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悲傷青蛙背後，聚集了一群憤怒的美國肥宅

悲傷青蛙的死不是一句「被白人種族至上者綁架」就能說清的，這一切的發生既有巧合性，也有著整個社會環境使然的結果。

作者：尹紫電

只要你經常上網，多少對這隻綠皮青蛙的憂傷表情有點眼熟吧？

前幾天，那個著名的表情包「悲傷青蛙」Pepe被它的創作者馬特.富里親手畫死了。2013年悲傷青蛙爆紅的時候，筆者看到過有人自稱整整一周與別人發信息時只使用悲傷青蛙表情包，絲毫不影響正常交流。

然而現在這隻網路紅蛙躺進了棺材，被原創者親手殺死了。這是何苦？

從這個表情包開始流行的時候，它的創作權就不再只屬於馬特.福里，因為整個互聯網都參與到了這個表情包的創作中。而在二次、三次創作的過程中，這個表情包被賦予了更多的內涵，並且是作者不希望看到的內涵。

2016年9月27日，美國反誹謗聯盟把悲傷青蛙列為仇恨標誌。甚至有大學教授專門開了一門課，講解「為什麼悲傷青蛙是川普派的」，這表情包也開始被主流媒體所摒棄和不齒。馬特.福里發動過「#拯救Pepe」的活動，但於事無補，最終他決定讓Pepe壽終正寢。

Pepe從宅男蛙，到悲傷青蛙，再到反誹謗聯盟認定的仇恨標誌，這裡面的故事不是簡單的一句「被白人種族至上者綁架」就能說完的。為什麼綁架它？怎麼就成了仇恨梗？悲傷青蛙的悲傷故事的背後其實是整個美國社會的撕裂，要了解背後的故事，就要先從互聯網的菊花——4chan這個網站開始說起。

不知從何時起，這隻青蛙開始和川普扯上了關係…

成為希婆的沙包…

有人還專門開課挖掘Pepe和川普的淵源…

互聯網的菊花

筆者曾在4chan上看到一篇令人印象深刻的回帖，很好的說明了4chan到底是什麼：「我們只不過是一批這世間少有的誠實的年輕人，相比於現實世界中被『政治正確』綁架的人們經過偽裝和粉飾的態度，我們要真實的多，我們的天性流露其實才是這個社會的真正傾向。」

創立4chan這個網站的靈感最初來自日本的2ch，國內類似現在有A島。4chan、2ch和A島的建立是基於一種可以追溯到互聯網誕生之時的精神，那就是匿名和無限制的信息分享，這是一種早在家釀計算機俱樂部的時期就已經存在的黑客精神。

蘋果的兩名創始人也是家釀計算機俱樂部的成員

從西方各大網站擬人化可以看出4chan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和日本2ch基本一致

4chan的匿名是真正的匿名，你無須註冊就能在4chan上發帖、回帖，4chan被分成了小70個版，分別討論不同的話題。4chan的「樓」被稱為討論串，這個網站只保存10頁的內容，被擠出10頁的「串」會被徹底刪除。也就是除非截圖，否則一段時間後帖子就找不到了，這讓用戶更加肆無忌憚。發帖的內容也沒有限制，除了兒童色情，用戶可以發任何他們想發的內容。

4chan最開始是被創建用於討論ACG內容，主要是宅男氛圍。但要知道，無論在哪，如果大家可以匿名而不受限制的發言，那最後都會被淹沒到黃圖和噴子里。今天這個網站1/3的流量還是來自/b版（這個版大多數時候在發車和屎尿屁）。

雖然有近70個版塊，但主要流量還是來自黃圖和噴子

而匿名和自由天然就會吸黑客的關注，極客、宅男、噴子這三種屬性並不矛盾。最後這個網站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宅男+噴子+極客」的生態結構。儘管這個網站還有文學版，科學與數學版，但大家主要還是在/b版鬼扯，在政治版撕逼。

