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刷著金粉的佛,我原是不信的。
一、
佛,我原是不信的。
但,因著對不可知世界的敬畏,心裡又著實留著些可能。這次去西藏,大大小小的寺廟逛了很多,越發肯定自己無法成為宗教的信徒。
第一個去的,是噶丹·松贊林寺。
跨入寺廟,出現一條石梯,兩側是八路康參。4000多米海拔,抬起左腳拖著身子上一級,張著嘴猛喘一口氣,再伸出右腿往上挪一步。待到胸口狂跳,不得不停下大口呼吸,抬眼順著直直地伸向天空的樓梯一級級往上瞧,依稀望見藍色的天穹下有一圈金色的光暈。
回身往回望,在高高的藍天下,寺院和民房依山而立,藍白相間,散發著莊嚴的肅穆。
出發前,盛先生無數次對我說,西藏的天多麼多麼的藍。他還說,在西藏的藍天下,只要輕輕踮起腳,就能觸白雲。
我無法想像,也就無法相信。
如今,我是信了。天空真可以藍的如水洗過似的清朗。
「無論身份如何,來到這裡,是難能可貴的姻緣。」導遊是一個高瘦看起來頗有文化的藏族男人。
「佛對眾生平等,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都會帶走平安健康的祝福。」他站在高階上,笑望著和我們道來這所云南省最大的藏傳佛教寺院的歷史文化。
二、
高大的奶白色牆體。左右各嵌著六扇掛著金黃色布簾鑲著黑邊的窗戶,中間寬大的殿門,六大塊黑色的門帘,隔開了兩個世界。
摘下墨鏡,脫掉帽子,關閉相機。剛才簇擁一團的遊客,不覺間排成一個長隊,依次緩慢邁入殿中。沒有人開口說話。
薄紗般,閃亮且柔軟的光線,穿透進來。牆壁上滿是壁畫,門廊柱子天花板上滿是雕花。這片金色的光中,攪動著所有的物品,都輕飄飄的蕩漾出一種不可言明的神秘。我只覺得好看。眼裡只分辨的出,紅色藍色綠色黃色白色。我懊惱著自己知識淺薄,無法享受這精神的奢侈品。
我學著前一人。
跪在蒲團上,雙手合掌,拇指相抵。先舉上頭頂、再依次輕觸雙唇、心口,如此三回,向著頭頂上那尊光彩奪目的佛,祈禱著心中的願望。
我剛一起身,又一人上前,重複著同樣的動作。我望著這位,口中念念有詞的老婦人,心裡思索著,她是求平安還是求富貴呢?角落那個身披紫紅色僧袍,端坐著閉目的僧人,在如此精緻奢豪的環境里,又如何靜的下心,閉目冥思,做到不貪不嗔不痴不念呀?像我這樣,臨時抱佛腳的信徒,佛理我嗎?
盛先生拉了我一下,我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擋住了通道。導遊正盯著我,催促大家往前走,因為又一波的新人等在殿門口要來參觀。
我跟著隊伍挪動著步子。另一條腿還沒跨出側門,迎頭撞見小門上掛著的那塊牌子「女士止步」。
「這是喇嘛的廚房,禁止女士入內。」導遊說的雲淡風輕。
沒有人提出異議。大夥跟著導遊,去看旁邊另一個大殿。
佛說,眾生平等。而此刻,我卻因女兒身,胸前多的兩團肉、胯間少的一隻鳥,而被視為不潔,被拒絕在門外,禁止入內。
一位藏族婦女,手裡轉著經綸,口中念念有詞的從我眼前走過,隨著她步伐的節奏,長長的辮子在身後起起伏伏。
一陣穿堂風吹來,打得我渾身起了疙瘩,也一併吹散了身上那一股剛浸潤上的酥油茶味。
三、
再後來,我還去了各種各樣的寺廟。
有大昭寺、布達拉宮,也有隱匿在巷子深處的無名小寺。
我依舊為那精美的鍍金銅瓦、寬敞宏偉的殿宇所迷醉,為那不懼艱辛,三步一叩來聖地朝拜的信徒的虔誠而感動。然而,那身披金箔鑲嵌著無數珠寶的佛,那純金打造沒有死亡沒有痛苦歌舞昇平的極樂世界,在我而言,更多的是感嘆手工藝人技藝的卓越。
能工巧匠堆砌的世界,再華麗,也只是世人慾望的展現。隨著時間的流逝,最終只會剩下殘垣斷壁,而那金山,也只是一堆無用的之物。
我也不再跪下雙膝,去祈求富貴平安。
如果什麼都不做,只是跑到佛像面前磕頭祈求,就能實現富貴平安,是不可能的。
我更相信,每個人心底都藏著一束光,照耀出屬於自己的滿天繁星,對抗這冷酷且堅硬的世界。
離開拉薩的前一天,我倆又去了一趟布達拉宮。拍這座宏偉建築頭頂上的那片天空。
坐在廣場的空地上,我很好奇。修鍊了一輩子,擺脫慾望最終得道的佛陀,是否知曉,花9000元可以往他的塑像上刷一層金粉。因為刷的人多了,他和最初的自己相比,已經胖了一圈。
13188KM,剛好60天。兩個人,一輛車,我們自駕繞了半個中國,目前已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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