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再見。
(公眾號第29篇)
直說:我回來了。#完全不確定這篇文會不會被刪,看緣分吧#
在去桃園機場的大巴車上一路塞著耳機,聽張懸,沒有順序的反覆循環的。直至最後看向窗外歌都變成了一首,《我想你要走了》。
匆匆。
很少能有這樣的地方,她承接下你起初到來時所有沉甸甸的期待,到結尾都未辜負半分並報之以溫柔。
你讚美,你不舍,你終將離開。
每天都會跟我們道晚安的警衛亭叔叔呀,說小姑娘我記得你,明後天就不是我排班了,送你一個自己編的小禮物不要嫌棄。
我說謝謝您這麼長時間的照顧,他搖搖頭講,哪裡有,只是覺得有個人嘮叨著你們就不會太想家。
又從會館門口送到寢室樓下,其間不停叮囑,直到「那小姑娘我們就此告別了,我看著你上樓,不許回頭啊。」應下。
然後沒忍住,走半道回了下頭。叔叔站原地喊「姑娘晚安。」
哎呦,這座美麗到過分的城市。
是你手插口袋立在中華路巷子里,身後一排粉紅色夾娃娃機專輯封面上的《城市》。
這裡碰到下雨天,山下鹽酥雞家的阿姨會給我遞一把傘,說改天走到這再還;
這裡學校門口的早餐店,在考試周會跟你講加油喔;
這裡陌生的路人,把我們帶到要找的公車站牌,還跟司機確認路線;
這裡導遊的教練,總是免費讓我們搭車,即便不跟他的團;
這裡騎機車的小哥哥,見你拎著一大包東西,會轉個彎過來詢問需不需要載你一段…太多了。
都說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以前沒有親眼見過,所謂「溫良恭儉讓」是存在於書上的,是別人口中的,可現在我確定,那些都是真的。
如果只是幾個人的樣本,必然無法構成有力論證,但幾乎每個人(因為你永遠不能排除個例),幾乎每個人都在有序排隊,每個人都在無時無刻說「謝謝」,每個人都把垃圾放在自己隨身帶的包里,每個人都願意為他人提供一些幫助,等等等等。
像是突然闖進文明社會害了一樁富氧症,被巨大的善意包圍著,你會在不自覺中變得柔軟下來。
如同一隻每天生活在高壓緊張狀態下炸毛的獅子,內心紋絡被撫平,那些冷漠、尖銳和戾氣,被妥帖安放,被照顧與原諒。
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要對朝你微笑、主動給你帶來便利的人發脾氣,你驚訝地發現,原來公民素養竟不是一紙空談。
但我同樣明白,這些都不是從天而降和一蹴而就的,只能說,它們是可以逐漸習得的。
要多長時間呢?要怎樣的環境呢?不知道。
其實台灣人民也不關心政治,誰會在自己日子過得舒心時搭理政客們的盤算,政治難道不是世界上最無聊且傻比的事情嗎?
但他們想看有趣的漫畫,想讀完整的書籍,想聽不需要被允許的歌曲,想觀不被刪減的影片,想上不曾限制的網路,想創作沒有邊界的藝術,想跟自己真正愛的人在一起。
你看,多麼細小而正常的要求。誰不是呢。
只是一些普通的應有權利,因為得不到,所以才發展為爭取言論的自由,創作的自由,婚姻的自由,乃至生存的自由。
其實這些自由本就是我們生而就有的,只是習慣了被剝奪,誤以為自己不值得擁有它們。
以致最後當權者也欣喜如狂地認定我們不配。
任何組織的權力都是我們曾經答應讓渡的權利,是我們彼此的契約,但當某些權力自我擴張到足以威脅到我們的安全與自由時,我不知道它的合法性在哪裡,就像不知道誰賦予他們的這種權力。
於是台灣人民走向街頭,他們看見他們想看見的,他們讓它發生。
以眼淚、汗水乃至鮮血為代價。
西門町,一位年紀蠻大的阿姨身披彩虹旗,上面寫著「修民法」,手裡拿著「來自媽媽的支持」之類的牌子。
第一次遇到我沒有上前搭話,純粹出於不好意思,實在不擅長主動跟人交流這種事兒。再碰到是晚上,她跟一群也是為同性婚姻平權奔走的年輕人在一起,那會台灣司法院已經宣判現行民法不允許同性婚姻違憲,限期2年內修訂。
但他們還是在做普及教育,因為對於同性婚姻這件事,它並非單獨是一個法律問題,本質上它是政治和文化傳統的問題,所以他們一直在努力進行民眾觀念上的真正轉變。
終於不慫地上前跟阿姨聊,她準備跟我科普的知識其實我都具備,我只是很驚訝她的態度。
有段話印象很深,「我生女兒的時候沒有經過她的允許,為什麼她喜歡一個女孩子要經過我的允許,或者其他人的允許?
