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

1

每個人的高中住宿生涯,必有一學霸、一逗逼。張航自認在宿舍里算是最正常的,而他的住宿生涯里的學霸是趙通,另一個逗逼則是梁山。

每當最後一節課臨近最後一分鐘的時候,梁山就會敲著表倒數,「三、二、一。」

但是許媒婆都會在上面講得滔滔不絕。許媒婆原名是許彭,性別其實是男,花名是梁山取的。因為許媒婆老喜歡看班裡的錄像,看看班裡有沒有情侶的跡象,一旦發現班裡有男女的關係親密。他就會找他們去辦公室談話,結果倒是讓他們彼此知道對方的心意,事後就成了。

梁山哀嘆一聲,然後捏著鼻子裝作女生喊,「老師,人家要下課課啦。」

班裡的同學都捂嘴憋笑,老師習慣性地摸摸自己的頭,「好啦,大家記得把這道難題抄下……」

話剛下,班裡只余寥寥幾人。梁山一馬當先,衝到飯堂打飯,然後坐在靠門口的座位。趙通和張航跟後,也坐在他旁邊。

於是形成了一幅奇景,大冬天下,三個男生坐在門口瑟瑟發抖地在吃飯。

張航開始發問,「梁山好漢,為什麼大冬天在門口邊吃飯?」

梁山扒著嘴裡的飯,看著門外。「你們懂個屁,我在物色。你看看班裡都被許媒婆湊合了幾對了,我在班裡已經暴露了真面目,要實施對外政策。」

趙通捏著鼻子假裝梁山,「下課課啦~」

梁山隨手撈了趙通盤裡的雞腿。

趙通,「我去。」

梁山『噓』了一聲,「別說話,現在走來的是第一位佳麗,她身穿綠色上衣,左胸別著『xx教育』。下身著綠色褲子。扎著一頭馬尾,眼大如銅鈴。反正就是面容姣好,就是眉心一顆痘略添瑕疵。滿分十分,我給八分。」

張航一臉誇張說,「我去,校服就校服,還綠色上衣。還有眼大如銅鈴,你以為是黑貓警長啊。她聽到你這樣形容她一定離你遠遠的。」

梁山嘴裡叼著雞腿,「我就說你們懂個屁,這活擱咱大東北叫『打腕兒。』」

這時候,門口站著一個女生,她留著齊劉海,頭髮及肩。臉小如巴掌,眉如細柳。像是一條小河涓涓地從張航心頭流過,他把盤裡的雞腿夾給梁山,「好漢,告訴我那個小美人是誰?」

梁山嚼著他的雞腿說,「我不知道啊。不過你別想了,看。」

張航看到那個女生等來了一個男生,她笑著把書遞給那個男生。那個笑容直擊張航心頭。如果那笑容是給他的,那該有多好。

於是他下定決心,「不,有男朋友又怎樣,搶就好啦。」 梁山和趙通豎了一個大拇指給他,齊聲說,「棒棒的,兄弟。」

張航扯著趙通的袖子說,「霸霸,你見識多,給我支幾招。古今中外有沒有什麼名人成功搶別人女朋友然後走上了光明大道。」

趙通眼睛撇了撇梁山的餐盤,張航趕緊把梁山餐盤裡所有的肉撈給他。

趙通滿意的點了點頭,假裝捋了一下鬍子,說:「好,那我就把畢生所學的告訴你啊。大官人,你聽我說,但凡捱光(偷情)的兩個字最難,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得。第一件,潘安的貌;第二件,驢大的行貨;第三件,要似鄧通有錢;第四件,小就要綿里針忍耐;第五件,要閑工夫。此五件,喚作潘、驢、鄧、小、閑,五件俱全,此事便獲得。」

