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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 帝(楔子)

濛汜,61歲,是一名斬帝者,帝王的帝。

他有師父,卻沒了徒弟。 他的徒弟被他斬於金鑾殿下, 所有的徒弟。

京城大,居不易。

我搖了搖頭,用手拿起桌上的圤簽看了看:乾,坤化陰,群龍無首,吉。

濛汜攝政三十載,天下承平,這大夏朝的光景倒是愈發的烈火烹油了,就連我這種路邊的測字先生也不再想著四處遊歷,只想在這京城裡安身立命起來。嘿,那易安酒館的董寡婦雖然長相一般,可是身材倒也頗有味道,再加上那獨門釀造的梅花醉,可稱一絕啊。昨天給我上酒時還...男人都懂的。

算了,溫柔鄉多是英雄冢,出門賺錢才是正事。今天天氣不錯,若再能多逮上幾個商家富戶,用我這三寸不爛開張開張,沒準就能在京城開個簽館,名揚四海也未可知啊。

想到這裡我就不再猶豫推開門,走到街道向著集市行去。

喂喂,你聽說了么?

聽說啥?

昨天在殿上給蒙帝師上勸進表的劉相,李相被貶,其餘參與勸進御史台的三十多名大人更慘。

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菜市口見唄。

唉我說這些讀書人都是怎麼想的呢?

哼,怎麼想?還能怎麼想?想著從龍登極,把這大夏再換個姓唄!我聽著身邊市井小民的話不由搖了搖頭,心裡輕蔑的笑道。

只是這濛汜倒也有趣,授人以漁,卻又稱什麼不成材者不足以擔天下任,連殺三十餘位徒弟。

何謂擔天下任?皇帝者也。

卻可惜了那禹家帝胄,蒙家的帝王之術又哪裡是能輕易學成的?葬龍殿的幽幽深處,也不知又有多少蛟子龍孫的冤魂一日復作一日的哀嚎呢?

可是此事奇就奇在死者無所怨,師者無所求。

天下無帝三十載,蒙師攝政無巨細。

忠臣良將勸進忙,徒增笑料菜市口。

坊間流傳的打油詩可謂一曲道盡三十年的朝政時局。

時光荏苒,一晃又是三十年過去了……

明明朝野和睦,可這方天地卻出了岔子,開始亂象頻生。就連《山海經》傳說中的各類飛鵬走獸,也逐一登場為禍凡間。

上至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全都猜到了怎麼一回事,卻絲毫不敢暢言。

只因,帝師濛汜仍在位。

前三十年攝政,斬盡帝族貴胄,鬧得大夏皇族別說人才了,旁氏人丁也凋零無幾,盡無一人敢接掌帝璽。曾承載過天命的皇族後人只想入行伍牧守邊疆,禪讓給帝師保住族人性命,也被帝師駁回。

太子重黎怒了,在帝師督政下,勤會死,淫會滅,幾乎沒有一條是活路。他連夜率秘黨聯手劉、李豪族強攻帝師府,然而此戰被帝師輕鬆化解。破曉時,蒙師反攻皇城僅破一門,太子重黎的頭顱被其近侍扔出獻降。

畢竟皇族早已羸弱三十年,怎能取勝?降,又有何用?這三族落得滿門抄斬。

帝都一隅為之一空。

帝師濛汜欣賞重黎的螳螂盛勇,竟給他進了一爵,補帝號炎,史稱炎帝之亂。

平亂之夜,帝師府慶宴後抬出十餘位權貴,均是一劍斃命。全京城的人噤若寒蟬,生怕再起事端。第二日早朝時,滿朝文武無人勸進!

不僅是百姓,大夏國周番埋下的眼線暗樁也驚呆了。

帝師,不稱帝,不立儲,不改國號!

這到底是為什麼?

更讓他們心禁膽顫的是,這種情況延續了三十年,濛汜雙鬢由白轉黑,虎顏也俊俏了起來。七伐番國,增地千里。

周遭勁敵稱其為妖帝。

又有多少人會知道,全因我的一紙荒唐言而起?

夜微寒,月朗而星稀,卻有兩名驍勇騎士策馬奔向觀月台,為首者戰甲鎏金,富貴不言而喻。

上台後這將軍四周掃了掃,方道:「在下驃騎將軍蒙慎,先生,三十年前閣下曾為帝師算了一卦,明日該赴第二卦之約了。」

我轉頭不再賞月,鞠下一躬:「蒙將軍有禮了,這等要事程某自不敢忘。」

蒙慎細細地盯著我,彷彿要把我整個人看穿:「乾,坤化陰,群龍無首,吉。這幾個字到底怎麼解?」

「這個,只有帝師能聽。」

「你眼裡只有帝師?」蒙慎面上微怒,手按向了劍鞘:「大夏朝如今狼煙四起妖孽橫行,本將就問你,這吉在哪了!?」

「這個明日便知,一卦測凶吉。」

一聲金鳴,蒙慎身旁那人拔劍橫在了我脖前:「呵,一卦測凶吉。你可知道你一卦定了多少人凶吉!?」

借著月色,那名年輕人瞧上去竟有些神似當年的炎帝重黎!

錯錯錯,一步錯,終身錯。

我運勁盪開了利刃,一腳踏碎方磚引動了內里機關,忽地傳來一陣風鳴。蒙慎和那皇族後裔面色慌亂不已,立即舉劍攻來,可只遞了一半,他倆露出了驚訝神色。

周邊的帝師暗哨,泯於我這一腳之威,這夜色里慘叫聲四起。他倆摒氣聽去,準備追擊漏網之魚。

「不用慌亂,這七個暗哨全死了。」機關只有藏在這裡,才不會被囚龍衛發現,一直以為畢生也不會用到。

我從沒想過,師傅教我的這一身機關算術,會用來對付師兄,一個越來越看不透,立志當俠卻做了惡首的大師兄。

他的命,我算不透。

趁著月色清冷,我偷偷捏碎了在蒙慎來之前蹦出的那根圤簽。

「路遇白虎,九死一生。大凶。」

(未完)

先試水,看是否有人喜歡,如果喜歡的多準備更長文,少就以中短篇形式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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