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錢買你飯,你卻嫌我丑
這是我為《悅食》6月刊寫的一篇文章,
獻給發現自己總在角落裡吃飯的你。
如果你去了一家高級餐廳,
服務員徑直把你領到了一個角落的桌子,
那或許是因為你長得丑。
這是餐飲行業的通行做法。
即便你提前訂了座位,領位員也會在你到達餐廳後的5秒內,決定你長得是否只配在廁所旁邊的桌子上吃。
如果你面容較好,餐廳就會盡量把你安排在入口處或者窗戶旁,這樣大家都能看到有美人在這裡吃飯,自然餐廳也就長臉了。
在我看來,
這種看起來冒犯人的做法,實際上是對食客的最大尊重。
一個高級餐廳能提供的無非是一場絕佳的感官刺激,人家已經花了很大力氣做出一盤配得上價簽的菜,怎麼能允許長得鬧心的人坐在光天化日之下,去影響其他食客的食慾呢?
去年在紐約的Aquavit餐廳吃飯時,就和侍酒師聊到過這個問題(當然,我是在確定自己沒有被安排在廁所旁邊之後,才有勇氣和他交流這個問題的)。
我當時其實是問他如何處理那些穿著和Dress Code相差太遠的顧客。
侍酒師話很多,天南海北說了很多,然後講起他剛入行時在一家咖啡廳的工作經歷,食客多是一些行為粗鄙的體力勞動者。
他說:
「為醜人服務是件壓抑的事,
所以我熱愛我現在的工作。」
所以我想,如果那天餐廳里凈是一些醜人,壓抑的他大概也不會和我聊那麼久,最後還白送了兩杯Aquavit。
而在Aquavit吃飯的經歷也成了我目前最難忘的一個。首先,侍酒師就是一個像從雜誌上走出來的男生,端著酒瓶跟我介紹酒的樣子非常editorial。
我旁邊坐的是一桌情侶,男生是一口英倫腔的印度人,符合你對印度帥哥的一切想像。女生是個金髮白人,穿著一條Versace裙裝,美得像詹尼弗·安妮斯頓。兩個人雖然甜到發膩,但並不招人討厭。
和侍酒師聊天的時候,他還提到紐約嚴苛的食品安全法律其實阻礙了美食行業的發展,
比如他們就不能在餐廳推出北歐人最愛的各種腐爛變臭的魚;紐約還禁止用裸手製作食物,這意味著紐約所有的壽司店理論上都是違規操作的。
然後我就想到,之前在悉尼的多米諾比薩打工的時候,就有一個醜陋的同事負責揉麵糰,還經常在揉面的時候把手套摘了。
我禮貌地提醒過他兩次,但他非說裸手揉出來的面才有愛......每次下班我們都可以帶一個比薩回家,我都祈禱自己千萬別拿到他揉的那一個。
後來畢業了,找了正式工作,愛上了吃壽司。
每次訂壽司店,我都會要求餐廳盡量幫我安排在吧台,這樣就可以近距離觀察主廚捏壽司的全過程,看他如何一次次用裸手揉搓和擠壓飯糰,然後用食指和中指把魚片固定在飯糰上。
之前看資料說,捏壽司的手法必須熟練,壽司在手上輾轉的時間不能太長,不然手上的汗會浸入到飯糰里影響口味和口感。
不能想像,如果一個去別的餐廳會被安排在廁所旁邊的人,在我面前為我捏壽司,我是否還能愉快地吃下去。
在政治越來越正確的社會,「醜人歧視」大概是最後一種還被社會接受的歧視品類了。
大家都在嘲笑醜人,但沒幾個人會覺得自己丑。
不過下次你去餐廳吃飯,如果被安排在一個曲徑通幽的桌子坐下,也別生氣,他們也只是為了別人吃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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