臉書等社交網路需要人們精心維護自己的形象，虛偽地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而4chan就是在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對這個世界大喊「我*你*！！！」。整個4chan戾氣極重，彷彿把整個網路上的神經病和反社會者集中到了一塊了。4chan的/b版更是以成為整個互聯網的菊花為傲，甚至發生過殺人後在/b版曬照片的事情。

4chan用戶大多有一種發泄戾氣的情緒

4chan的用戶都是壞人嗎？有壞人，但並不都是。大多數人在現實生活中未必表現的這麼偏激暴戾，但4chan匿名而自由的機制給了大家做真實的自己的機會。有人就是覺得穆斯林都是恐怖分子，有人就是覺得女權主義者都是傻*，有人就是覺得猶太人都該死，有人就是覺得同性戀應該被化學閹割。

在現實生活中人們只能把這些話埋在心裡，而在匿名論壇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表達這種觀點，瘋狂的攻擊不同意自己意見的人。4chan的觀點不為主流社會所理解，但4chan的用戶也不屑於被主流社會所理解，反而以調戲主流媒體為樂。

4chan用戶多為中層和底層的白人，他們與崇尚「政治正確」的左派媒體站在對立的極端，4chan的政治傾向就是自由主義右派、白人至上主義、「希特勒沒做錯任何事」、「黑人活該被槍殺」、女權婊應該被送到集中營。

4chan的用戶整體納粹傾向也很嚴重

有本事的神經病更可怕

沒錯，匿名和自由讓4chan成為了神經病與反社會者的集散地。但同時，每個人都可以在4chan做自己這點也讓這個網站有了無限的可能。更何況這是一群聰明、有才華、有時間又有行動力的神經病和反社會者，這讓4chan經常做出一些瘋狂而又驚人的事情。如果你認為4chan只是一個糞坑，那就大錯特錯了。

4chan做的最常見的事情就是網路暴力，你永遠不知道你一旦惹上了一群有能力又有時間的神經病會是什麼下場。網路暴力可以拿來做好事，也可以拿來做壞事。

在2012年10月23日，4chan又開始了一次惡搞，這次的目標是賈斯汀.比伯的粉絲。他們開始在社交網路上散布謠言，稱賈斯汀.比伯得了癌症，並大量轉髮帶#BALDFORBIEBER(#為比伯剃光頭)的TAG。

4chan炮製的賈斯汀患癌的假新聞

4chan開始偽造推特圖片，包括諸多媒體和賈斯汀.比伯本人的推特。並聯動了賈斯汀.比伯之前在演唱會上嘔吐退場的事情。之後4chan又繼續偽造醫生郵件、偽造體檢化驗單增加可信度。為了鼓動粉絲剃光頭，他們還偽造其他明星的光頭照片，並製作假的新聞圖。

這次活動的第三天，賈斯汀.比伯的粉絲開始上鉤，大量的粉絲真的剃了光頭並分享到社交網站上。直到第五天，反應遲鈍的傳統媒體才開始闢謠，但為時以晚。4chan的用戶們又一次成功戲耍了整個世界。

賈斯汀的女粉絲真的紛紛相應剃了光頭……智商捉急

之後，4chan還造謠賈斯汀.比伯吸毒，慫恿他的粉絲為自己的偶像戒毒而自殘（4chan對賈斯汀比伯到底多大仇？），而且真的有不少比伯粉這麼做了。但4chan也做過一些好事，比如在24小時之內就人肉出了一名虐貓者並將其繩之以法。

慫恿賈斯汀的粉絲自殘勸誡其戒毒，簡直瘋了

最能表現這種同時展現正反兩面的網路暴力的事件應該就是「玩家門」。玩家門這件事國內的報道往往給人一種霧裡看花的感覺，國外已經鬧的天翻地覆，所有遊戲媒體都經歷了一場大地震，但國內媒體似乎把這件事定性為「對女性遊戲開發者的人身攻擊」。

玩家門，是一名女性開發者涉嫌與遊戲媒體編輯肉體交易，以換取自己的垃圾遊戲兩次登陸STEAM綠光並獲得遊戲媒體的正面評價。這件事被踢爆後，各大遊戲媒體一律噤聲，這更加勾起了玩家的好奇心。

