳進這碧藍的「海水」里，結果不是凍傷就是凍殘。

庫拉崗日的海

在山的那一邊

從到拉薩後的一路上，一直聽到有人在討論這次行走的路線時，說這次去的地方山的那邊就是印度云云。眾所周知前段時間中印邊境緊張，這時我總要插嘴糾正說山那邊不是印度，有次被一個小朋友接話說：「你不會想告訴我們山的那一邊，其實還是山吧……」我心想我閑的么。所以這個故事我一路講了很多次，在山的那一邊，有一個小村子，名字叫「色鄉」。眾人皆好奇我為啥知道。

因為我在那個小村裡度過了一段很美好的時光，甚至有點夢幻。七年前的冬天，我帶老媽去完珠峰迴來，在拉薩還有大量時間，實在閑不住的我就天天研究地圖，發現在距離不丹邊境非常近的一個山谷里，有一個叫色鄉的村子，我找來我在拉薩關係最好的司機師傅，問他能不能帶我去這裡，於是我拉上我的幾個朋友就這麼去了。直到抵達前我對色鄉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這個村子是否有住的地方，跟我一同前往的朋友甚至不知道我們要去哪，想來也是心大。

那時通往色鄉的路爛的一塌糊塗，幸運的是色鄉沒讓我失望，色卡古托寺甚至有個小招待所可以住（雖然是大通鋪）！在看到色卡古托寺前，我一直以為這世界上只有兩座空中轉經塔，在四川阿壩州的壤塘縣，2007年我曾在壤塘拍攝過。萬萬沒想到，在這個距離不丹邊境只有13公里的小寺廟裡竟然還藏著一座！所謂空中轉經，就是在幾十米高的方形佛塔頂層開四扇門，內部是樓梯，爬到頂層從任意一扇門出去，抓住固定在外牆的鐵絲，踩著只有一腳寬的邊緣，在塔外面順時針轉上一圈。這種空中轉經塔，目前我查到全世界僅有三座，我居然都見到了。

從色鄉再往南13公里就到不丹邊境了，國境之南是不丹的布姆塘地區，電影《旅行者和魔術師》故事發生的地方，其實就是一座山之隔。那時起，我心裡就種下了一個種子——要去不丹看看，看看山的那一邊究竟什麼樣。沒想到後來因為各種奇緣，我竟然去了三次不丹。

山的那一邊，確實還是山，但山與山之間的山溝里，有時藏著神奇的故事，等著有心的人去發現。

行走的人

都寫到這了，應該有人要抱怨了怎麼還不發陳坤和周迅！等等，是坤哥說希望來參加「行走的力量」這個活動，更多的是希望把注意力放在「行走」這件事上，不要過多的關註明星，要注重自己的體驗和內心的思考，我確實也是這麼做的。而且坤哥和迅姐也不是這支隊伍里僅有的明星，他倆是超級明星，所以我還是放在最後出場。

新周刊的孫冕老師是讓我最敬佩的一位，我和老爺子也聊的比較多。在這麼高的海拔徒步，已經70高齡的孫冕老師雖然速度不快，但他很少停下來休息，一步一步走的非常穩健，節奏控制的也很好，平均下來其實比很多年輕人都要快。要知道老爺子可是登過珠峰的人。??

阿旺扎堆，在電影《喜馬拉雅天梯》里大家看到過他的身影，8次登頂珠峰。這次行走的嚮導總領隊，如果阿旺判斷哪名隊員身體不適合繼續徒步，那是必須立刻下撤的，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旺慶索朗，行走嚮導的總負責人，3次登頂珠峰。??

熊貓，「行走的力量」項目負責人。??

背包客小鵬，上次見面還是6年前在北京，因為「行走的力量」重聚，共同走了一段難忘的路。??

蘇島主，廈門姑娘，兩個孩子的媽，這次剛給孩子斷奶就來行走了。??

Elise，2013年她從法國回來應聘過我司，後來我們沒做成同事卻成了好友，她這次是代表《Vogue》雜誌來的。??

小布行路上，以前微博里的ID，現在變成了眼前的人。??

這張照片，獻給共同行走的你們。

這張照片，獻給一路陪伴前行的嚮導們。

關於坤哥和迅姐

回來後問我最多關於陳坤的問題是：他體力怎麼樣啊？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真人是不是很帥……？首先，坤哥體能真牛，不是吹的。這次全程海拔在4700左右，兩個5300米左右的埡口，坤哥全程不用登山杖，幾乎是兩手插兜走完的。如果他走在前面，那麼大部分人根本趕不上他，他若走最後，一定是慢慢超過大部隊最後先到的那個。42歲有這樣的體能真的讓人佩服。作為很多這次隨隊的媒體，要想拍到坤哥的照片，首先得跟上他的腳步。

至於第二個問題，我可以這麼說，陳坤，他擁有著獨特且強大的人格魅力，以及屬於自己的完整世界觀理論。在這一點上，作為中國頂尖藝人之一，真的真的很難得。而且，站在他這樣的高度上，仍然願意每年花這麼多時間親身參與其中做一件能夠與普通人共同完成的事，僅這一點恐怕在中國屈指可數。從此，對於我來說他首先是一個很真實的人，其次才是電影屏幕中的一名演員。也因為他擁有屬於自己的完整世界觀理論，讓別人非常難以進入他的世界，這點在他和大家的交流中能深切感受到。當然，站在他的位置上，也沒有什麼需要別人進入自己世界的理由。總之，若即若離。

至於第三個帥不帥的問題，反正我是不願和坤哥合影的，所以只能和阿旺合影了……哈哈哈！

中途休息時陳坤站在我背後，坐在地上的我仰頭拍下了這張照片。

最後說說迅姐。

她是壓軸大戲。直到出發前兩天，才知道周迅這次要來一起行走。2012年在拍攝UNDP紀錄片《2032》時我曾見過她一面。作為經常出現在「行走的力量」活動中的身影，這是她第一次真正要來行走全程。看著迅姐那弱小的身子骨，真是為她捏把汗。說實話，出發前拉練那天真的強度不小，作為初次高原徒步的新手，迅姐能走下來已經很辛苦了，但她還是決定參加正式的高海拔徒步。

行走第一天，我走的快了點，沒有拍到在隊伍後面的迅姐。聊起這個，很多朋友都說你為啥不走慢點多拍點她照片啊？講真，我覺得這種行為挺奇怪的，你可以想像一下，一個人在茫茫的大山中走著，周圍一群人圍著她360度無死角不停的拍，這又不是拍戲！即便周迅是大明星，但那場面也可以用滑稽來形容了，我並不喜歡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