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愛情·中篇小說】買家（5）

01-28

10、

太原鑽美珠寶總店，在「鑽美珠寶」金字招牌下，店面門緊閉，一片蕭索，往日的金光璀璨完全消失不見。李濤看著眼前的情景，很是驚訝。

李濤上樓來到鑽美珠寶辦公室，門是開的，裡面空無一人。李濤四下張望，商場女經理路過走來。

女經理問道：「你找這公司？這公司搬走了。」

「為什麼搬走？」

「聽說這老闆家的煤礦出事，被警察抓起來了，可能跟這個有關係吧。」

「被抓了？嚴重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

李濤的臉上漸漸浮出一絲竊喜。

新家裡，音響放著愜意歡快的曲子，張啟新和塗樂樂抱著對方，隨性的跳起舞。

塗樂樂的幸福填滿了心房，溢在了臉上：「再也不用上廁所排隊，不用擔心被偷，不用交房租，更不用看房東的臭臉了。」

張啟新也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這是我們自己的家，我們不再是無根的人，這個城市也終於不再冷冰冰。」

塗樂樂暢想：「以後每天早上，我會在我們家的廚房做好早餐給你吃，晚上我們會坐在家裡的沙發上，靠在一起看電視，你會給我們家的地板拖地，我會把我們家的傢具擦乾淨。」

張啟新笑道：「我們會在家裡的客廳招待朋友，我們的孩子會去附近的小學上學，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張啟新和塗樂樂一曲舞罷，拿起紅酒杯交杯碰杯，兩人對視中，儘是幸福和歡喜。

新家的主卧大床上，張啟新和塗樂樂翻滾做愛，深情親吻。完事後，塗樂樂躺在張啟新的臂灣，兩人看著天花板。

張啟新說道：「八個月後寶寶會看到我們自己的房子，我答應你的從來都會做到。」

塗樂樂感慨：「真像在做夢啊啟子！對了，獎金該下來了吧？」

陳總辦公室里，陳總呵斥張啟新：獎金，你還敢跟我要獎金？

陳總遞給張啟新電話：「你打。」

張啟新撥打徐曉才電話。電話仍舊關機。

張啟新疑惑：「是不是還沒回國呢？」

張啟新拿出手機給馬毅打電話。馬毅的電話也關機了。

張啟新的聲音有點控制不住的慌張：「這小子可能喝醉了還沒醒或者手機沒電。」

陳總一臉憤怒：「切，錢沒打來，手機關機，人都跑出國了！小李告訴我，徐曉才公司不見了。這是什麼，這是典型的詐騙！」

這件事，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你啊！」陳總氣憤蔑視地用手指了指張啟新，想說什麼，不言自明。

張啟新非常震驚：「不可能，曉才他不可能騙我！不可能的，他是我大學最好的哥們啊！」

「對啊，你們是老同學了，聯起手來騙我！張啟新，平時看你老實，原來這麼奸啊！」

「陳總，你怎麼能這麼想！？」

這時候，三名警察打開門走進，為首的警察亮出警官證，他叫鄭東亮。

鄭東亮問張啟新：你是張啟新先生吧？

張啟新點了點頭。

鄭東亮說道：「我們接到報案，你涉嫌一起商業詐騙案，請跟我們走一趟。」

張啟新慌了：「我沒有，陳總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陳總辦公室外的員工都站了起來看著他們，議論紛紛。李濤看到張啟新的慘狀很是得意。

張啟新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被警察帶走。

審訊室里，張啟新頭髮亂亂的，神情頹喪地坐著。兩位公安冷冷看著張啟新。

鄭東亮問道：「你和徐曉才什麼關係？」

「同學。」

「為什麼和徐曉才聯手進行詐騙？」

「沒有，我沒有，我是被冤枉的！警察同志，這裡面一定有誤會！你們要調查清楚！」

「徐曉才已經不見人影，而你，我們了解到你妻子塗樂樂懷孕，你們正在買房急需用錢，我們有理由相信這是你和老同學裡應外合的詐騙，你和他把鑽石賣給誰了？贓款在哪裡？」

張啟新失魂落魄，沉默不語。

旁邊的警官謝騰喝問：「聾了嗎你，回話！」

張啟新慘然一笑：「我被大學最好的同學欺騙，竟然還被你們抓到這裡，說我和他聯手詐騙！這真是太他媽可笑了！」

謝騰站起：「說什麼呢！你給我老實點！」

鄭東亮拉住謝騰，讓謝騰坐下。

張啟新好像是自言自語：「這是有預謀的詐騙，徐曉才一定是知道我在合盛珠寶工作，利用我的信任騙取價值千萬的鑽石，徐曉才，你他媽混蛋！混蛋！我瞎了眼了！我他媽瞎了眼了……」說道後面，張啟新的眼眶不禁濕潤了。