「玩家門」的背後非常複雜，簡單歸咎於遊戲產業對女性的歧視是片面的

再繼續深挖的過程中，對於這件事的討論遭到了大規模的刪帖，從youtube到reddit，再到4chan大量的帖子被直接刪掉，不少用戶被請去喝茶。但刪帖永遠不是事件的結束，刪帖只會激怒玩家，只會引爆更大的炸彈。

被激怒的玩家群體繼續深挖，發現這名搞權色交易的女性遊戲開發者居然還是一名「女權主義者」，她曾多次以「女性遊戲開發者在遊戲產業中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向STEAM施壓，以換取自己的遊戲登陸青睞之光。甚至以「歧視女性」為名多次威脅對其遊戲質量有異議的媒體和獨立遊戲人。

「玩家門」最後變成了一場玩家和媒體的大混戰

之後的事情發展就非常有4chan風格了，黑客攻破了這名女性開發者的Twitter和Pateron的賬號，獲得的證據顯示其不僅攻擊過其他遊戲團體，她的投資人還有很多來自遊戲媒體的記者和編輯，這下坐實了遊戲媒體與女權遊戲開發者的PY交易。

之後事情的走向愈發不可收拾，該女性遊戲開發者的個人信息和家庭住址被人肉，她受到了大量的死亡威脅，寄子彈寄刀片都是小意思。這把火甚至開始蔓延，其他與此事無關的女性遊戲開發者也收到了死亡威脅。

玩家門的女主角

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的熱度最終慢慢退去，但你可以從中一撇4chan網民的風格。這群人沒有領導者，他們所作的任何事都是因為自己想做，他們聰明且狂氣，對社會不滿，但作為對這個社會黑暗現實的回應他們往往使用更黑暗更沒有底線的方法。

如果說玩家門只是4chan網民在網路上的發泄精力，之後這件事情證明4chan網民在現實世界的戰鬥力同樣不差。4chan的政治傾向一直是自由右派，美國大選期間4chan自然成為了堅定的挺川普派（不過經過了敘利亞、朝鮮一系列事情後現在他們管川普叫騙子）。

川普就任後，《變形金剛》的男主希亞·拉博夫搞了一個「he will not divide us」（他沒法分裂我們）的藝術項目。最開始是在一家美術館外面掛了一個攝像頭24小時直播，邀請人們來鏡頭前說出「he will not divide us」。

HWNDU的最初形態就是一個攝像頭

4chan用戶認為這是一種挑釁，迅速去鏡頭前搗亂，敬抬手禮，高舉4chan吉祥物悲傷青蛙的照片，赤裸上身喝牛奶（諷刺黑人），在鏡頭前說「希特勒什麼都沒做錯」。後來4chan網民先調戲希亞·拉博夫本人更有意思，「希特勒什麼都沒做錯」簡直是一句咒語，只要說出這句話，拉博夫就會陷入暴怒。最後終於演變成肢體衝突，拉博夫由於襲擊他人被警察逮捕。

4chan用戶前去搗亂

隨後「出於安全考慮」，這個項目被美術館中止，後來轉移到一家劇院，又被一直被搗亂。最後拉博夫決定換一個形式，他在一個秘密地點升起了一面「he will not divide us」的旗幟，24小時直播。

4chan網民通過日落的時間、網路信息搜索、直播鏡頭裡出現的航班、晚上鏡頭中出現的星星等多種手段定位了旗幟的大概位置。然後不少4chan用戶開車到疑似區域拉網搜索，一面鳴笛一面仔細聽直播里是否有鳴笛聲。38小時後，這面旗幟被找到並降下，旗杆上換上了一個川普「MAGA」的帽子。

HWNDU的旗幟被換成了一頂MAGA帽子

之後拉博夫又在英國一棟藝術基金會的大樓上升起了一面「HWNDU」的旗幟，這棟大樓有著完善的安保措施，本以為萬無一失。但不到一晚上，4chan用戶就滲透進了這棟大樓並在旗幟邊拍照，不過由於旗幟被固定在鋼纜上，沒有帶工具的潛入者並沒能取走這面旗幟。隨後，因為「安全問題」，這個活動被徹底取消。

