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時代的媒體會是什麼樣
細細算來,我是在五年前進入媒體行業的,但我總感覺作為一個媒體人已經超過十年了。
回到十年前,那時候我還在國內讀大二,喜歡上了寫博客。我會每天把自己讀過的書和所見所想混合著一個懵懂少年對這個世界稀奇古怪的想像,一股腦寫進博客里。漸漸地,開始有人給我留言,說喜歡我寫的東西。當時並沒有自媒體的概念,但我現在想來,那個小小博客不就是一個自媒體嗎?我通過它影響了一小撮的人,又通過它走進了一個更廣闊的世界。通過博客,我開始關注互聯網產品和它後面風雲變幻的互聯網世界,我為喬布斯手裡舉起的那台小小機器激動不已, 但它給世界帶來的改變還是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
本科畢業之後我去了美國留學,為的是去當時的互聯網中心看一看。留學期間我繼續寫博客,漸漸有國內媒體找我約稿。
等到我畢業,我發現自己的編程水平並不足以進入一家主流的矽谷互聯網公司。但我擅長寫作,而恰逢國內移動互聯網爆發,於是我回國在北京的《中國企業家》雜誌謀得了一份科技記者的工作。我知道這份工作並不能給我帶來可觀的收入,但可以離我喜歡的互聯網近一點。
在北京,我一方面努力了解中國互聯網的生態,另一隻眼睛還盯著大洋彼岸的矽谷。我嘗試用猜郵箱的方式給許多矽谷大佬發採訪郵件,但都石沉大海。直到我用同樣方式把郵件發到了特斯拉創始人埃隆·馬斯克的郵箱。馬斯克親自回復了我,幫我安排了一次採訪,讓我幸運成為第一個採訪他的中國記者。我的郵件是這樣寫的:「馬斯克先生,那些中國當今最偉大的公司還在黑暗中掙扎時,往往是我們第一個把聚光燈打在他們身上——特斯拉不是要進入中國嗎?現在輪到你了。」
以這種僥倖的方式,我又跟矽谷聯繫在了一起。後來我又加入了極客公園,並常駐矽谷。在矽谷的幾年,我採訪了許多矽谷科技創業者和投資人,而每次採訪他們又會反過來問我許多關於中國科技圈問題,對我的回答感到滿意之後,他們又經常把我介紹給其他對中國感興趣的朋友。我從那時候起意識到中美科技圈存在巨大的信息不對稱——不同於中國對矽谷知根知底,矽谷知道中國科技界正在突飛猛進,但由於語言的障礙,他們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我接觸的矽谷創業者里,我最欣賞的人是先後創立了 blogger、twitter 和 medium 的埃文·威廉姆斯(Ev Williams),我們曾經交流過對於微信公眾平台的看法。他在矽谷沒有馬斯克那樣耀眼,但這位生性靦腆的農夫的兒子,每一次都用新技術和產品都改變了人們交流的方式,並創造了新的媒體形態。medium是我見過的最優雅的媒體產品,甚至行間距和下劃線的設計都是恰到好處。
在我看來,像威廉姆斯這樣擁有技術和產品思維的人才是最有力量的媒體變革者。
二去年11月我回國休假,一個人背包去了雲南騰衝旅行。某天溜達到一個經常停電,但卻覆蓋了4G網路的小村莊。晚上住在一家民宿里,那晚恰好又停電,便坐在院子里跟民宿老闆14歲的兒子聊天;我們聊了許多,他還給我展示手機上的視頻和遊戲。那晚我突然意識到,我們其實是完全不一樣的物種。如果沒有接觸互聯網,我現在應該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城青年。但我眼前的這個少年,他是互聯網上的原住民,生來就跟大城市的同齡人在思維上沒有任何不同,因為他們每天接觸到的是一樣的資訊,看的是一樣的節目,玩的是一樣的遊戲。他長大後註定會去城市裡生活,這座風景優美的小村莊只會留在他的記憶里。
面對這一代零零後們,媒體應該提供什麼樣的媒體產品?過去三年我目睹了美國媒體行業的劇變;而在中國,同樣的事情也正在發生。前幾天36氪的一篇報道《最後的角力:媒體的崩壞和重塑》,講述數據、演算法、人工智慧正代替編輯們的手工作業,並重塑著媒體行業。
在我看來,每個時代的媒體都有不同的形態,並懷著各自的使命。正如得到總編輯李翔老師前幾天在一次演講里提到,所有的偉大媒體其實都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順應了時代。《時代》雜誌創刊時,當時美國白領階層開始出現;《財富》雜誌體現的是美國主流資本主義文化成為主流。「他們用當時新工具和技術,提高了創造力和表達力。」
同樣我認為新時代的媒體不可能脫胎於舊媒體,而是從邊緣產生並逐漸成為新的主流。前段時間美團CEO王興有一篇被刷屏的訪談,中心思想是做企業要關注核心而不是邊界,因為離核心越遠,影響力越小。對此我有不同觀點——在穩定的體系里,我們應該關注核心;但如果這個體系是在變化中的,我們則必須關注邊界,因為改變往往來自邊緣。
