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婚姻究竟為何物，活該你「死」得難看

婚姻涉及到感情與性、財產與人身，牽扯到孩子與老人。婚姻，就像一面照妖鏡，映出各種慾望與觀念。

在離婚率不斷上升的中國，婚姻，已成為高風險又未必高收益的一項「大冒險」，人人談之色變。儘管如此，絕大部分的人，都會或遲或早地闖入婚姻這座圍城。

關於婚姻是什麼，怎樣守護好圍城，不使它土崩瓦解，或變成墳墓，是每個人必須思考之踐行之的。代理離婚案件十年，看到無數慘烈的故事，這些問題，時時在敲打我的心。

我們很難簡單地給婚姻下定義。婚姻是如此幽深微妙多變的情感，婚姻是如此立體複雜的社會制度，婚姻是如此強勢又無力的法律條文。本文嘗試從情感心理、社會意義、法律三個不同層面來談婚姻是什麼。

我個人認為，對於婚姻，情感心理是第一位，社會意義是第二位，法律是第三位。

駕駛婚姻之車，體驗人生的風景。感情是婚姻的汽油和發動機，社會關係是婚姻的油門和方向盤，法律是婚姻的剎車和氣囊。沒有燃料，車就開不動，哪裡都去不了。沒有方向掌控，車可能傾覆或迷途，而沒有剎車，人會撞得頭破血流，甚至命喪黃泉。

—、情感心理層面上的婚姻

婚姻的三個層面，感情是初衷，也是歸宿。古今中外，在任何一種文化和制度下面，愛情的內核都不會變，這是人的天性決定的——男女之間互相愛慕，渴望時刻依偎親密接觸。

愛情是自私的，充滿了妒嫉心和佔有慾，故愛情絕對是排他的。而且，愛情是最私密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點點滴滴，最好的好，如膠似漆，魚水交融，最壞的壞，長夜悲歌，錐心刺骨，都不能為外人所道。

不對的人，發酵人性的弱點、放大個體的缺點，讓心靈隨之飄忽沉淪，直至走投無路，墜入萬丈深淵、無明煉獄。對的人，讓各種情緒都有所安放，在彼此夢中安穩睡去。千金易買，懂得難求，最是那一份妥帖，幾分靜好，歡歡喜喜，閑閑淡淡，無畏無悔。

因此，無論社會風氣和價值觀念經年流變，無論法律對一段婚姻做何評價與處理，婚姻的幸福與否，都只有本人內心最清楚，都只能以本人的感受為準。感情的世界裡，從來都沒有簡單的是非對錯，只有各種人性最赤裸的坦露——懦弱、自私、自卑、恐懼、貪婪……在沒有距離的朝夕相處中，在設定為今生永伴的日子裡，被擴張無數倍，無處遁形。如無憐憫，如無寬恕，如無自省，如無成長，多少的愛也消磨不起。

婚姻的幸福，從來都沒有靈丹妙藥，沒有捷徑可走。但我相信，真正的幸福是心靈的結合，沒有愛作為起點的婚姻，能走多遠呢？對方有一分不接納你，或你有一分不接納自己，那麼在婚姻中就會受三分的苦。而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婚姻，經得起烈火烹油的光鮮、鮮花怒放的甜美，還要熬得住柴米油鹽的庸俗、風霜雨雪的磨礪，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取到真經，功德圓滿。

二、社會層面上的婚姻

家庭是社會最小的細胞和經濟組織，每個人休養生息的港灣。家庭和諧，才有社會穩定，這不是一句政治大話。而每個人都是海洋里的一滴水，被時代潮流裹挾著，理解了時空背景，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才能豁達開朗，進退有據。

冥思靜觀，我們今時今日所處的都市，就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混沌世界，物質過盛，知識爆炸，房價飛漲，價值多元，技術一日千里，讓人眼花繚亂，心亂如麻，活得很焦慮，要不斷地刷存在感，疾步追趕時代的步伐。

天下紛擾熙攘，人們更追求個性和自由，女性經濟能力極大提高，男女合作撫養孩子的功能被削弱（雖然生育仍是婚姻的第一基本功能）；家庭提供免費的安全的性，但從一而終的傳統忠貞早被衝擊得七零八落，家庭的性功能被多種潛在婚外滿足方式所威脅。衝破體制和觀念的束縛後，個人情感和身體慾望的滿足得到空前釋放，變得無比張揚。往昔輿論的壓力，被理解和祝福所取代。對於擁有社會資源或心理資源的強者，離婚的成本並不太高。在資本時代，婚姻唯一的束縛，是個體的道德感和責任心。

《新結婚時代》有句名言，你嫁給一個男人，就是嫁給他全部社會關係的總和，你娶了一個女人，就是娶了她全部社會關係的總和。

這句話有一定道理，每個人都有其成長背景和原生家庭烙印，都要處理各種社會關係。但千萬要記住，家庭應當以夫妻關係為核心，各種社會關係包括和父母兄弟姐妹的關係、包括和子女的關係，都不能凌駕於夫妻關係之上，沒有邊界的親情，會造成災難。這對於中國人來說，是必須學習的功課。