這還都只是小意思，4chan還曾經通過ISIS發布的一部關於訓練營的影片，通過衛星照片在敘利亞找到了這個訓練營的位置，從大海里硬生生撈出了一根針。所以不怕神經病，就怕有本事的神經病。

這位就是希亞?拉博夫

悲傷青蛙一開始並不悲傷

如果你覺得4chan只會玩玩網路暴力或者去給白左搗搗亂，那你就把這個網站想像的太簡單了。一群聰明又有狂氣的人在一起不受限制的自由表達創作，就會創造出非常好玩的東西。而且這個世界本來就是越沒有底線越好玩。

據統計，4chan所發布的圖片中，70%是原創的。這意味著其他社交網站玩梗、傳播表情包的時候。4chan在造梗和生產表情包，4chan是這個網路亞文化體系的生產者，它其實在引導這個網路文化的潮流。暴走表情、Doge、悲傷青蛙、彩虹小馬等等等等都是在這個網站火起來的，4chan就是造梗工廠。

大部分悲傷青蛙的表情包都是4chan創作

悲傷青蛙Pepe原本並不悲傷，他只是一隻尿尿時把褲子脫到腳踝的宅男蛙。4chan用戶很多時候也自黑是尼特（neet，即不升學、不就業、不進修、不參加就業輔導的人），Pepe濃濃的喪氣十分切合4chan的風格，尿尿時把褲子脫到腳踝迅速成了4chan的一個梗，Pepe也很快在4chan流行起來。

隨著4chan用戶加入了Pepe的創作，有人將Pepe的表情從微笑改成了悲傷。悲愴永遠比喜悅能表達更多的涵義，Pepe迅速在整個網路流行起來，也就是這之後，Pepe才以悲傷青蛙之名為人熟知。

悲傷青蛙，最開始其實是微笑青蛙

之後就要提到一個單詞「kek」，這個單詞具體出處已不可考。說法有兩個，一個是《星際爭霸1》，《星際爭霸1》不支持韓語輸入，韓國人如果打出「哈哈哈」，就會被系統改成「kekekek」。還有一種說法是《魔獸世界》，《魔獸世界》對立陣營不能交談，文字會被系統改成亂碼，但如果你打出「lol」（不是英雄聯盟，英文中想當我們的hahaha），就會變成「kek」，久而久之，「kek」就代替「lol」成了代表大笑的一個梗。

在悲傷青蛙風靡4chan後，4chan用戶驚訝的發現在古埃及有一個神明，這個神明的名字就是「Kek」，而且這個神明正是一隻青蛙。種種巧合使4chan用戶們驚呼「蛙神是唯一的主宰，它派了他的兒子Pepe來拯救4chan」，「蛙神是玩梗之神」。從此悲傷青蛙正式成了表情包界一哥，4chan的吉祥物和代表。

埃及神話中的Kek和Pepe很快被合體了

不過埃及人對青蛙的態度貌似並不好

而4chan由於其天然的政治傾向，自然製作了一大批反猶太、反黑人、種族主義、納粹風格、川普主題的悲傷青蛙表情包。悲傷青蛙也慢慢開始被主流社會排斥，變成了川普和白人至上主義的代言人。

直到去年九月份，悲傷青蛙表情包正式被反誹謗聯盟確定為新的仇恨標誌，如果有人發布悲傷青蛙的表情包就會被反誹謗聯盟認定為有種族歧視傾向的人。面對這種指控，4chan用戶想出了更有意思的點子，他們開始把希拉里的競選標誌做成種族歧視表情包，「這樣的話反誹謗聯盟是不是也要把希拉里競選標誌認定為仇恨標誌？」有人甚至提議以彩虹小馬為主題做種族主義表情包，「這樣就能給這部神作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被定義為仇恨標誌後，4chan開始給希拉里做Pepe表情包

從對反誹謗聯盟將悲傷青蛙定義為仇恨標誌的應對你就能明白，4chan用戶根本不在乎主力媒體和輿論怎麼看他們，怎麼評價他們，他們反而以調戲、愚弄主流媒體為樂，像炮製假新聞釣魚的事情4chan幹了不知道多少。而悲傷青蛙的表情包當然也不會因為原作者將Pepe畫死就銷聲匿跡。

