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吉普賽人來自何方
第一種可能是環境因素,例如這棟大廈的磁場或共振影響了在裡面生活的人,干擾了我們的腦波,使我們最後走向在神智不清中自殺的不歸路。但我立刻推翻了這個假設,因為在琳娜身上就沒發生這種情況。
另一種可能,人為因素。有人故意設計我們的噩夢,並且在入睡時用夢境引導我們的行動。
人類的大腦本來就是一個相當複雜的中樞處理器,在美國的主流科學早就在20年前(1960年)就承認了mindcontrol(思維控制)是可以辦到的,
從美蘇冷戰開始,兩國除了在軍備和太空中展開競賽之外,都在致力研究如何開發大腦潛能,讓思想控制從實驗室走出來,變成人對人的簡單操作。最著名的就是「星門計劃」,研究思想操控,遙視,透視,讀心術等用于軍事目的。連國防部也一度揚言找到了真正的「腦能力者」,能在幾千公里外讀取俄羅斯軍方高層大腦中的作戰計劃,控制俄羅斯高官的大腦,獲取情報等等。
但這些實驗從70年代開始逐漸退出了歷史的舞台。因為這種方式最大的不足在於,無論以什麼方式進入他人意識,大腦都會發現並本能的做出排斥。
和皮膚過敏同理。過敏就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下產生的排斥反應。當人們接觸到塵埃、蟎蟲、汽油或花粉時,皮膚會把這些本來無害的東西歸類成有害的東西,並立刻展開抵抗——也就是我們說的過敏——雖然人們並沒有對皮膚下達命令,可是皮膚就會本能的保護自己。
大腦也是一樣,如果有「腦能力者」入侵了某人的大腦,大腦第一時間就會產生排斥反應,這人也會立刻感知到自己的大腦被侵犯了。精神力強的人甚至能立刻築起防火牆抵禦入侵。
如果我們身邊真的有腦能力者,他挑選在我睡著時下手,也許是因為睡眠時大腦的防禦機制最弱。為了節省能源,大腦在睡著後會減弱神經細胞之間的連接,反之潛意識則會代理主要工作,例如製造夢境等。
如果他的腦波十分強大,則有可能繞過防禦系統,直接到達潛意識。
對方顯然不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只想把我置於死地。
可是對方不但能夠操控我的夢境,還能通過夢境控制我的身體行動。這是需要多強的腦波?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瑪利亞那張面無表情,毫無生氣的臉。
阿爾法的年齡對不上,估計約翰森在這生活的時候,阿爾法還沒出世呢。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瑪利亞了。
約翰森的生前信託還在繼續,至少證明了約翰森還活著。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什麼約翰森已經逃出去了,還在繼續執行這個信託。
我一邊想著,一邊翻出信託公司告訴我的地址。地址在洛杉磯的西邊,今天去怕是來不及了。
「咚!咚!咚!咚!」我嚇了一跳。
一陣有節奏的撞擊聲從走廊上傳來,走出610就看見了那隻流浪貓。
不知道誰又把雜物間的門鎖了,那隻流浪貓發瘋了一樣用頭一下一下的撞著門。
流浪貓看見我,近乎哀求的「喵」了一聲。
我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貓也是一樣。估計是進不去喂孩子,找急了。
我幫它把雜物間的門打開,一陣血腥味撲面而來。
裡面一窩小貓,全死了,身上還粘著血。
母貓跳上紙箱,發出嗚嗚的哀嚎。低下頭舔著自己死去的孩子。
小貓的屍體上有爪痕和牙印,是被咬死的。
可是門明明是反鎖著的啊,母貓進都進不來,會是什麼咬死的呢?
忽然,在一堆小貓的屍體中間,有一坨毛動了一下。
是那隻頭上有斑點的小貓,它還活著。
它也滿身是傷,身上有一塊毛沒了,一邊的眼睛都被爪出了血。
小貓虛弱的叫了一聲,去找母貓的奶頭。
母貓把肚子反過來,讓小貓吃奶。我朝母貓的肚子上看去,突然明白了怎麼回事,倒抽了一口冷氣。
母貓只有一個奶頭。
母貓也許之前受過傷,其他的奶頭都被傷害它的人割去了,肚子上還留著疤。
我看著那個受傷的小貓,它正在大口吃著奶。
這一窩小貓,不是被別人咬死的。
因為母貓的奶頭不夠,它們沒辦法全喝到奶,為了獨霸唯一的食物來源而自相殘殺。
而這隻外表看上去瘦弱的小貓,是拼了所有的力氣把它的兄弟姐妹幹掉,活下來享受食物的唯一一個!