張航扶著下巴,「這潘安的貌我是有,錢嘛.....我可以省省,忍耐小事一樁,時間我大把。可那個驢大的行貨,該不會是......」

趙通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瓜,「你這廝在想啥,污死了。最後我在支一招給你。」

張航搓了搓手,「是什麼?霸霸。」

「其實那個女生是文科班五班的學習委員,叫程曉麗。上次看學習委員的名單看到的。我每次早起都看到她在靠近操場的那條橋背書。」

「我去,你這個不早說。話說你那五件怎麼來的?」

趙通一本正經的說,「水滸傳,西門慶向王婆請教如何勾搭潘金蓮。」

梁山笑傻了,「哈哈哈哈,敢情你勾搭不上她,那個程曉麗可以去拍《我不是潘金蓮》。」

張航,「媽的,最後他們不是被武松砍了嗎?不行,我明天要早起去那裡背英語。還有!說誰是西門慶和潘金蓮啦?」

趙通奪肉而逃。

2

第二天,張航頂著兩個黑眼圈起來,因為昨天晚上他想了一晚的開場白以及各種事故的收場。

他去到那座橋那裡,果然看到了程曉麗在看書。於是掩飾內心的喜悅走到她的附近,這時候風輕輕的刮過他臉龐,柳枝垂在他腳邊,水面泛起漣漪,然後他拿著英語書大聲的念,「阿班旦(abandon),阿班旦......」

程曉麗聽到後,馬上走了過去,張航沒有預料到她那麼主動。於是腦子裡一直回播準備已久的話。

「同學,你可不可以小聲點?而且你的英文念得太.......」

張航迫不及待的把一肚子的話說出來,於是打斷了她,「你好,程曉麗。我叫張航,我喜歡打籃球還有......哎哎哎,別走啊......」

程曉麗用一副看神經病的表情看著他,然後逃跑了。張航只能灰心喪氣的回去,告訴了趙通和梁山這件事,沒想到他們沒有安慰自己,反而笑得前仰後翻。。

趙通拍了拍手掌,「你也是極品了,第一感覺就這麼糟糕。」

張航一人給一巴,然後下定決心,「追女生從裝水開始,我去她那層樓裝水。」

學校里分文科班和理科班,而張航在理科班五樓,程曉麗在文科班二樓。然而張航堅持每節課下課都去二樓裝水,班裡的水瓶都讓他包了。一天都會遇到程曉麗一兩次。

他一看到程曉麗就會熱情的打招呼,「嘿,程曉麗。」

一開始程曉麗會不理,到後來直接翻白眼。但是張航笑嘻嘻的看著她,捏了捏自己的臉皮,示意自己臉皮厚。一個學期下來,他們的關係毫無進展。唯一知道的是,程曉麗沒有男朋友。

晚修回來的時候,張航在宿舍里苦想。趙通和梁山看到他悶悶不樂,跑過去問他。

「兄弟,進展如何?」

張航皺著眉頭說,「還是這樣唄。」

趙通靈光一閃,「好,我們開始新的計劃,名字叫『張航智取程曉麗』,首先面對目標,不可操之過急。先打通內部汲取目標信息,再來猛進攻......」

張航喜,「好,我就命趙通為軍師......」然後他看到梁山睜著大大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他猶豫了一下,「......梁山為偵查員,而我就打通內部,與程曉麗班裡的人打好關係。」

於是張航真的跑去跟程曉麗班裡的人打好關係,先是男生,用打籃球來拉攏關係。後來是女生,直接拉攏她們的男朋友,接著認識她們,問問程曉麗的喜好。

但是他們都說程曉麗很少說話,要不看課外書要不就學習。因為離家遠,周末都留宿。最重要的一點是,程曉麗好像有喜歡的人。好像是高三的師兄,張航聽到這個後,臉一白。心想:是不是第一次在飯堂里見到程曉麗笑著給本子的那個男的?

這時候,程曉麗經過他們身邊。張航卻不能像平時那樣厚臉皮的向她打招呼。他就這樣看著她的背影離去。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兩頰緋紅、明眸皓齒、笑若春風,可惜那個笑容卻不是對著他。他慢慢地想放棄了,因為他知道那個師兄有多優秀,無論是成績還是樣貌。他十分的嫉妒,可又無可奈何。對啊,像程曉麗那麼漂亮優秀的女生,應該就配帥氣優秀又成熟的師兄。自己怎麼追得了?

