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風最詭異的fine dining餐廳,會是什麼樣?
每次去吃聖培露榜單上發展中國家的finedining餐廳,總會出現難以形容的詭異畫風。
曼谷的Nahm是舉著高腳杯吃本該用手抓的泰式咖喱和米飯;同樣在曼谷的gaggan是間印度菜打底的創意餐廳;斯里蘭卡科倫坡的Ministry大螃蟹,大概是我在高級餐廳里吃相最差的一次,醬汁濺得滿嘴都是。
我也不是故意要吃成黑暗料理的恩,柬埔寨暹粒的法餐廳我就不想像了,去印度時順便在德里嘗嘗Indian Accent(亞洲排名第9),應該不算一個特別冒險的計劃。
早在瓦拉納西就拜託旅舍幫我預定餐廳,老闆是個梳著飛機頭的小開,總穿一件藍色亞麻襯衣,脖子上搭淺藍色圍巾,緊身牛仔褲,一聽我的要求,眼睛就亮了,
「這家餐廳我去過,很棒!我再給你推薦德里的XX,齋普爾的XX……」一邊拿起手機撥通電話,用流利不帶口音的英文完成了預定。
「12月18日晚上7點,一位。」
網上看到的餐廳內景圖是這樣的幸運的是幾天後,三位小夥伴成為我的飯搭子,組合是這樣的:幾年前在泰國偶遇並搭伴旅行的姑娘多多;和多多曾一起在康定青旅做義工的青蛙;多多的前上司,某外國通訊社駐印尼主管——馬來西亞出身的大叔,只會講我得連蒙帶猜的普通話。
用餐那天,我們預估了德里的車況,提前一個多小時從市中心叫優步,穿越無數轉盤,飛馳在下班高峰的快速路上,終於,往路邊的羊腸小路里一拐,駛入兩側全是高級別墅的安靜住宅區,停在路的盡頭。
我特意穿上烏代普爾買的連衣裙,兩位姑娘也是唇色艷麗,馬來大叔換上了行李箱里最正式的風衣,看起來就像老男人帶著三個關係曖昧的小情人去神秘赴宴。
低調優雅的餐廳門口
餐廳開在一棟優雅的別墅里,酒店、沙龍、俱樂部四合一的配置,哪裡的有錢人都是一樣會玩。這條路屬於富人區,每棟房子門口均有一個傳達室模樣的小屋,三名保安24小時輪流站崗,還包括幾條惡犬。保安和狗們互相串門聊天,屋子裡則不知道住著哪門子尊貴的主人。
被鬍子小哥引入餐廳後,帶到一間黑洞洞的屋子,隱約可見餐桌前的客人都打扮考究,姑娘個個香衣雲鬢,穿著精美的紗麗或摩登的現代衣服。跟什麼聖牛馬車小販混了一個月後,終於得機會一窺印度上流社會的樣子。抵達德里之前,我快一個月沒好好吃飯、也沒好好吃肉了!惡狠狠地想,今天怎麼著也要一雪前恥,必須點主廚套餐里的「Non-Veg」!這才發現,咦,不對勁兒,怎麼看不清菜單呢?這屋子暗得有點過分,差點以為被關小黑屋了。
同行的姑娘青蛙默默打開了手機燈照菜單,馬來大叔一副要拿出老花眼鏡的趨勢,但不是這個理兒啊,「喂,服務生呢,看不清啊!」
瞎子摸象般看菜單
小哥反應還挺快,立刻拿來了可夾在菜單上的LED燈,像一對昆蟲觸角般散發微弱的光芒,努力瞪著眼睛感覺快瞎了還沒法看清菜單。
「還是看不清呢。」我有點點生氣。
小哥反應還是很快,不知從哪兒弄來一盞立式可摺疊檯燈,放在桌上,成功把一張用來吃fine dining的桌子變成了寫字檯。立刻穿越到初中大考前的時光,差點以為母親大人就端著一杯牛奶、一盤水果躡手躡腳地站在背後準備發慰問品。
標準的寫作業小檯燈「我們要換座位,換到更明亮的房間去。」我真的生氣了,你們給小情侶們製造氣氛我沒意見,但至少要讓點單的客人看清菜單吧。