鄭東亮又問了張啟新些話，將筆錄合上：「你先回去，在案情沒弄清楚前，不要離開我們的視線，務必保證手機暢通，隨時等候傳喚，否則視作畏罪潛逃。」

張啟新失魂落魄地走出公安局，他再次打電話給徐曉才，還是提示關機，突然張啟新感到胃部一陣揪心的疼痛，一股氣息湧上後頭，他忍不住吐了出來，嘔吐物里竟然帶著血。

張啟新打開門，走了新家，他像一顆蔫掉的菜頭。

塗樂樂正在廁所嘔吐，張啟新站在廁所門外獃獃看著塗樂樂，塗樂樂看到張啟新，有些奇怪：「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獎金拿到了？」

張啟新有點出神。塗樂樂把嘔吐物衝掉，用手在張啟新眼前晃了晃：「發什麼呆，我問你獎金拿到沒？」

張啟新漸漸笑了：「嗯，對，拿到了」。

塗樂樂一把抱住張啟新：「太好了，咱倆趕快把親戚朋友墊的錢還了吧！」

張啟新傻傻的帶點神經質的笑容：「嗯，很快。」

晚上，張啟新和塗樂樂激烈擁吻，脫下衣服，張啟新壓住塗樂樂親吻，塗樂樂熱情回應。

塗樂樂笑道：「啟子，等獎金下來以後我們就舉行婚禮吧！」

張啟新的下半身動作激烈，卻從一種瘋狂變得糾結痛苦，他的表情好像一種便秘上廁所似的。

塗樂樂奇怪地看著張啟新，手一摸下面，很驚訝：「啟子，你怎麼回事？」

張啟新從塗樂樂身上翻下來，喘息著，並不回答。一旁，塗樂樂很疑惑地看著張啟新。

11、

陽光照進新家，又是新的一天，一切或許又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突然，張啟新耳邊響起一個火爆中年男人的吼聲：「起來，你們是誰啊，跑到我家來了？！」

張啟新被人拉扯著睜開眼，發現面前是一位強壯的中年男人、一位抱著孩子的中年女人，孩子看上去一歲左右，在咬著奶嘴。

女人尖叫著：「你們給我下來，這是我家的床！」

張啟新和塗樂樂被對方推下床，跌坐在地上。孩子受到驚嚇，哭鬧起來，女人連忙安慰孩子。

中年人看著張啟新和塗樂樂好像看著兩名劫匪：「說，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塗樂樂更是怒氣沖沖：「你們是誰啊你們，這是我家，你們怎麼跑進來的！」