三、法律層面上的婚姻

在中國的法律上，沒有明確的「配偶權」的概念，這也一直為學界所詬病。作為丈夫或者妻子，我們究竟享有什麼權利，要履行什麼義務，結合理論和法條，我歸納為以幾點：

• 忠貞，不與配偶之外的第三人發生愛情及性關係。
• 同居，共同居住，互相照顧。
• 性愛

從性本能及人之常情出發，結婚隱含著一個承諾，和配偶性交，這也是中國的法律框架內，唯一受法律保護的性行為了。故婚內強姦是否成立，如何認定，存在很大的爭議。

以上三點可謂道德義務法律化，若兩人的靈肉已長期隔絕，所謂「忠貞」、「同居」、「性愛」，反而有違人性。

• 家事代理權

出於日常生活需要，雙方均有支配家庭財產的權利，對外互為表見代理，不得以自己不知情或不同意否定對方的民事行為。

• 生育

關於這點，是充滿爭議的。若夫妻一方想生孩子，而另外一方不願意，法律上也無法評價哪一方的權利更優。若在生育問題上無法一致，婚姻關係是難以長久維繫的，必須在戀愛階段就必須把這個問題討論清楚，達成共識。

• 財產法定共有

婚後所得原則上為夫妻雙方共同共有，除了幾種例外。現實情況是，如果一個人真心愛你，有財力又不計較的話，你可以享受到物質和精神上的雙重利益。反之，如果一個人經濟狀況不好，或者吝於付出，那麼你是無法得到什麼的，不被拖累已經慶幸了。

• 繼承權

夫妻互為第一順序的法定繼承人（若能白首到老，至死相隨）。

• 困難情況下的扶養義務

婚姻法規定，夫妻有互相扶養的義務。 一方不履行扶養義務時，需要扶養的一方，有權要求對方付給扶養費。此處的「需要扶養」，是指沒有勞動能力和生活來源，中國人沒有義務要養老公或老婆，離婚時經濟條件好的一方不用給對方贍養費。這點雖說是國情決定，卻也在客觀上助長了離婚之風。

• 連帶承擔夫妻共同債務

婚姻存續期間發生的債務原則上為共同債務，夫和妻承擔連帶償還責任，除非能證明自己確實不知情、且借款及收益沒有用於家庭生活，且該債務並非法定義務（請注意是三個條件同時滿足，才能認定為個人債務）。

除了第三者，共同債務是最可怕的婚姻殺手，圍城中人的噩夢。

婚姻法真是一部很特殊的法律，道德化的法律，它的觸角伸入人的情感世界、道德天平。它以大量不可選擇的強行性規範試圖將婚姻家庭生活引入公共秩序、善良風俗的軌道。但是，以公權力介入私生活，終歸是敵不過人的貪嗔痴。對於婚姻，法律的調節能力很有限。婚姻的基礎是感情、是自由，離開了自由和感情這種人的主觀能動性，嚴格的法律或許可以保住婚姻這一外殼，但絕對保不住家庭這一實質內容，只能造成更大的社會混亂。

法律根本規制不了感情，也保障不了婚姻的幸福，人們不是按照法律來過日子。法律是法律，人心是人心，一分半點，都強求不來。權益可以去爭取，感情無法爭取。案件的輸贏，正如物質的得失，換不來內心的平靜與快樂。法律認定的是非對錯，也未必就公平合理，更改變不了人的執著與貪婪。

四、家事律師的幾點建議

婚姻的美好，是時時刻刻的滋養，是你想像不到的鳥語花香。婚姻的邪惡，是分分秒秒的煎熬，是你承受不起的刀槍棍棒。

婚姻是心理能量持續不斷地交換與搏弈的馬拉松，是雞毛蒜皮和風花雪月的拉據戰，婚姻是情感平衡的高級藝術，是點石成金的終身修鍊。

婚姻沒有秘笈，以下幾點僅供參考：

1. 了解法律，但法律只是防身武器，迫不得已的最後招數，只能救命，不能治病；
2. 談婚論嫁，經營感情，先徹底搞明白自己，千萬別高估自己，也千萬別委屈自己，不攀附，不低就；
3. 付出和回報維繫動態平衡：你和家人對婚姻的投入，不能超過對方能夠回報、願意回報的範圍，不然付出變成枷鎖，對方認為你綁架其人生，勒索其情感，要奮力爭奪捆綁，你和家人憎恨對方不識好歹。雙方反目，大恩成仇，而且是深仇大恨。
4. 不斷提高自己的婚姻抗風險能力，保持心理上、經濟上的獨立，尤其是女人，居安思危，於國於家，永遠沒錯。

作者簡介：李穎君律師，廣東金鵬律師事務所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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