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沙
安元六年,安拓奉父王命迎戰康國,他是安國最年輕有為的將軍,外敵來犯,他自然責無旁貸,而我,作為他的未婚妻,即使心中百感交加,也只能認。
安拓是大漠里的蒼鷹,而不是一隻家燕,這一點從我愛上他的第一天起,我就清楚。
他自幼就跟安哲叔叔學習兵法陣戰,為的就是這一日,我一直都很清楚這一天會來,可真的到來的這天,我還是覺得很倉促,他才剛剛十七,去年剛剛成人禮,還沒來得及跟我成親。
昭武九姓之中康國曆來最為強大,安國這麼多年未被侵佔全是靠人命堆出來的,人上了戰場半條命就相當於埋在了大漠中,雖然我篤定他是沒人可以擊敗的蒼鷹,安哲叔叔也說他早已青出於藍,可我還是不安心。
他出征的那天,我以未婚妻的身份去送他,我看到父王給他獻酒,看到安哲叔叔將自己從不離身的天月劍珍重的交給他,又看著他目光堅定的在點將台大聲激勵軍心,背後黑底銀龍旗獵獵作響,心中就驕傲的想著,安柯啊,這就是你的男人,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誓師完後,翻身上馬,騎著馬一步步朝我走來,到了我跟前的時候,我為了送他化得妝早已哭花,他在馬上俯下身,摸了摸我的臉,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著說,「阿柯,等我大勝回來娶你。」
我揪著他的手往自己的胸脯上按去,一邊哭一邊說:「以前我總說不成親不讓你摸,現在我後悔了,這次讓你摸個夠。」
他作怪的捏了一把一臉壞笑,隨即收回手正色對我說:「等我回來。」
我鼻涕眼淚的狠狠點頭,從衣袖裡拿出一個荷包塞到他手裡說:「這是我的一縷頭髮,你一定要時時刻刻貼身帶著,不許離身,回來我要檢查的。」
他將荷包從領口放在了胸口,笑著說:「這樣行了吧。」
我點頭說:「我的嫁衣還沒做好,不然今天就可以穿著來見你了。」
他揉揉我的頭,對我說:「回來再看也不遲。」然後直起身,頭也不回的騎馬離去了。
他離開後的時間是我最難熬的日子,軍報傳來的時候,我總是早早就纏著安哲叔叔,卻常不敢開口問他上邊寫的什麼,可即便不問,但看安哲叔叔皺著的眉頭,也知道戰況並不順利,每次安哲叔叔看到我躲在一旁想問不敢問的時候,就牆笑著對我說:「安拓很好,你不要擔心。」
一等就是三個月,我的嫁衣都已經做好了,他卻遲遲沒有回來。
做好嫁衣的那一天,我偷偷將嫁衣帶出去,換好嫁衣站在大漠里,大聲的叫著安拓的名字,問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娶我。
喊叫完之後,我穿著嫁衣躺在沙里,一邊流淚,一邊拿沙將自己的身子埋在沙里。
我聽說,凡是痴心的女子,若是穿上最美麗的衣衫將自己埋在沙塵里,大漠之神就會將她所有的思念化作大漠里的每一顆沙粒,我心說我最美的衣衫當然是自己的嫁衣了,大漠里的沙嗎、那麼多,安拓總會收到我的思念,快快回來的,可這一等就又是兩個月。
安元六年秋,阿母突然高興的闖進門來,大聲告訴我說,大軍凱旋歸來了,我甚至沒聽完她說的話就沖了出去。
我趴在城上看到了醒目的黑底銀龍旗,快跑著就出了城。
大軍在我眼前,我卻沒看到安拓的身影,他是領軍,應該在最前的,我帶著哭腔哭著問其他人安拓哪裡去了。
他們沒人答我,我彷彿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氣,眼睛陣陣發黑,感覺快要跌倒之前,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回來了。」安拓被兩個人扶著走了出來。
我跑過去抱著他哭訴:「我以為···」
他說:「以為什麼?以為我死了?」
我按著他嘴巴不許他亂說,問他為什麼不在前邊騎馬。
他臉色為難,最後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我的屁股中了箭,騎不得馬。」
我愣了愣,張狂大笑。
安拓一張臉氣的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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