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影瑣憶·絞肉機內殘存人性光輝

這張照片拍攝於凡爾登戰役期間，那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最血腥的戰役之一。交戰雙方在一片狹小的區域投入了大量兵力，激烈的交火讓戰場化為一片焦土，士兵們不得不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作戰。

炮彈的轟鳴震顫大地，留下一個個巨大的彈坑，在一場大雨之後彈坑中滿是積水。戰場上深達6到10英尺（2到3米）的泥坑無處不在，不小心踏進這樣的泥坑，人就會慢慢地陷下去，而且基本上很難脫身。有些無法從泥坑中脫身的士兵會懇求戰友給自己來上一槍，這樣至少可以死得痛快一些，不必受慢慢窒息那份罪。

凡爾登本是德軍總參謀長埃里克·馮·法爾肯海因為法國人準備的大屠場，這裡是通往巴黎的大門，也是高盧民族的情感發源地。法爾肯海因的計劃是拿下凡爾登，迫使法國人增兵來救，這樣德軍就能在堅固的據點內以逸待勞，用炮火大量殺傷敵方有生力量。這就是兵法中「攻敵所必救」的原則，德軍去年在香檳地區採用同樣的戰術，給敵人造成過很大的傷亡。

凡爾登戰役從1916年2月打到5月，德法兩國已損失了20多萬人。殘酷的戰鬥對德軍造成的心理打擊尤其顯著，因為法軍採用定期輪換制，部隊堅持一段時間就可以撤出，而德軍只能原地死戰。雙方的交鋒一直持續到12月，德軍在索姆河戰場損失巨大，不得不從別處抽調兵力進行補充，凡爾登的戰事才有所緩和。

即使是以一戰的標準來衡量，凡爾登也是一個恐怖至極的修羅場，火焰噴射器和光氣在這裡首次使用，炮擊動輒持續幾個小時，到處都是殘肢斷腿和痛苦呻吟。凡爾登戰役也是法國在一戰中的轉折點，在那之前他們負多勝少、節節敗退，直到此戰後才站穩腳跟轉入反攻。從這個意義上，法國在凡爾登取得了慘勝，他們為此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在某些地方法軍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隨時有可能發生兵變。

至於這張德國士兵救援法國士兵的照片，反映的是「凡爾登絞肉機」中殘存的人性，敵國交戰可以伏屍萬人，但是在遇到需要救助的同類時，仍有人會暫時忘卻陣營之分，伸出援手。

對這張照片的真實性，也有人表示懷疑，他們聲稱該照片是從1928年法國導演萊昂·普瓦里耶執導的《凡爾登：歷史的幻影》一片中截取的。這部描寫凡爾登戰役的電影使用了大量參加過一戰的德法老兵，對當時的戰鬥進行實景還原，不過也使用了許多新聞影片的剪輯，兩者摻雜在一起，無法分辨這張照片到底是實錄還是擺拍。

今天的凡爾登還是一個大墳場，超過10萬具遺體依然躺在他們倒下的地方。每年法國林業局都會發現一些遺體，並把他們送往杜奧蒙公墓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