度過失落期後,張航決心要開始好好學習,變得越來越優秀。於是他不再去打水了,埋首在課本里。但是他還是時不時下去看看程曉麗。趙通和梁山看到他這樣,沒有問任何話。他們都懂。

有時候,梁山還是會忍不住趴在張航的桌子上問他,「其實你有沒有跟程曉麗告白啊?」

張航沒有理他,繼續做題。梁山繼續自言自語,「根據我的失戀經驗,女人是一種十分高傲的動物,你不告白,她是不會理你的.....」

趙通拉了拉梁山,示意他不要說下去。

張航停下筆,想了想,「對,我要寫一封情書告白。讓她知道我的感情,即使她要變成別的女人。」但是他知道結果還是一樣,程曉麗不會因為他的某種舉動喜歡他,反而還會覺得很困擾。不過他還是寫了。

「程曉麗:

你好!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每當我念到這首詩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你。

第一次見面,你唇紅齒皓,面若桃花,笑若春風。讓人想起一句話『十里春風不如你,三里挑花不及卿』。那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我步步為營,自以為一切都在意料之內,可最後我發現最可笑的那個,其實是我。我沒有吳用智多星的神機妙算,也沒有張良般的運籌帷幄,更沒有諸葛亮的足智多謀。這樣的我如何博得你一笑。我開始懂為何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也要烽火戲諸侯、虞姬為何要別霸王。但是懂又如何,我知你心有所屬。從一開始,你的笑容就不是屬於我的。

別了,只願祝你幸福。希望不要帶給你困擾。—張航」

寫完後,張航鬆了一口氣。他這次真的鐵了心要放棄了,以後不再偷偷摸摸的去看她了。而且他沒有把信給她,胡亂的塞在抽屜里,後來信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大概是丟了吧。

高三這一年,張航真的有多拼就多拼,經常跑過去問老師問題,找不到老師就跑過去問學習委員李秀,終日埋首在題海。

高考匆匆來臨。最後一場的考試結束鈴響了。張航停下筆,鬆了一口氣。他看著窗外散開的人群,莫名的失落油然而生。明明每天刷題的時候都盼望著快點結束,結果離開的時候卻依依不捨。

他拖著無力的步伐走出考場,看到了趙通和梁山在樓下笑著向自己打招呼。他跑過去用胳膊攬住他倆,「媽的,老子考完了。」但是他的眼淚莫名的流下來。對啊,考完了。他再也無法找借口見程曉麗了。

4

臨近大學開學,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樓道上滿地落葉,程曉麗在家裡樓下的信箱里找到一封牛皮信封,上面沒有署名,收信人寫了自己的地址和姓名,寄信人的地址是學校,但是名字沒有寫。她打開後,發現是張航寫的情書。她看了一下信,嘴角微勾。真的是很美好的感情啊。

那時候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眉清目秀,個子很高。他在橋邊大聲大念英文而且發音十分的不準。她走過去叫他小聲點。可他滿嘴胡話,那時候她就知道這個傻大個喜歡他,她覺得他很可愛。後來他頻頻下來裝水,可她知道自己是喜歡師兄的,並且默默的為師兄而努力,誓要考到他的大學。所以她十分明確的用行為拒絕這個男生。後來他又經常到我們班,她心想:不行了,得找個時間跟他解釋清楚了。可在那之後,那個男生再也沒出現過了,她也安心去學習了。那天錄取通知書下發後,她跑去對師兄說她考上了他的大學。兩人於是在一起了。

不過要是在之前她也不會答應張航。張航對她很好是沒錯,可是她知道這不是心動,她不想因為感動而跟他在一起。別人把心和肺都掏出來給你了,而你卻不是因為喜歡,僅僅憑著感動。這樣反而對這份感情的不負責。