「我知道彼得一定能做到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阿爾法已經站在我的後面:「琳娜總想喂牛奶給彼得喝,都被我倒掉了。如果不殺死別人,別人就會殺死你。為了活下去可以不計一切,要有這種覺悟才能面對這個殘酷世界。」
我覺得胃裡難受,噁心的想吐,轉身就往外走。
「我可以和琳娜一起養彼得嗎?」阿爾法突然問我。
「不行。」
「為什麼?」
「你不明白么?」我轉頭看著阿爾法:「它殺了它的兄弟姐妹。它已經不是彼得了,它是怪物。」
「怪物沒有生存的權利嗎?彼得只想活下去,它沒有錯呀。」
我看著阿爾法,不明白為什麼他為了這件事這麼執著:「從它咬其他小貓的第一口起,它已經不能作為家貓養了,嗜血已經喚起了它動物的本性。你讓琳娜養了它,它也終有一天傷害琳娜和你。」
「我會看著彼得的,你不要告訴琳娜這件事。」阿爾法沉默了一會,對我說:「琳娜到樓下了,你快走吧。」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阿爾法。
他就像知道我是偷偷回來的一樣。
但我也來不及多想,要是被琳娜看到我在這,就知道我撒謊了。
剛下電梯就看到琳娜從外面進來,我趕緊藏在保安室後面,看著她上了電梯才鬆了一口氣。
從約書亞大廈走出來,看到那個吉普賽領頭站在馬路對面,和他在一起的是那位在人群中跳舞的金髮女郎。
吉普賽領頭脫下他的毛氈帽,朝我招了招,示意我過去。
「瓦多瑪死了。她讓我們把這個帶給你。」
領頭說完,轉過臉對金髮女郎說了幾句羅馬尼亞語,女郎擦了擦眼淚,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片塞進我手裡。
是那張全家福照片。我把它放在日光下仔細觀察,照片里的少婦雖然穿著歐洲上流社會的衣服,但卻有一張亞洲人的方臉,眼睛細長,顴骨外凸,兩頰凹陷,膚色也偏黑。
雖然當時我問瓦多瑪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她,她並沒有回答我,可如今看來,確實有七八分相似。
吉普賽人本身就是一個泛稱,指代這些長相和歐洲人不同,長途跋涉從遠方而來,穿過各個國家流浪的部落族人。有人說他們的發源地在波西米亞,也有人說在希臘或波斯,也有說他們來自印度。
不像國家或地域通常有保存下來的史料記載,吉普賽的歷史就是不斷遷徙的歷史,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前幾代從哪裡來,更別說故鄉了。
「這是她唯一的遺物了。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身上就帶著這張照片。」領頭說。
「為什麼....她要留給我呢?」我看著照片自言自語。
「古力科博沃瓦....」那個金髮女郎就好像聽到了我的話,忽然對我說道。
我聽不懂羅馬尼亞語,自然也不知道她說什麼。她著急了,拉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腕動脈和她的動脈之間比划了一下。
顯然領頭也很吃驚,他和金髮女郎交流了幾句。然後突然很嚴肅的看著我。
「她說,瓦多瑪臨終前說,你和她一樣,留著神的血液。但她是她那一族最後一個人了。」
神的血液?
我一愣,腦海里浮現出來的,是家族的傳說。
那個傳說里,從九鼎梅花山的風沙中走出來的藏族隊伍。
用彎刀刺破皮膚,用自己的血救了完顏宗室之子、乃至全族的藏族首領。
他們對完顏氏的宗族長老說,他們是神的直系子孫,留著神的血液。
難道瓦多瑪也是藏族人?