我站在這裡,是因為我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幸福,而且別的爸爸媽媽見到我,會比較容易產生理解和同理心。年輕人看到我,會覺得他們是可以被父母輩接受支持的,是值得被愛的。
我們不要打折的平等,不需要設立專門的法律。就像我們去超市買雞蛋,原價是10元,我們不接受11元,也不需要9元便宜給我們,我們不要別人的可憐,那是另一種歧視,我們只要我們應有的平等。」
你知道嗎?她的臉上沒有悲情,也沒有驕傲,如果有,那只是為了女兒可以自由愛人的驕傲,不是同志身份的驕傲。
不卑不亢,像《玫瑰色的你》,「走出千萬人群獨行,往柳暗花明山窮水盡去」的即視感。
我問可以給她拍照上傳網路嗎?她回,當然。
可是真酷啊。
當我目睹過這一切,就發生在我們對岸的一切,再反觀最近大陸環境,你能體會我那種羞愧、難過、憤怒和絕望嗎?
是的,我見過了大海,我怎麼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過。
朋友說,別刷網頁了,再看下去會抑鬱,可不看醜惡就不存在嗎?是不是閉上眼就可以假裝天就不會黑了?
不,閉上眼塞上耳朵,天只會黑的更快。
沒有一滴水認為自己釀成了洪災,我不願做那個自詡理性冷靜的沉默者,我不願最後倒下的時候,那些殺死我的兇手里,有我自己。
當然,台灣有台灣的不足,世界上不存在理想國或桃花源。
他們有很好的文化氛圍,書店、音像店、展覽密集度之高令人驚嘆,知識產權意識和法律都十分完善,跟同伴閑聊,要是在這裡寫一篇稿幾個月生活費是可以扛下來的吧,她笑問咱那呢?答:不錯的待遇下,也不夠我買雙鞋。
兩個人開始哈哈哈,合唱「想笑,來偽裝掉下的淚」。自嘲與心酸。
但台灣有個現象很明顯,就是相比父母輩或更年長一輩對大陸人的友好態度,年輕一代對我們普遍持有很大的敵意。
怎麼說呢,就兩個輿論場域完全斷裂的狀態。
台灣覺得大陸一群野蠻鬼每天都在逼迫他們跪下叫爸爸,大陸覺得人家鄉村落后土到爆炸。
意識形態國家機器,擱哪都一樣,恭喜阿爾都塞一詞戰古今。
幸好,人跟人之間的交往會隨著時間而明朗起來,誤解、偏見哪怕仇恨只要有溝通渠道,總會變好。最怕缺乏對話渠道。
所以我們有相處融洽的老師,也有不錯的同學,是段開心回憶。
關於吃喝玩樂,我是個對吃沒有太多欲求的人,乾淨、正常就好,吃得了日料西餐,可能更喜歡路邊小店。但中毒了家飲料,「易水寒」,想眾籌開連鎖的那種;
熱愛大自然、人文景點,對逛商場沒興趣。影視取景點去了不少,可惜西門紅樓小劇場一直在維修。
回來了,回來了。話還沒有說好,我想我已經回來了。
對了,《我想你要走了》的英文歌名是,You Were Here With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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