於是她收好了信紙,夾在筆記本里,藏在抽屜里。把一位少年的隱秘的感情藏在四四方方的空間里,來保護這份美好的感情。

5

高考成績出來後,皇天不負有心人。張航和趙通都考到了一本大學,而梁山也不錯,考到了二本大學。梁山哀嚎他們都考到那麼好,自己卻去了二本。

趙通,「哎,航哥。你怎麼跟我一樣考那麼遠的城市?」

張航笑了笑,「想獨立點唄。」其實他打聽到程曉麗去了哪個城市,所以報得離她近一點。但哥們都知道,只是不說。因為他們知道張航有多念家,老在宿舍念自己的父母。

大學開學後,三人各奔東西。

張航沒想到同班的李秀也考來這裡,兩人在飯堂碰了面,於是坐在一起敘敘舊。

李秀的樣子還是沒有變,臉粉嫩粉嫩的、圓圓的、矮矮的,扎著一束小馬尾。

張航笑嘻嘻的說,「謝謝啊,當初要不是你,我就沒辦法考來這裡。」

李秀打趣說,「真的是教識徒弟餓死師傅。」

張航更加不好意思,李秀看到他這樣,也不再捉弄他。故意轉移話題說,「對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追程曉麗嗎?」

張航:「你怎麼知道的?」

李秀:「你當時幾乎都承包了整個班的水了,每次上課鈴打了才跑回來。」

張航摸了摸頭說,「是嗎?我有那麼誇張嗎?都是過去的事了,程曉麗,我是追不上了。」

李秀看著他清秀的側臉,笑了笑。

張航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瓜,「對了,我的兩個好基友要來參觀我學校。你也一起來吧。」

李秀猶豫了一下,張航繼續說,「順便你們互相看看,看看對不對眼。特別是梁山,很渴望脫單呢。」

李秀陡然黑臉,冷冷的說,「我最近沒有時間,不好意思了。」然後她拿著餐盤走了。

張航突然蒙了,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激怒了她。

6

後來,梁山和趙通來了後。張航隨口問,「你們要不要和李秀聯誼啊?」

梁山不可思議的說,「你說那個小個子啊。兄弟,我再怎麼饑渴也不是隨便一個女生都行的。顏值很重要,好吧?」

張航,「你這麼說也太過分了,她是長得普通點。不過還挺可愛的。」

梁山,「那你怎麼不上?」

張航自動閉嘴,繼續帶他們參觀。

參觀完那天晚上,他們在一家小店裡喝酒。

梁山臉紅紅的,嘴裡嘟喃著,「大學他媽我就沒有遇到像你們一樣的好兄弟,一班虛假情意的傢伙。表面對你好,私底下把你罵的不要不要的。」

趙通笑了笑,「梁山好漢,喝醉了吧。」

梁山又灌了一杯酒,「我沒醉,我跟你們說有一次我上公共課,老師把話題扯到《水滸傳》。我當時就想起了小航航追程曉麗,那時候趙通不是把西門慶如何追潘金蓮的路子告訴張航嗎?我一想起那個對話,腦一抽,在課上猛笑。全部人看著我......」

梁山一邊大笑一邊說,但淚水在眼睛裡打轉。趙通和梁山沒有把紙巾給他,他們知道梁山最要面子了,絕對不承認自己哭了。

「媽的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一邊說,一邊跑去廁所。

這時候只剩趙通和張航了。

趙通,「其實我在我的學校看到程曉麗了,而且是看到她和她喜歡的那個師兄在一起。她還讓我告訴你『謝謝你的喜歡還有你的情書』」

張航很驚訝的說,「我沒有把情書給她呀,後來情書自己不見了,怎麼回事?難道我夢遊給她的?」

趙通也在尋思,張航嘆了一口氣,「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不過我想知道一件事,你當時看到她的時候,她幸福嗎?」

趙通拍了拍他肩膀說:「旁邊的師兄很深情的看著她,而且她笑得很開心。我覺得她」趙通停頓了一會,「很幸福。」

張航捂住眼睛,趙通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他拚命的抽泣的聲音。嘴裡喃喃的說「那就好,那就好。」

趙通開始感概,青春就像是一棟樓,但是時間常常把人從那棟樓趕走。人去樓空,樓一直在原地,而人卻被逼著漸行漸遠。回過頭來,樓已經遠到看不見了。只剩下記憶,而我們慢慢的在深夜裡回味。

