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第三十五章 登山受試
「我啊,」封居胥眼神閃爍,「來學幕啊。」
「哦?」宋彎月俯身,將胳膊肘支在水池邊的石頭檯子上,背對著封居胥,「封公子師從哪位師爺呢?」說完扭頭看他,並把手裡捏著的花隨手丟入池子里。
「額······」封居胥不自覺後退一步,他不安地揉搓鼻翼,「是跟劉師爺······」聲音越說越小。
「劉師爺?」宋彎月眉頭一蹙,嘴巴微張,眼珠子轉了一圈又一圈,若有所思地說道,「紹興府衙里沒聽說過有姓劉的師爺啊,」她嘴角帶笑斜眼瞟著臉越來越紅的封居胥。
「我是,」封居胥低頭看著鞋面,支支吾吾的重複,「我是······」
「封公子,你不是凡人,」她見封居胥定睛看她,朝暹羅貓努嘴,「你身上的靈力瞞不過它的。」
貓兒喵嗚一聲表示同意。
「宋小姐,我不是有意要撒謊,我是······」
「封公子不必介懷,是小女子逼得公子說假話的,」宋彎月臉上笑出兩個酒窩,「得道之人哪好四處炫耀,本就不該跟人講的。」
封居胥這才鬆了口氣,他連忙擺手,「我算哪門子得道之人,我還沒有得道呢。」
「公子謙虛了,怎麼可能呢。」
「我非但沒有得道,既沒有功夫,也不懂法術,有的也就是這莫名其妙的靈力。」
宋彎月不大相信他說的話,靈力如此深厚竟不懂法術,擱誰誰都不信,她邁著輕柔的步子走近封居胥,突然給了他一掌,封居胥就跟個紙片被風颳走一樣,呼呼啦啦飛出數丈,脊背磕到白牆,咕嚕嚕滾落在石磚上。
宋彎月有些不可思議,他竟真的毫無招架之力,這才信了他方才說的話。
她小跑到剛爬起來弓著腰正在痰喘的封居胥身旁,剛要伸手給他拍拍後背,封居胥耗子見貓一般橫跳一旁。
「罪該萬死,小女子真是罪該萬死,」宋彎月的手僵在半空,只好收回來,不過封居胥雖被震出這麼遠,也只是擦傷了點皮,一般人早就被震得筋脈盡斷氣絕而亡了,他身上的靈力可真是深不可測,眼下他喘得像個瀕死的老頭多半都是因為嚇得,「原來封公子真的沒有法術啊。」
封居胥也不好發作,他哭喪著臉,揉著脊背,嘟囔了句,「什麼嘛,都說啥也不會了,明天還要登山受試呢。」
「登山受試?」宋彎月不解,「會稽山嗎?」
「嗯,」封居胥本來不想說,可自己莫名其妙被揍了,急於找到一個壓服她的話頭好證明自己不是好欺負的,「仙人丁令威要教我巽風訣,說學習此術要先經一番試煉,讓我明日重登香爐峰。」
宋彎月眉間皺出一個疙瘩,她語氣嚴肅的說道,「封公子,登山受試,如果不知入山之法,那必然會遇禍害。」
「都說重登了,我剛從香爐峰迴來的,上面開滿了萱草花呢,別提多漂亮了。」
「封公子,你再上去就不一樣了,」她勾起唇角,「神仙試煉求道之人,有入海,有登山,有涉川,品目繁多,就單說這登山受試,古語有言,『太華之下,白骨狼藉』,古來求仙問道之徒,最懼入海,次懼登山,入山而無術,必出禍患。」宋彎月越說表情越嚴肅,「登山時,或見光影,或聞異聲,或者合抱之木在你經過時折斷,或者岩石無故朝你滾來,種種驚懼恐怖,令受試者迷惑狂走,稍有不慎便落入坑谷之中,死無葬身之地。」
封居胥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這與赤松子的試煉完全是兩回事嘛,他那個只需要不動不語,安心莫懼就能過關,丁令威這個可不是閉牢嘴巴就能輕鬆過關的,他想起丁令威那張笑臉,這老神仙總是笑笑的,怎麼試煉人的法子這麼狠啊。
他疑惑的看著宋彎月,「宋小姐又是何方神聖?怎麼對求仙之事這麼熟悉?」
「我啊,」宋彎月蹲下身逗貓玩,「就一凡夫俗子。」說完就不再言語,來回捋著貓毛。
封居胥見她不願意透露,也就不再追問,他心思也不在這個上面。
「那我明天怎麼辦啊?」封居胥腦中閃過刀山火海的畫面,不覺打了個哆嗦,「豈不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了!」
「我勸公子斷了登山的念頭,」見封居胥擱那兒黯然神傷,她將被風吹亂的發梢撩到耳後,「封公子真就那麼想成仙?當一隻閑雲野鶴不好嗎?」
「如果我要強登呢?」他冷冰冰的盯著宋彎月。
