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獸》：真實而彆扭的愛，讓混蛋變得不再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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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看《海邊的曼徹斯特》是在觀望一個人煩躁與萎謝的過程，那麼看過電影《老獸》之後，就像在空空蕩蕩的人世走了一圈，像在麻木不仁的夢境里漫無目的地遊盪著，寥落著。

從經濟飛速發展時候的乍富階層到落魄平庸的市井老人，老楊依然帶著不偏不倚難以言喻的「混蛋精神」，那種你在日常生活中時常會撞見的瑣碎而具體的「混蛋」。

電影《老獸》的幾處微妙細節，頗耐人尋味：老楊朦朧聽見牆內的響聲，找准位置掰開一個洞，竟掏出一隻活蹦亂跳的紅嘴鴿，於是打開窗子，毫不遲疑將它放逐，似乎是為手中如此鮮活的生命所震懾，因此滋生出了敬畏與惻隱之心；發放傳單的男子擋住了他的路，老楊脫口就是一句髒話，免不了被教訓一頓，但他拒絕改口，也絕不道歉……

老楊就是這樣一個惹人惱火的倔老頭——或許這幾個字還不夠準確，那股子靠傷害別人求得喘息的勁兒還沒有徹底表現出來——電影伊始，老楊砸壞鐵門從照顧妻子的「牢門」（家）中掙脫，開著電動車徜徉在自己的世界裡。當他牽著老友的駱駝去幼兒園門口試圖討好孫子，卻發現不知為何物的變形金剛才是孫子的最愛，於是背棄了對老友的承諾偷偷賣掉駱駝……如果到此為止，或許只是無聊生活的一個插曲，然而後面發生了一系列鬧劇——不願向別人開口借錢的老楊情急之下拿了孩子給老婆湊的手術費，孩子綁架老楊、掙脫後的老楊把孩子們一口氣告上法庭……後來你明白，有時候，傷害並不是蓄謀已久的惡意，可能只是特定環境下生存本能的隨機選擇。

當孩子們專註於這場和父親的「戰爭」時，老楊卻兀自展現出內疚和責任感來，獨自一人找到在市中心生活的小女兒，卑微地開口，錢也不多不少，只想湊夠老婆的手術費，難得的溫情在現實的窘迫里讓人異常心酸。當聽聞老婆的手術費湊齊，老楊露出最燦爛也最真誠的笑容，在全片為數不多的笑中，只有這個笑容最明朗，也讓人最舒心。

老楊在影片的中的感情很複雜，人物形象飽滿立體。家庭、親情、愛情，每一支線的情感都值得推敲，正因為有了這些原始情感的驅動，讓他「混蛋」的形象不是單純地招人恨，而是令人唏噓。影片的最後一場戲，積聚已久的心事和哀愁，他只對髮妻說起。有別於影視劇中常見好人特好，壞人特壞的一刀切式的感情處理，老楊對待家人，是一種真實而彆扭的情感。正是因為這種彆扭和糾葛，這份感情才更接近現實的情感困境。如果說此前影片的溫度是微冷，老楊的舒心一笑，讓影片迅速回暖，像冬日裡久違的陽光，雖冷，但可以暖心——大西北的風就這樣吹著，遍地的黃沙灌進鞋裡，那一場沙塵暴，始終都沒有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