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寫民謠的陳粒不是變了，而是更酷地做自己

陳粒可能是《快樂男聲》史上最年輕的評委。

她身邊坐著李健和羅志祥，都是出道近二十年的藝人，面對他們，生來對規則漫不經心的陳粒絲毫不怯場。

即便是娛樂向、造星向的「超女快男」，評委多數仍為樂壇前輩。

連李宇春，都是在出道八年後，才以「回歸致敬」的身份出現在《快樂男聲》評委席，見證芒果台的選秀十年史。

陳粒，沒有科班背景，未經造星產業高強度培訓，出道晚年齡小資歷淺，「網路歌手」出身，又沒有「網路歌手」的「廉價感」，突然，就紅了。

我最早知道陳粒，並不是《奇妙能力歌》，而是在韓寒的發布會上知曉的。

與很多人類似，我對國內草根民謠歌手始終懷有「偏見」。

除去像李志等草根出身的歌手外，大多數地下民謠樂手，都只用四個和弦寫歌，歌詞里只有「姑娘」、「遠方」，作品粗糙唱功平平，用「愛音樂」的假名號約姑娘在廉價賓館裡約炮。

甚至，不少熬出來的優秀民謠人，都在「紅了」後寫不出好歌，醜聞連連。

我曾一度絕望，不願再聽國內民謠，後來，韓寒發布會的中場演出上，陳粒抱著一把吉他登場，在舞台上自彈自唱《易燃易爆炸》。

那場舞美略顯單調的演出，讓我記住了陳粒，《易燃易爆炸》的詞曲驚艷了我，也改變了我對民謠歌手的刻板印象。

陳粒不僅僅只想當民謠歌手。

她似乎始終在抗拒各類標籤，除了做自己，她什麼都想做，或者說，什麼都不想做。

陳粒出生在 1990 年，打小不安分，酷愛在學校打架，嚇得初中男同學得知要和陳粒同桌時當場大哭。

長大後的陳粒，文靜了些，依然酷，不太會交談，站在舞台上，一首一首唱，不廢話，台下女粉絲們瘋狂大喊「老公」！

如此酷的性格讓她失去了不少「紅」的機會。

例如，讓趙雷人氣大漲的《中國好歌曲》，也曾找過陳粒，節目組給她貼上「小淸新」標籤，要她穿長裙戴草帽，崩人設的文身不可以出現。

陳粒忍著脾氣綵排兩次，甚至被節目組視作「問題學員」約談話。

結果自然是：讓姐做不開心的事，姐就不錄了。陳粒最終放棄《好歌曲》錄製。

陳粒如此評價那場錄影——

「相比之下我還是更願意舒舒服服地做自己，小清新那一部分的我不該被放得那麼大，完全可以有比我更適合去唱這種風格的女孩兒去唱。」

懷才不遇的時代早就過去了，如今只有無才不遇。

在當下，千里馬無需伯樂便能名揚天下，與其說陳粒是黑馬，倒不如說她是烈馬。

陳粒的成名之路，的確會讓很多音樂人嫉妒。

她到大二才開始學吉他組樂隊寫歌，人生前大半段都沒有「音樂是我的夢想我的全部，我願意為音樂付出一切」的沉重使命。

在接受《時尚先生》採訪時，她甚至說——

「老師不都在說，你們現在好好讀書，上了大學就輕鬆了，聽了他們的話，我就考了個名氣大一點的大學，給自己爭取一次繼續玩玩玩的機會。」

隨便玩玩，玩成了一線歌手，如此野路子的走紅方法，真讓人哭笑不得。

要知道，連大眾看不上的選秀歌手們，翻翻各冠軍履歷，多數都是專業音樂學院科班出身。

陳粒最終從「隨便玩」進化為「認真玩」，她開始享受 livehouse，走上台，不管其他人，閉著眼唱，她的全世界只有她和她的歌聲。

正如她在《時尚先生》的採訪中所說——

「我要一動不動地高潮，也許是流淚。」

生活中的陳粒，除了酷，更顯隨性。

很幸運她活在對待同性戀已寬容不少的當代社會，她曾給比她小 4 歲的女朋友寫過《踏浪》、《脫韁》，毫不介意公開她的性取向。

在不商演不做歌時，她的愛好是宅在家裡看美劇，跑出門游野泳，當個網癮少女一不小心就變胖。

她很鬆散，不嚴格作計劃，又非常自律，很清楚荒廢多少時間又做正事花了多少時間，她不會將任務規划到非常精細，把荒廢和正經在不自覺中結合到剛好。

畢竟，她是個「想要學做傢具是為了防止自己老年痴呆」的迷之少女。

陳粒很酷，在豆瓣上自我介紹是：「不簽經紀約，不簽唱片約，不參加選秀節目，謝謝各位大俠前輩老師。」

為此，代價也不小，她曾窮到卡里只有 200 塊，也不願簽公司，鐵了心要自己出錢做專輯。

出了《如也》、《小夢大半》兩張專輯後的陳粒，終於大紅大紫，和大多數小眾創作者類似，紅了後被指責「商業化」。

陳粒似乎不怎麼寫民謠了，對於老粉而言，這無疑是一種「背叛」。

老粉們可以換個角度想——

陳粒寫民謠時，就是個不願意被框死的人，與其說她是個特立獨行拒絕標籤的民謠歌手，倒不如說她是個非常自我的音樂人，所以，她不寫民謠了，才更像她。

這裡的「自我」，不是貶義詞。

做「被記住」的創作者，必須非常「自我」，不迎合市場不討好粉絲，完完全全做自己，哪怕曾經愛你的粉絲指著鼻子罵「你變了，我要取關了」，你也要堅定自己。

粉絲們只想聽到、看到他們感興趣的東西，「轉型」對他們而言不是「轉型」，永遠是「背叛」，不管創作者是選擇更大眾化還是更小眾化。

身為一名文字創作者，我的感受是——

「迎合讀者」是個很道德綁架的詞。

寫讀者喜歡看的就成了「商業化」、「沒下限」，先不討論「商業化」是不是「差」，關鍵問題是：最後寫所有人都不喜歡看的，會有什麼評語？

評價多半是：我沒興趣我幹嘛要看？這傢伙以前寫得多好，現在搞什麼鬼東西？

寫任何風格都有特定讀者，持續產出是迎合和江郎才盡，不持續產出是沒個性和沒風格。

以上言論，用在音樂人身上，同樣適用。

這個時代，對於創作者而言，實在是太苛刻了。

很多粉絲常有這種想法：「我不希望我喜歡的小眾歌手、作者紅起來，就像是自己的日記被人偷看了。」

此類想法，對於你喜歡的創作者們而言，是否太過殘忍了？

創作者們，就必須窮困潦倒嗎？

創作者們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被更多人知道，而不是永遠自娛自樂。

別讓你喜歡的創作者們餓死了，尤其是那些不願意迎合的創作者，請多給他們一些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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