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棋史上的今天：7月11日 不老劍正 臨危受命 六超時代的最後輝煌（下）

7月11日

昨天，我們回顧了六超在21世紀的唯一一次七番棋勝利，加藤正夫以55歲的高齡大幅刷新了最年長本因坊紀錄。整整一年後，同樣是7月的10至11日，加藤在新生代最強者的挑戰下交出頭銜。沒人奢望奇蹟能一再發生，挑戰制的魅力，就是再強大的王者、再輝煌的連霸，都要迎來一個黯然落幕的結局。

2003年，第58期日本本因坊戰挑戰賽第6局，張栩執黑9.5目勝加藤正夫。

這一年的本因坊循環圈，一路領跑的張栩最後一輪不敵山下敬吾棋聖，被迫與同為6勝1負的王銘琬加賽爭奪挑戰權，最終擊破對手的執白宇宙流戰而勝之。您一定還記得昨天我們提到過加藤曾是本因坊最年少挑戰者紀錄的保持者，打破這一紀錄的，正是兩年前的張栩。那一年21歲的張栩與王銘琬苦戰七局才堪堪落敗，如今踩著這位大前輩重奪挑戰權，也算報了一箭之仇。01—04年間張栩、王銘琬、加藤三人交集頻繁錯綜複雜，本因坊這段還只是冰山一角。

磨刀兩年，最年少本因坊紀錄已來不及破，張栩的宏圖是以本因坊為跳板制霸日本。賽前各方預測也是理所當然的看好年輕人，期待又老了一歲且公務纏身的加藤能再次有所作為，未免太過強人所難。誰料戰端開啟，前三局加藤竟兩度領先，怎奈歲月終究不肯饒人，後三局加藤雖亦有佳作，但後半盤的精力不濟令昏招在所難免，最終被張栩連勝三局挑戰成功。

沒人會認為加藤是失敗者，比起志在開疆拓土的張栩，擺在加藤面前的是另一張宏大而沉重的棋盤。02年臨危受命出任日本棋院副理事長後，加藤用自己的人品與威望竭力將日本棋院推向正途，貼目改革、廢除大手合、段位和入段制度改革，連續八年赤字的日本棋院終於扭虧為盈。更可怕的是加藤「過度認真」的性格，以及對棋道的追求，讓他繼續兢兢業業地對待每一盤正式對局，絕不肯因公務繁忙而有絲毫放鬆、懈怠之舉。為改變日本棋手重內輕外的習氣，甚至還要以身作則出場國際比賽。即便不考慮年齡上的鴻溝，能在繁忙的狀態下與心無旁騖的對手苦鬥6局，足以令人對加藤肅然起敬。不過我猜讀到這裡的諸位內心裡怕是悲傷要多過崇敬，畢竟我們都已知曉這個故事的結局，這一段似乎正在觸及造成這個結局的原因。

至於加冕本因坊的張栩，還因此直接受惠於加藤的改革……

印象是個撒謊成性的壞傢伙，很多人愛念叨李世石當年如何「鬧事」，廢掉半個多世紀歷史的升段賽，推動「中日韓」三國改革。不可否認小李當年所為，確實對古老陳舊的段位制度造成了視覺效果極佳的衝擊，但嚴格追溯緣由，可知事實並非如此。段位改革這事兒，中國率先做出嘗試，但受困於國情遲滯了很久，改革至今不算徹底。早在李世石以前，日韓亦有「刺頭」冒出，用相對溫和的言行挑戰升段賽，02年日韓幾乎同時開始規劃改革方案，並於03年施行。2003年4月，日本的年輕棋手們正式擺脫大手合（升段賽）的束縛，除了按部就班累積勝局數、刷獎金榜，還可憑藉頭銜戰的成績直接跳段，兩年前的本因坊挑戰權讓張栩從七段升至八段，又過了三個月，張栩從新升段規則推行者的手中接過本因坊，並因此晉陞九段。

如果加藤的主政能一直延續，今天的日本圍棋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可惜天不假年，冰冷的現實從不允許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