就在這時,上來了四隻可憐兮兮的「小籠包」,澆了臭芝士,底邊還烤焦了,它倒霉地跟著眼睛快瞎了的客人一起興師動眾換座位,然後,然後,就冷掉了。
不過至少這間屋子很亮堂,光線說不上好,拍照依舊很難看,至少能看清菜單和我對面漂亮的姑娘。
環顧了一下四周,隔壁小黑屋裡大多是印度人,這邊幾乎全是外國人,歐美系年輕男女、約會中的東亞情侶、還有貌似在進行秘密會談的西裝男,其中一位長相完完全全就是兩會坐在最前排的那一型。唯一的好評,Wifi便簽上得可真主動啊!「芝士小籠包」終於被吃掉了,第一道小菜是杯coconut濃湯。它完美地詮釋了濃湯的「濃」字,定下了綿綿不絕的咸膩基調。差點想說,乾杯,為了接下來的修行!裝在類似宜家密封玻璃罐里的開胃菜,混合番茄、印度乳酪、核桃肉、炸土豆片之類,調味偏甜。放在木板上的taco(墨西哥玉米薄卷餅),菜單上本來是(大逆不道的)豬肉,看來這餐廳一定是主要面向印度教徒的。說明忌口後,我的變成了雞肉,混合了莫名其妙的各種碎末,一口下去,感覺吃下了一個聯合國。
終於輪到海鮮上場,tandoori prawn(泥爐烤蝦),經典的印度式烹飪法,儘管只有可憐兮兮的一個蝦,被培根肉片包裹著,又澆上了絲狀的綠色芥末醬,看起來就像SM捆綁的進行時。我深知一隻烤得恰到好處的蝦在北印的來之不易,小心翼翼地用刀叉切開它,把它切成一小塊一小塊,以優雅地拖延時間。
我發誓,我這輩子都沒有如此鄭重地對待過一隻蝦(它又不是可以當一頓飯吃的大龍蝦!)
接下來是繼續保持黑暗料理風的羊肉土豆蘿蔔咖喱,當然,外形和擺盤已經改良成西式的了,但本質上它還是一坨咖喱,就算不像路邊小餐館那樣,用一筐饢來配,至少也給我幾塊淡的麵包吧。沒有,等了許久,什麼也沒有。戳了一口後,我們四個人的臉都變成了苦瓜色,咸,滔滔不絕綿延不絕的咸。只好繼續喊服務生,「這道菜實在太咸了,難道沒有饢或麵包配么?叫人怎麼吃啊?」終於,兩筐熱乎乎的香蔥黃油饢烤上來了。印度人做饢是一絕,沒想到在這種fine dining餐廳里,最好吃的依舊是最樸素的饢。
隨之上來一堆填著羊肉餡土豆餡的饢,不給你任何緩解鹹味的機會。
甜品還算有誠意,香蕉海綿蛋糕、無花果朗姆酒冰淇淋、釋迦果牛奶布丁,依次從甜到淡。
最左甜得很有擔當、很印度,最右還是蠻美味的,剔除籽之後的釋迦果果肉,大口舀起來,真有種甜蜜的奢侈感。
最後的糖果拼盤,土耳其風的玫瑰軟糖、杏果脯、巧克力和印度式糖球。此時吃得精疲力盡,旁邊一桌印度人還在歡樂地舉杯,果然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開始跟馬來大叔取經,準備來年去檳城大吃榴槤,印度的好,真的有點難以消受。
小手信是一盒看起來挺精美的開心果和芝麻糖球。隨手回旅舍送掉了。結賬是人均5000多盧比,在上海不夠吃一頓好點的日料,但用當地的物價衡量,夠我在還不錯的青年旅舍住10個晚上、買1000杯街頭奶茶、或坐火車繞印度一周了。現實就是吃完這頓飯之後,我只想去路邊買10盧比一杯的鮮榨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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