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僧法號鳩摩智(六)
第十一章 我終於開始懷疑人生了
雖然,對於天山童姥不是小白這個事實,我一時還難以接受。
但是這並不妨礙我接受了臨別前童姥的託付,原因有五:
1、我打不過她;
2、我不想一輩子被捆在山上聽一個人格分裂的老女人反反覆復念叨她的狗血往事;
3、童姥答應我如果替她殺了李秋水,她就把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傳授於我;
4、暫時失去了的線索,我也不知何時才能從茫茫人海中找到小白,若是學會了八荒六合唯獨尊功,壽命得以延長,無疑會增加祖墳冒青煙的概率;
5、我確實打不過她。
稍加尋思,便可知這是一筆划算的買賣。
於是,我欣然答應了童姥,像脫韁的野狗奔下山去。
但單憑一己之力,恐怕我連李秋水一根腳毛都傷不到,必須得找個靠譜的老鐵幫忙。
而提到老鐵,我唯一能想到到只有慕容博。
一想到慕容博,我立馬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於是,我決定還是先回吐蕃國休養生息,再做打算。
回家的路,總是很漫長。
待我再次踏入吐蕃國境,已是三年之後。
我沒作他想,便直奔大輪寺,這趟旅途給我帶來了太多的困擾,我想,只有師父能給予點化。
離別三年,大輪寺已是另一番光景,殘垣斷壁,一片狼藉。
莫說其他,僅僅是大輪寺培養出我這個吐蕃國師這一事,按常理應該是善男信女,絡繹不絕,香火旺盛,門庭若市。
為何如今卻是這副模樣?
我慌忙四處找尋,終於發現躺在井邊衣衫襤褸,奄奄一息的師父。
根據江湖經驗,此刻的師父應該會在三句話的時間內嗝屁。
於是,我在師父身旁盤腿而坐,針對如何在三句話的範圍內將這出慘劇的來龍去脈捋情這個歷史難題陷入了沉思。
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師父一口老血噴涌而出,打斷了我的思路。
事不宜遲,我當機立斷拋出第一個問題———
「師父您吃了嗎?」
「噗!」
又是一口老血。
「完了完了,師父您再撐一下,容我再想想!」我破馬張飛地慌了神。
「噗!」
第三口老血伴隨著師父無比哀怨的眼神噴了我一臉。
只剩最後一次機會了,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我如雷貫頂,萬般思緒如泉涌,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脫口而出:「什麼時候在哪兒是誰為什麼?!」
師父用顫顫巍巍的食指指著我,吐出了三個字——黑!衣!人!
沒待我問出下一個問題,師父似乎已得到了解脫,面目猙獰地沉睡過去,一片祥和。
我在師父的遺體旁守了一夜。
心中儘是不解、不甘、不忿、不平。
雖然師父生性不羈,四處沾花惹草。
雖然師父待我不厚,還將我逐出師門。
雖然以師父的為人,死於非命也是遲早的事。
但他畢竟是我師父啊!
最讓我難以平復的是師父臨死前的那三個字——黑衣人。
提起黑衣人,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燕子塢的老鐵慕容博。
雖然天山童姥對李秋水幾十年仍懷恨於心,讓我見識到了情愛這東西確實有著泯滅人性的威力,但以我和慕容博的交情,應該不至於此。
天微亮。
為了讓師父不再被其他仇人打擾,靈魂得以安息,我把師父的遺體投入了枯井中,又踏上了前往燕子塢的路。
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波還起,另另一波再起。
我不知道我日夜誦經念佛一心侍奉的上蒼,是否為了歷練我而為我原本平凡的人生硬生生插入了九九八十一難。
如果在歷盡磨難之後,老天爺還記著給我備上一份厚禮,也還算值當。
如果這九九八十一難只是為降大任於我而安排的前奏,我只想罵娘。
當然,如果罵娘真能解決問題,對於偉大的女性同胞是不公平的。
但是如果罵娘解決不了問題,對於偉大的女性同胞更是莫大的委屈。
於是,懷著對眾多女施主深深的歉意,我來到了燕子塢。
燕子塢還是那個燕子塢。
土坑卻已不再是那個土坑。
而慕容博也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慕容博。
準確地說,慕容博這個當初沉迷於挖坑的黑衣人,終於如願以償,躺到坑裡去了。
第十二章 人生就像一隻鴨
傍晚。
燕子塢。
隻身一人。
風微涼。