我的腦子一下很亂,幾乎無法思考,只覺得天旋地轉。我蹲在地上,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那個金髮女郎把我攙扶起來。
「瓦多瑪....她從哪裡來?」我只覺得雙腳無力,像站在海面上。
吉普賽和金髮女郎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她怎麼會跟我留著同樣的血呢?吉普賽人....不是應該來自希臘嘛?希臘、波斯、印度....」
領頭哼了一聲,輕蔑的打斷了我的話:「這都是那些白人自以為是的研究。歐洲的白種人,美國的白種人,他們發明了燈泡和天文望遠鏡,就以為自己掌握了宇宙萬物的奧秘;以為有了鋼鐵的坦克和大炮,就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主人。他們自以為是的高高在上,明明大家都是人,可他們眼裡我們就是老鼠一樣低等的種族。他們研究我們吉普賽人的起源,卻在心裡恨不得我們的祖先是某個叢林里未開化的原始人,這樣才能滿足他們的優越感。」
「我們從不去探究自己從哪裡來,即使知道,也不會說。這世間能稱之為秘密的,都是不該被世人說出口的。」領頭頓了頓說道:
「我們不去尋根問祖,因為我們心存敬畏。」
「.....瓦多瑪提起過她的過去嗎?比如她有什麼信仰?」我覺得剛才我的問題問得太偏激了,畢竟我所了解的吉普賽歷史都是出自於西方的資料。
吉普賽人本身就痛恨白人,尤其是二戰時,歐洲各國對吉普賽人的迫害和排擠只怕比猶太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因為吉普賽人本身就居無定所,沒有一個團結強大的力量,所以戰後也並沒有對他們做出任何補償,輕描淡寫的翻篇了。
我之所以問瓦多瑪的信仰,因為從信仰也可以反推她的大概來源。
吉普賽首領又和那個金髮女郎用我聽不懂的語言交流了幾句。
「我們不知道瓦多瑪從哪裡來,她曾經提過,她的神有一千個名字,可他的本名藏在一個無人能到達的地方。」首領似乎在絞盡腦汁組織語言,費勁的跟我解釋:「這是瓦多瑪那一族的神,你懂嗎,我們有很多類似的傳說,所以我們很容易領會,但你是個異族人,我不知道怎麼說你才會懂。」
「沒關係,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有些古老的語言確實只能意會無法言傳。只有生活在這種語境之中才會明白。
這就像我在費城的時候,一位研究東亞史的同學跟我討論過緣分的「緣」字在英語中如何翻譯。
緣分是個很玄妙的詞,連近義的英文單詞都沒有,甚至連兩三句英文解釋都無法翻譯出這個詞的精髓。只有了解禪宗和偈語,對佛教命運說有領悟的人,才能勉強理解這個詞的意思。當時我說了半天,那個東亞史的同學還是一臉不解。
可這個詞只要是中國人卻都明白,甚至算是高頻辭彙。在我們的生活中,一句「有緣千里來相會」就能讓老外聽得雲里霧裡。
同樣的,也許在吉普賽人的語系裡,有的東西是他們立刻領悟但我們卻很難弄不明白的。我看著領頭自言自語的在英語和羅馬尼亞語中切換著一些詞,偶爾和金髮女郎交流一下。
「這麼跟你說吧,瓦多瑪信仰的神,有一個秘密的名字,這個名字讓他擁有了無窮的力量。神從來沒透露過這個神秘的名字,因為這個名字也正是束縛神的唯一魔咒,一旦誰掌握了這個名字,神就要受那個人的控制。
所以神給自己起了一千個名字,他清晨的時候叫蒙,中午的時候叫拉,夕陽的時候叫泰姆,夜晚叫喜朗,凌晨的時候叫圖爾古....」
「你說他叫什麼??!!」我突然覺得這個名字無比熟悉。
「圖爾古(Turgut)」領頭的人被我嚇了一跳:「瓦多瑪信仰的是清晨的神....」
圖爾古,Turgut,這會不會是同一個名字?難道我的祖先就是這個凌晨的神?
我一時之間也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
「你還好嗎?」吉普賽首領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有點亂了,」我拚命甩了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我們先走了。」
吉普賽領頭見我沒什麼事,壓了壓帽檐和金髮女郎往前走去。
「最後一個問題,你剛才說,瓦多瑪是她們族最後一個人,她有沒有說是為什麼?」我問。
「吉普賽人,正在走向滅亡,」領頭走了兩步,回頭對我說,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應該知道,我們從不與外族通婚。我們的人口幾百年來一直在緩慢的減少。瓦多瑪的家族更古老,只能近親通婚....戰爭讓我們失去了我們的親人,但吉普賽的女兒不嫁外族人,吉普賽的新娘只能是吉普賽人。不只是瓦多瑪,就連我們,也是最後一代了。至於她,」
領頭看了看那個金髮姑娘:「是純種的法國人。」
是啊!我怎麼連這個都沒想到!吉普賽人和我的家族,在繁衍上面太相似了!
不和族外通婚,吉普賽人在歐洲的幾千年都遵循著這個傳統。這也是為什麼他們無論流浪到哪個國家都遭到排擠的原因。他們不和當地人通婚,只會在自己部族內來往,這就造成了他們久久不能融入當地的文化和社群。
二戰後,吉普賽人死傷慘重,折損率高達80%。於是戰後至今的幾十年,大量吉普賽人有規模的拐賣幼女,將這些幼女撫養長大,作為自己族系的繁衍工具。我眼前這個金髮的白人姑娘,她根本不是吉普賽人,而是被拐來的白人小孩。吉普賽人的頭髮都是黑色的,
「我們只想讓他們也嘗到我們失去親人的痛苦。」首領說完後,轉身離開。
那個金髮姑娘聽不懂我們的話,向我友好地揮了揮手。她的一頭金髮在夕陽中閃著耀眼的光芒,也許她也不知道,自己也是個不幸的人吧。
「......只有聖明的神才知道我們來自何方,而他又是那麼虛無縹緲,以至於無法將真相告訴世上的人......」
一首古老的吉普賽歌謠,不知道從哪裡傳來。
真相也許已經無法考證。
而我還要繼續面對我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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