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諸葛亮《隆中對》里【跨有荊、益】的戰略形成時間的探討和猜測

01-28

三國志諸葛亮傳：由是先主遂詣亮，凡三往，乃見。因屏人曰：漢室傾頹，奸臣竊命.....亮答曰：自董卓已來，豪傑並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曹操比於袁紹，則名微而眾寡，然操遂能克紹，以弱為強者，非惟天時，抑亦人謀也。今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孫權據有江東，已歷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以為援而不可圖也。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將軍豈有意乎？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劉璋闇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既帝室之胄，信義著於四海，總攬英雄，思賢如渴，若跨有荊、益，保其岩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好孫權，內脩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於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從史料來看，諸葛亮作《隆中對》的時候，是【因屏人曰】，也就是【口述】，當時可能只有劉備和諸葛亮兩個人知道。最終能夠形成文字，都是靠後面人補寫的。至於是諸葛亮自己補寫的，還是其他人補寫的就不得而知了。

這種【口述】，能夠轉變成書面體，也就是變成史料上的文字，都會經過後期潤色的，與當初【口述】的內容肯定是不太一樣的。因此現在人們所能看到的《隆中對》，都是經過後期不斷修飾，變成文字的版本。而最初口述版的隆中對，極有可能是非常簡略的。

那麼諸葛亮《隆中對》里，其戰略框架的形成時間就值得商榷了。筆者在讀了《隆中對》以後，覺得有兩處頗具值得注意，一是諸葛亮對於劉備獲得荊州的方式；二是諸葛亮並沒有提及對南方交州的處置。

諸葛亮的戰略就是【跨有荊、益】。對於益州，諸葛亮的觀點是益州這塊地盤好，劉璋【闇弱】，而【智能之士思得明君】。當然，怎麼獲得益州，你懂的！而對於荊州，諸葛亮的觀點是荊州是【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所以【此殆天所以資將軍】。

【其主不能守】這詞就十分耐人尋味，如果這【主】是指劉表，那麼劉表已經擔任荊州牧有十五六年，治理荊州【招誘有方，威懷兼洽，其姦猾宿賊更為效用，萬里肅清，大小咸悅而服之】而【從容自保】（注1），即使這吹噓有水分，也不至於劉表到【不能守】的地步。

因此【其主不能守】，這【主】是誰就值得商榷了。結合諸葛亮後面說【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好像老天把荊州送給劉備一樣，筆者覺得這【主】更應該是劉琦或者劉琮。

如果是劉琮，除非諸葛亮預知劉表在208年病死，劉琮繼位後主少國疑，劉備有機會奪取荊州。如果是劉琦，則是赤壁之戰後了。當然，諸葛亮要是在207年能夠知道稍後歷史上劉備獲得大半個荊州的方式，只能說是神棍了。

先把荊州，以及劉琦或者劉琮問題放在一邊，來解析諸葛亮在《隆中對》里，並沒有提及對南方交州的處置。要知道在漢末，劉表對交州有野心和軍事行動（注2），但相對來說是比較安定的，成為很多士人的避難場所，諸葛亮只一句【南撫夷越】就沒了。

諸葛亮沒有提及交州，而孫權卻對交州有了行動。就在劉備獲得大半個荊州的210年，孫權派遣步騭對交州展開行動，在211年，孫權基本上控制了交州（注3）。同樣在211年，劉備受到劉璋邀請，開始入蜀（注4）。

210年-211年，是個非常有趣的時間段，對於劉備來說，第1年獲得大半個荊州，第2年則入蜀。對於孫權來說，獲得了交州。而劉琦則在210年左右病死。

劉備得荊州，劉琦病死，劉備入蜀，孫權得交州，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這個時間段，而諸葛亮被任命為軍師中郎將督3郡也在這個時間段（注5）。至於《隆中對》里【其主不能守】，可能是指劉琦，死人自然【不能守】了。

因此，《隆中對》的戰略框架的形成時間大致就在210年-211年。這個時間段，一些問題就能解釋了。

到了未來把《隆中對》的【口述】，轉變成書面體的史料文字進行潤色時，劉備在210年-211年，已經獲得大半個荊州，自然不用考慮劉備如何獲得荊州，以【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帶過。而此時孫權獲得交州，那麼南方的交州問題則以【南撫夷越】帶過。

當然，以上只是一些個人的猜測和腦洞。

（注1）後漢書劉表傳：表招誘有方，威懷兼洽，其姦猾宿賊更為效用，萬里肅清，大小咸悅而服之。關西、兗、豫學士歸者蓋有千數，表安尉賑贍，皆得資全。遂起立學校，博求儒術，綦母闓、宋忠等撰立《五經》章句，謂之《後定》。愛民養士，從容自保。
（注2）三國志薛綜傳：次得南陽張津，與荊州牧劉表為隙，兵弱敵強，歲歲興軍，諸將厭患，去留自在。津小檢攝，威武不足，為所陵侮，遂至殺沒。後得零陵賴恭，先輩仁謹，不曉時事。表又遣長沙吳巨為蒼梧太守。

（注3）三國志步騭傳：建安十五年（210年），出領鄱陽太守。歲中，徙交州刺史、立武中郎將，領武射吏千人，便道南行。明年（211年），追拜使持節、征南中郎將......士燮兄弟，相率供命，南土之賓，自此始也。
（注4）三國志先主傳：十六年（211年），益州牧劉璋遙聞曹公將遣鍾繇等向漢中討張魯，內懷恐懼......先主留諸葛亮、關羽等據荊州，將步卒數萬人入益州。至涪，璋自出迎，相見甚歡。
（注5）三國志諸葛亮傳：先主遂收江南，以亮為軍師中郎將，使督零陵、桂陽、長沙三郡，調其賦稅，以充軍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