昏黃的落日餘暉星星點點地散落湖面,伴隨著微風拂過,波光粼粼。
幾隻野鴨昂著胸脯,氣定神閑地在湖面上巡遊。
慕容博死後,也沒人會在這燕子塢里炸魚捉蝦,也難怪那幾隻鴨子養得膘肥體壯。
我像只疲憊的老馬,倚著荒草叢生的老墳,手邊只剩半壺濁酒,心中卻被灌了滿滿一壺的絕望。
雖然曾背上血債,可實屬意外,我佛慈悲,想必也不會怪罪。
但這次破了酒戒,卻是一意孤行,也不再奢望得到佛主的寬恕。
酒是個好東西,不論是柴門小戶謀求生計的焦躁不安,還是達官顯貴滿腹的處心積慮,只要一壺馬尿穿腸,萬般愁緒盡化入酒中,最終不過是一灘排除體外的廢液。
但這酒確實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兩口下肚,墓碑上慕容老鐵的名字便像下了邪術的咒符似的,只瞟了一眼便有些恍惚。
人生就像只鴨子,旁人只見遊盪在湖面上一臉的閑情愜意,卻不知潛在水下的腳掌得不停地奮力划動著,拼了老命。
現在的我,卻連只鴨子都不如。
離我而去的小白,死於非命的師父,自掘墳墓的慕容博,這三位像是故意和我鬥氣,如同三道峭壁,不打個招呼就兀自從天而降,直挺挺地矗立在我的人生中,我還沒來及適應,便又默不作聲接二連三地離我而去,只剩我隻身一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從。
師父臨死前只留下「黑衣人」三個字,那哀怨的雙瞳,還有那直勾勾指著我的食指,像厲鬼纏身一般,在夢境里反覆回放,讓我終夜難眠。
師父所指究竟何意,我不得而知,但僅從師父死前那一幕的言行舉止,我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釋——行兇之人是為我而來。
可我涉世未深,經歷尚淺,與我有所交集且結下仇怨的屈指可數——
1、黑教教主已死於我手,況且以黑教的三流功力,恐怕就連大理寺門都難近身半步;
2、天山童姥與我有約在先,理應不會做出這種破壞革命友誼的傻事,況且以她的性格和實力,要是想取人性命,根本無須以黑衣喬裝;
3、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島的那群小畜生,也不知那天有沒有活著離開靈鷲宮,就算童姥僥倖繞了他們一命,恐怕現在還在為了積攢貢品在天山周圍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
如此算來,只剩下唯一一個可能——慕容博。
我雖然一直在拒絕去判斷慕容博對於我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但不可否認,當師父說出「黑衣人」三個字的時候,「慕容博」這三個字確實是瞬間閃過我腦中。
因愛生恨,因恨相殺並不是沒有可能,童姥便是個絕佳的例子。
但若是說慕容博因為當日我像小白拋棄了我一樣拋棄了他,而埋下恨意,繼而取我師父性命以泄憤,這樣的假設,我不相信。
不信不是因為這樣的假設違背邏輯,而是因為不願。
畢竟慕容博是我人生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老鐵,雖然他對我的情感認知可能有些偏差,但不妨礙我對他的敬重。
況且同性之間的某些情感需求,是異性無法給以的。
如今,慕容博卻躺進了自己親手挖好的墳墓,這樣的行為藝術恐怕我這一輩子也無法理解。
都說我佛慈悲,渡人渡己,奈何我一心向佛,佛為何偏偏不肯渡我?
我記得師父生前曾說過,天雨大不潤無根之草,佛法寬不渡無緣之人。
難道我便是那無緣之人?
可他老人家又為何煞費苦心安排小白與我相遇?
若不是小白,我又怎會遁入佛門?
不入佛門,又哪來的這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況且,最後的最後,小白卻依然沒在我身邊。
慧根短淺,任憑揪心斷腸,我想縱使參一生也參不透這道難題。
迷迷糊糊間,已入夜。
我舉杯望月,心念既然佛不渡我,只能自渡,便將僅剩的半壺濁酒一飲而盡,朝天怒吼:「從今夜起,我鳩摩智便不再是佛門中人!清規戒律從此與我無關,我鳩摩智要騎最倔的馬,喝酒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殺最狠的人,X最愛的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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