宋彎月見他吃了秤砣鐵了心,眉頭微蹙,「強登的話,」她略微有些不安,自己像是在攛掇別人送死,「一來得會符籙降妖,二來得有神兵護體。」
封居胥泄了氣,自己哪懂什麼符籙降妖,神兵就更別提了,身上連把菜刀都沒有,他眼神黯淡無光,蔫頭耷腦撇著嘴。
「封公子請隨我來,」宋彎月領著封居胥經過月牙門,繞過東廂房,有一處假山,她掏出鑰匙打開鐵門,「進來吧。」
封居胥跟著她走進去,裡面點著油燈,閃爍的火苗來回跳躍,下了一個青石板鋪就的螺旋階梯,來到一處寬敞的石室,正中央的石桌上擺放著三隻細長的匣子,四壁除了油燈空無一物。
「既然封公子決心已定,」宋彎月眉毛一挑,指著三隻匣子說道,「這裡面是我家祖傳的寶劍,權且借你一用。」
封居胥暗淡的眼睛瞬時燁燁生輝,「真的嗎?那太好了,」封居胥圍著石桌轉了一圈,他見宋彎月示意他可以打開觀看,便不客氣的打開了一隻匣子。
封居胥愣了片刻。
裡面什麼也沒有。
「封公子,這把劍名叫含光,」宋彎月走近石桌,伸手在匣子里一握,什麼也沒有取出來,只是手裡真像是握著個什麼,「含光劍看不見形狀,揮動時覺不出它的存在。劍鋒所向,任何細小的縫隙都能切入,」她說著朝封居胥迅猛一刺,眼神凌厲異常,嚇得他抖了一下。
封居胥兩手哆嗦著摸摸胸口,什麼事也沒有,鬆了口氣。
「這把劍纖維無所不入,它的劍身剛從你衣服以及身體的縫隙中穿過,你不會感覺到疼痛,被劍刺了也不會有所察覺。」
這把劍的劍身怕是比頭髮絲還要小個上百倍吧,封居胥從宋彎月手裡接過含光劍,劍把倒是跟普通的劍把一樣大小,他用手試著摸一摸劍刃,可是徒勞,那手甫一接觸,劍刃便從縫隙間穿過手掌,這樣看來,劍刃之於手掌,好似游魚之於大海,穿行其中卻覺察不出它的存在。
好神奇啊,封居胥握著含光稱讚,可轉念一想,不對啊,這劍細到能夠穿過任何縫隙,言外之意就是不能傷人,他皺起眉頭,費解的看著宋彎月,油燈的火苗照得她那彎彎的眉眼撲朔迷離的。
宋彎月從他手裡接回含光劍放入劍匣,「封公子是想問,不能殺人要它有什麼用?對吧?」
封居胥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這是人家家傳的寶劍不好由他個外人來評斷。
「這把劍不能傷人,卻能殺鬼,」宋彎月摩挲著劍匣,「鬼由精神而化,沒有形體,用普通兵刃去刺去砍毫無用處,只是白白浪費力氣,而用這把含光劍,只需輕輕一揮,鬼怪便灰飛煙滅。」
聽到這兒,封居胥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再說另外兩把,」宋彎月打開另一個劍匣,取出寶劍,封居胥隱隱約約能看到劍身,「這把劍叫做承影,在天色將亮未亮的黎明,或是光線昏暗的黃昏,對著北面觀察它,隱約能辨認出它的形狀,」她一揮承影,此劍發出輕微的聲響,「這把比起含光差點,可刺入人的身體也不會讓人疼痛。」
封居胥接過承影劍,來回揮動比劃著,宋彎月打開最後一個劍匣,光芒溢出,「這把叫做宵練,白天時只能見到影子而不見光芒,夜裡只見光芒而不見影子,」她揮動承影朝封居胥右肩刺去,「此劍劍鋒觸物,如閃電破空,傷口隨即劃裂隨即癒合,被刺中之人雖會覺得疼痛,劍上卻不留血跡。」
啊?封居胥趕緊捂住右肩,她不說還好,聽她這麼一說,右肩隱隱傳來一陣又一陣鑽心的疼,「你別拿我開刀啊,」他疼得蹲在地上。
「過一會兒就好了,」宋彎月將承影、宵練收回劍匣,「這三把劍,從我家祖上到現在已經傳了二十世了,宋家世代簪纓,以讀書做官為業,可惜了這絕世好劍只能躺在劍匣里暗淡度日,如今封公子執意登山受試,小女子願助公子一臂之力,也藉此機會讓這三把劍重現人間、釋放性靈,公子不必懂得劍術也能使用,只需背著這三隻劍匣,如有鬼怪靠近,寶劍自會出匣迎戰。只是······」
封居胥聽她這麼說,心裡好受多了,肩上也不是那麼痛了,「宋小姐,只是什麼?」
「只是單有寶劍斬鬼,不懂符籙降妖,登山依舊兇險難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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