Pepe已經不屬於原作者了

4chan為什麼會成為現在的樣子？

4chan之所以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不僅和匿名自由的機制有關，匿名會激發用戶的創造力，讓大家無所顧忌地無下限創作。但匿名不會引導用戶的政治傾向，4chan今天被認為是納粹主義者的集散地，與其用戶人群和美國社會現狀的關係密不可分。

4chan的用戶多為中低層白種年輕人。這批人是夾縫中的一群人，他們接受了足夠的教育不至於徹底淪落底層變得麻木，但他們也深深的感受到這了這個社會的不公。政商勾結、權錢交易，但是他們卻無力改變，這讓這群人更加的憤怒，久而久之必然產生嚴重的反社會傾向。天朝不也是這樣么？年輕人掙著買不起一款瓷磚面積的月薪，卻看著有人靠外門邪路暴富，他們怎麼可能不憤怒？

理解了4chan的憤怒，那他們撩撥整個互聯網的行為也就不難理解了

同時，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平靜的敘述只會淹沒在信息海洋，只有撕開胸膛式的咆哮才能被人聽到，個體的表達會越來越傾向極端化。很多人在現實世界也許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在網路中卻會變成一個暴徒。這使得4chan這種匿名網站的氣氛更加暴戾偏激。

同時，美國社會又有著一種特殊國情，凡是講究「政治正確」，少數族裔擁有天然的政治正確性，所謂「黑命貴」，「穆命貴」。而4chan的用戶以什麼人居多？中低層白人男性。接下來就很有意思了，白人在美國的地位類似天朝漢族，看似是這個國家的「主幹群體」，但底層和頂層的白人完全是兩個概念，中底層的白人其實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對待。

非裔美國人認為自己受到了壓迫，打出黑命貴的旗號，但底層白人認為自己才是受壓迫的一方

同樣是窮人，高校在招生時更傾向於給少數族裔獎學金，因為可以領取聯邦財政的補貼，有些參議員甚至呼籲高校要按照人口比例招生。就更不要說媒體和輿論的「政治正確」傾向了。

在美國，你唯一可以光明正大歧視的人群就是白人男性基督徒，你敢嘲笑少數族裔或女性會被媒體手撕，但所有人都可以嘲諷白人男性基督徒。這在美國叫「政治正確」，這造成了一種看似白人強勢，但其實中底層白人才是美國真正備受歧視的現象，這也是川普能上位的重要原因。

4chan的用戶就是真正的被歧視者，他們受夠了政治正確，4chan的討論政治的版塊就叫「政治不正確」。這導致4chan滑向了與政治正確對立的極端：仇視女權主義者、白人至上主義、種族歧視、黑人活該被槍殺、猶太人只配進毒氣室、希特勒沒有做錯任何事等等。

在現實生活中受到了政治正確壓迫，在網路中就會滑向另一個極端

4chan就像一個憤怒的、一無所有的年輕人，因對這個社會絕望所以有著嚴重的反社會傾向，長時間不被主流社會理解而且也不屑於被主流社會理解。但他又很有才華，這使得它們反而能引領網路亞文化的潮流。

你說4chan用戶是壞人嗎？我覺得不都是，很多個瞬間我覺得4chan用戶才是真正堅守這個社會最正確的價值觀，渴望公平和正義，忠於家庭和良心。4chan所折射出來的社會矛盾，在中國一樣存在。在時代的浪潮下，無力改變社會的年輕人只能聚在網路的一個角落抱團取暖。他們只有在這個虛擬空間才能做真實的自己，他們只是大膽的說出了自己真實所想，他們只是坦誠的對這個社會問候一句「FXXK」。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胸中的這團火終究會熄滅。他們會變的麻木不仁，就像他們前面的人已經變成的樣子和他們身後的人將要變成的樣子。再憤怒又能如何呢，在整個世界面前，我們終究不過是一粒小砂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