女人氣道：「嘿，怎麼說話的，你說這是你家，有什麼證據？」

塗樂樂立即翻開抽屜，找到房產證，亮了出來：「看到沒，你們這是私闖民宅，趕快給我滾出去！」

中年男人看到房產證，驚呆了，趕忙掏出一本房產證，亮給大家看：「我也有房產證啊！」

中年夫婦和張啟新塗樂樂看著對方，又看著房產證，呆住了，兩本房產證戶主名字都是「郭瑞敏」。

公安局裡，中年夫婦和張啟新塗樂樂老老實實對坐著。塗樂樂看著女人抱著孩子，心中酸楚。孩子咿咿呀呀的拍著手，沖塗樂樂笑，塗樂樂也露出笑容，笑得比哭還難看。

鄭東亮走了過來看到張啟新：「怎麼又是你？」

塗樂樂奇怪：「什麼意思？」

張啟新連忙說：「沒什麼意思，警察同志，情況怎麼樣了？」

「事情已經調查清楚，這個房子不屬於你們，」鄭東亮又轉向中年夫婦，「也不屬於你們，屬於銀行。」

四人都很震驚：「銀行！？」

鄭東亮說道：「郭瑞敏在網簽之後，把房子押給了銀行，從銀行處拿了150萬。現在人已經不知所蹤。」

張啟新極為震驚：「不可能！她的房產證都在我這裡，建委驗了是真的！她不可能把房子抵押出去或者賣給他們！」

「郭瑞敏背地裡把房產證報失，重新辦了房產證，所以你手上的房產證作廢，」鄭東亮轉頭對中年夫婦說道，「你們的房產證是假的。

張啟新幾乎魔怔了：「不可能……不可能……」

鄭東亮嘆道：「干我這行就會知道，這世上沒什麼不可能的。」

中年男人怒吼：「媽的，她還有個蜀香餐廳，警察同志，趕快把它查封！」

鄭東亮說道：「那個餐館郭瑞敏已經賣給別人，放心，我們警方一定會在全國範圍內全力抓捕她。」

女人說道：「可是我們買房的時候，聽說她要去國外啊！」

鄭東亮不說話了。

塗樂樂嗚嗚哭了起來。

安心地產的銷售們正在忙活，大門走進張啟新和塗樂樂。

塗樂樂怒氣沖沖：「叫呂國強出來！」

看來勢洶洶的兩人，店長等人連忙來了。

店長說道：「呂國強生病沒來上班，有什麼事跟我說吧。」

張啟新說道：「你來更好，我們通過你們買房被騙了，你們必須退還中介費，而且要承擔連帶責任！」

店長翻看合同，指著合同：「你們買房被騙，是你們和郭瑞敏的事，我們安心地產只負責介紹房源，已經完成自身的職責，不承擔任何其他責任。合同里明確註明，『因交易雙方自身問題，造成交易任何一方出現損失，與安心地產無涉，安心地產不承擔任何責任，中介費也不予退還』」。

張啟新想起，自己在看合同的時候，呂國強拿來一杯水提到張啟新面前，擋住了一條合同條款。擋住的就是這條！

張啟新說道：「這樣條款是沒有法律效力的！」

店長臉色一變：「白紙黑字怎麼沒有效力，我告訴你，之前也有你這樣的人，法院支持的是我們！你不信就去告我們，看能不能告贏！看誰耗得起！」

地鐵單調的響著「況且況且」的聲音。一道道陰影從塗樂樂和張啟新臉上划過。

塗樂樂眼神中滿是幽怨：「你說你買房肯定沒問題。」

張啟新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張啟新收拾雜物，裝進箱子，塗樂樂收拾衣服和化妝洗漱品等。

很快，東西就收拾好了，張啟新和塗樂樂拖著行李箱走出門。在門口，兩人不約而同，回頭又仔細看了最後一眼，這個他們夢寐以求卻僅住了幾天的家。

精緻的傢具上鋪滿金光，燦爛的光芒灑滿屋子。他們好像看到他們的孩子在地上咿呀學語，搖頭晃腦的爬行，張啟新和塗樂樂歡笑地逗弄著孩子，一家人歡快的笑聲。

可一晃眼，眼前還是空蕩蕩的屋子。

門關上了，那個輝煌的世界消失了，只剩這邊黑黢黢的走廊。一扇門隔離出兩個世界。

景泰園的小區門口，張啟新和塗樂樂拖著行李箱站在小區門口，不知何去何從。

張啟新努力擠出笑容：「樂樂，對不起，我們先去賓館住一晚吧。」

塗樂樂眼光閃動：「我們，分手吧。」

張啟新很錯愕：「什麼？」

「夢醒了，散了吧。」

「樂樂，別這樣，我們可以重新來過！」

「啟子，我們這個年紀已經經不起重來，我太累了。再見。」

塗樂樂攔下一輛計程車，坐了進去，張啟新慌張的拍打著車門：「樂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你的肚子里還有我們的孩子啊！樂樂，樂樂！」

塗樂樂嘆道：「孩子出來也是受罪。啟子，你多保重。司機開車！」

計程車開動，向前賓士，張啟新在後面努力追趕。

「樂樂！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能沒有你！樂樂！」

計程車上，塗樂樂哭得整個臉都變形了。

計程車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張啟新跑不動了，只能停了下來，此刻，他感到無比的絕望，他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大街上，張啟新拖著行李箱蔫蔫地走著。一塊巨大的廣告牌前，張啟新駐足停留。廣告牌上除了笑容異常親切的女人，還寫著廣告語：

高尚住宅，高尚人生。

家，連接您事業勃興的願景。

家，締造您人生騰飛的根基。

永福地產，為您的家築造夢想！

巨大的廣告牌前，只有張啟新拖著行李箱的孤獨渺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