苦澀的酒從喉嚨里流過,趙通覺得當年那個一心為大學拚命的自己消失了,他夾雜在人情與世故。就像逆流而上的小魚,拚命的往上沖,卻敵不過萬般洪流,最後精疲力竭掉到深淵裡。深淵裡十分黑,伸手不見十指。

他靜靜的看著梁山和張航,幸好深淵裡還有兩盞燈。

他拉著他們兩個乾杯,一杯一杯的苦酒往下咽,再苦也苦不過離開青春的人生。酒像是成年的洗禮,喝的下苦,說明你開始慢慢能夠承受苦了。

一夜痛飲。

7

後來,張航發現李秀和自己都加入了學生會的實踐部。兩人經常經常搭檔做事,關係越來越好。

暑假後,部門的人約好了臨近開學去海邊旅遊。

旅遊的第二晚,他們打算去海邊放孔明燈。但是海面上吹來的風太大,燈點不著,只好作罷。幾人在海邊的小店燒烤,張航覺得店裡很悶,拿了喝剩一半的啤酒去海邊吹吹風。

李秀看到後,也跟過去了,兩人愜意的坐在沙灘上。

張航嘆了一口氣,「要是可以跟那兩個兔崽子來就好咯。」

李秀望著他說:「張航,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是不是因為部門的陳雪琴沒有來?」

張航驚訝的問,「你怎麼知道?」

李秀別過頭,「看得出啊,你喜歡她。」

張航,「有那麼明顯嗎?全部人都看得出?」

李秀,「只有我看得出,因為你當時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當初看程曉麗的眼神。你可能都意識不到陳雪琴的樣子有多像程曉麗。」

張航,「是嗎?」

李秀突然轉過頭來,張航看到她眼睛紅了。「張航,其實是我把你的情書給程曉麗的。我想讓她知道你的感情,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誰知道她有喜歡的人。我以為我有機會,於是我故意跟你進一樣部門。結果你的眼睛裡還是看不到我,還有第一次跟你在大學見面的時候,一點都不巧,是我故意報這間學校的。我喜歡你很久了在你沒喜歡程曉麗之前。如果你現在向你告白,你會答應嗎?」

張航很驚訝,他沒想到有一個女生喜歡他那麼久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裡才是合適的。

李秀似乎從他眼睛裡看到了答案,轉身就跑。從一開始,李秀就知道張航不會答應她,她如此平凡,長得又一般。那時候張航因為她學習委員的身份經常跑過來找她問問題,那時候她真的很開心,每一題都給他詳細的講解。有一次她隨手在張航的櫃桶里翻要交的作業,結果翻到他寫的情書。她偷偷拿出來,看了一遍又一遍,多希望這封情書是寫給自己的。直到高考完了,她也沒有把情書拿出來。她開始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拿走了情書,他們才沒有在一起的,於是她開始產生的罪惡感,然後把情書寄給了程曉麗。後來才知道程曉麗已經和暗戀已久的師兄在一起了,罪惡感才消失。後來試圖和張航拉近關係,而且還模仿陳雪琴的衣著打扮、說話方式、舉手投足。但是張航卻從來沒有留意過她,顯得她像一個小丑一樣,穿著不合適自己的衣服。

旅遊結束了,李秀故意疏遠了他。張航打電話給同一個城市的趙通,「兄弟,在哪?」

趙通麻利的說,「老地方,我等你。」

張航騎了一個小時的車去到趙通的學校,在他們三人經常聚在一起的小店裡。

趙通看到他滿頭大汗,「老哥,你不是吧。騎車來。」

張航,「沒辦法,沒有地方發泄。騎累了,大腦缺氧了。就不會想那麼多。」

趙通點了幾盤菜,問,「什麼事啊,讓你風風火火的來找軍師。」

張航把在部門旅遊的事告訴趙通。

趙通問他,「那你喜歡她嗎?」

張航毫不猶豫的回答,「不喜歡。」

趙通雙手一拍「那就得了。」

張航苦笑,「你都不知道,當時看到她。我就想起了當年的我,很心疼她。」

「所以你要跟她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要想想。」

趙通不知道要說什麼,看著他喝悶酒。又看看小店外面熱鬧的小吃街,店家的叫賣聲、人們討價還價的聲音、小孩打鬧的聲音、情侶間打情罵俏的聲音交織在趙通的耳旁。這都是表象,每個人心中有一袋子的柴米油鹽醬醋茶,打翻了就在店裡飲酒消愁,完整的擺放好的就在街上玩鬧。而他的心中卻如此平靜,像是沒有這些瓶瓶罐罐一樣。