英國歷史學家 Roger Crowley 最近寫了一本書叫《征服者》,說的是中世紀小國葡萄牙神奇崛起的故事。生活在15世紀的西方人,肯定會覺得他們生活的年代就是世紀末日。1453年,東羅馬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被異教徒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攻克,屹立千年的帝國滅亡,他們心目中的世界中心坍塌了。可幾乎在同一時間,地中海的另一頭,地處歐洲邊緣的貧弱小國葡萄牙,以舉國之力向未知的海洋深處派出了一支支探險隊,這些勇敢的人們通過水路到達了印度,中國,美洲新大陸,並在短短數十年間建立起了世界上第一個全球性帝國。正如葡萄牙大詩人佩索阿所說,「有界限的海,或許屬於希臘或羅馬;沒有界限的海,屬於葡萄牙。」在地理大發現的推動下,羅馬帝國的榮光走進了歷史,歐洲迎來了新的復興。
媒體世界的中心正在崩塌,而改變應該來自邊緣而不是核心,就像過去半個世紀紙媒到電視媒體,再到互聯網媒體所發生的那樣。
三最後說說我現在做的事情。
回到我兩年前翻譯的那本馬斯克傳記《矽谷鋼鐵俠》。它作為一本暢銷書並不代表我翻譯得有多好,而是馬斯克在中國科技圈太火了。那次經歷為我留下了一顆種子,從那時起我開始關注機器翻譯。當時的機器翻譯只能作為詞典查單詞,但從去年年底開始,神經網路機器學習開始運用到機器翻譯領域,這個領域開始有突飛猛進的進展。於是我琢磨著想用這套東西做些事情。我相信未來包括機器翻譯在內的人工智慧會像電一樣無處不在,而媒體會是人工智慧運用的一個絕好場景。
我去請教了出門問問的創始人李志飛博士,他曾經是 Google 翻譯團隊的核心成員。他告訴我,「我不建議你去研究技術,因為那不是你的優勢;但如果你把它作為提高效率和創造力的工具,在某個行業紮根下去,那會很有意義。」他把我介紹給了他的好友,東北大學的朱靖波教授。朱教授是機器翻譯領域的權威,他和他的學生們給不少互聯網公司和政府機構都搭建了可靠的機器翻譯系統。朱老師一開始很委婉的告訴我這套系統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但聽完我想做的事情,他非但沒有要錢,還投資了我一筆資金。他最優秀的一個學生現在是我們團隊的 CTO。
利用機器翻譯加人工校對,可以大大提高效率;同時通過機器學習,可以繼續優化翻譯結果。我們先是翻譯了兩本書,一本是英翻中的書是Brad Stone講述美國共享經濟的《Upstarts》,一本中翻英的書是吳曉波的《騰訊傳》;前者將在8月份由中信出版社出版;之後我們做了一個媒體網站 pandaily.com ,就是 panda daily 的意思,我們通過把中文媒體的報道大量翻譯成英文,向矽谷介紹中國科技圈的進展,解決我之前遇到的中美科技圈信息不對稱的問題;接下來我們還想用新技術探索一些新的媒體形態。
在創業的道路上,除了朱靖波教授,我還要感謝易到用車創始人周航先生,在他家旁邊早餐店裡的那幾次談話教會了我一些最樸素的創業道理;以及創新工場的李開復和王詠剛老師,他們在人工智慧領域的真知灼見使我受益匪淺;最後就是我的父母,有我這麼一個愛折騰和不省心的兒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支持我。
我和我的小夥伴們現在隱藏在北京798藝術區的一個孵化器和附近的咖啡館裡。我們不坐班,喜歡用各種互聯網工具來提高效率。我們歡迎對文本框有熱情,有著國際視野的文藝青年加入我們;同時更歡迎程序猿以及自然語言處理和人工智慧演算法的人才——我們的確付不起 BAT 的工資,但像喬布斯說的,「如果你能成為一名海盜,為什麼還要加入海軍?」
我們現在就像15世紀那些準備揚帆出海的葡萄牙水手,站在里斯本港口眺望一望無際的未知海洋。機器人代替人工編輯和寫稿,無語言壁壘,新形態的智能推薦演算法,這些新的技術肯定會塑造新的媒體產品形態。沒有人說得清它具體會是什麼樣,但需要有人去探索。我們有可能葬身大海,也有可能開創一片新的大陸。
正如扎克伯格在前不久一次演講里提到的那樣:「沒有人從一開始就知道如何做,你需要做的就是馬上開始。」
推薦閱讀:
※<模型匯總_3>深度學習中最貪玩的模型dual-learning NMT
※神經機器翻譯工具——OpenNMT
※Google的翻譯黑科技究竟表現如何?讓我們來做實驗
※模型匯總17 基於Depthwise Separable Convolutions的Seq2Seq模型_SliceNet原理解析
※【專知薈萃14】機器翻譯 Machine Translation知識資料全集(入門/進階/綜述/視頻/代碼/專家,附PDF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