8

兩天後,張航告訴趙通和梁山說,他和李秀在一起了。梁山在趙通面前痛斥張航的無情,居然拋下了他們兩個,自己快活人間去了。但是趙通看到張航一點幸福的樣子都沒有。

後來三人聚會的時候,張航帶了李秀來吃飯。李秀說是自己主動來的,那晚她話很多,但句句不離張航。而張航沒有說話,只勉強的笑笑,然後不停的喝酒。旁人看李秀,都覺得她現在很幸福,和張航感情很好,似乎連李秀都覺得自己很幸福。但是在他們兩個看來,李秀一廂情願而已,她不停的說話,似乎是為了掩飾她內心的不安。趙通覺得很可悲,他很想對張航說,要是程曉麗答應他,他也會這樣面對我們。可趙通終究沒有說,有些事不拆穿,也許更好。

一年後,張航告訴趙通和梁山,他和李秀分了。因為李秀說不喜歡他了,主動提出分手。趙通作為旁觀者,他看得一清二楚,其實李秀不是不喜歡他。而是她想通了,不想要鎖著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想讓他活得自在點。也想要快點解脫自己,她不想再假裝幸福了,太累了,太身心疲憊了。只是張航當局者迷,可他到底是真正的不知道還是不願想呢?我不知道。

趙通看著張航,他似乎沒有特別不開心的樣子,好像分手這件事對他來說,就像看了一場電影,結果是悲劇而已。相比起他聽到程曉麗時的表情,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這時候,火鍋里的水滾了。梁山趕緊把食物扔進去煮,肉和菜在裡面翻滾著,你說他們都在同一個鍋里滾,出來味道都不同呢?你說別人吃某樣東西覺得難吃,為什麼還要叫上另一個人吃,然後再證明這樣東西真是很難吃?

你說程曉麗、張航和李秀誰錯?其實愛情這件事本是不分對錯,你情我願,又何足掛齒呢?程曉麗在鍋里是最清醒的人,她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什麼是自己不想要的。什麼是感動,什麼是喜歡。所以她可以很快的從鍋里跳出來。

而張航也知道程曉麗不會喜歡他,所以沒有把情書給她,怕自己的行為給她帶來難堪。可他並不像程曉麗那麼清醒,他沒有想過為什麼程曉麗收到他的情書還拒絕他,他只是認為是她有了男朋友才會拒絕他。所以當他收到李秀的告白時,他只想到自己當初被程曉麗拒絕的難過。並沒有想到自己要尊重這份暗戀、尊重這份感情。於是張航也跳出鍋了,可他以為自己把李秀帶出。就像是張航覺得這樣東西難吃,但他還是要叫上李秀,證明這樣東西真的難吃。可他不知道自己覺得難吃了,何必要硬塞給別人,或許別人一吃完這東西,覺得它不僅難吃還傷害自己的腸胃。

可以說,李秀在裡面是最糊塗的。她的眼裡只有張航,於是為他改變自己。創造一切假象來認為他們兩個是互相喜歡的,遲遲不醒悟。趙通不知道是什麼讓李秀幡然醒悟,興許是看到了情侶間的眼神交流在他們之間就只有單方面的。趙通想:也許李秀是張航的白玫瑰,一個對你好的人,但只適合『床前明月光』。而程曉麗是張航的紅玫瑰,但她卻會成為粘在別人衣服上的飯粒子。

問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舊時寫的,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現在看來十分的青澀,但那時的情感,我十分的珍貴。現實中張航和李秀確實是分開了,但張航最後與程曉麗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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