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言》第一章 李君白

「丈夫自有衝天志，莫向如來行處行。另闢蹊徑就是邪？那我非得這樣邪。」

晚上無聊守著QQ發獃的香香，被一個灰暗QQ的簽名吸引。

這還是十年前的那條狀態。這個QQ的主人已經消失了十年。

「十年了……」香香點進去進入QQ的空間，看著塵封的一切，恍惚間回憶起來。

當時她還是大一，是一個嶄新的學妹，由於喜歡古典文化，加上文采不錯，新鮮勁十足的她一到大學就加入了學校的各種文學相關的社團，不過最喜歡的也最活躍的還是學校的詩社。

詩社裡的人不像其他社團的，讓她感覺躁，儘管不少師兄也都少年意氣，但氣質總體還是沉靜的。而認識了這個QQ頭像的主人，也正是因為詩社的緣故。

香香是個美人，古典氣質，眉目如畫，人又清瘦，身材勻稱，腿白又細長，發育也好，又品味不俗，穿衣搭配都是一路清麗，當時在班裡就是班花，在系裡就是系花，在詩社就是社花，學校是校花。所以她當時非常受照顧，詩社裡有什麼好事，師兄們都會先招呼她。

香香認識QQ頭像的主人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十年前的一天，她剛下課，就忽然接到師兄的電話，說讓她趕快去詩社論壇，有個特牛的人把學校的老傢伙們都說的沒皮了。

好奇心滿滿的香香迅速打開了論壇，果然一個帖子樓蓋的高高。樓主是學校古典文學系的老教授。

點開，主樓是老教授的一首七言絕句。

詠春

謝客池塘春草生，垂楊夾道出新鶯。

花開未落風還冷，水去無心波正平。

寫的堂堂正正，四平八穩。香香也沒多看，她本來也不喜歡這些老人家的詩，覺得太干，不夠帥。這個七絕在她看來，也是非常一般，完全沒什麼好看的地方。

當時她就想，怎麼這樣一首詩，還能蓋這麼個高樓？一路翻下去，才知道原來這個師兄說的牛人，是個新註冊的馬甲，平日來說，老教授的詩大夥要麼裝沒看見，要麼就是頂一下說「老師好詩，欣賞學習」之類的應付一下。

然而這個新馬甲卻鬼使神差的佔了沙發，然後留下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垃圾詩，發在這不如丟廁所。

這事就大發了，老教授也正好在線，立即就回復爭論起來。

兩人互不相讓，磚頭板凳一頓亂飛，於是萬丈高樓平地起，嗖嗖嗖的就建成了。

開始香香覺得這個牛人是學校誰的馬甲，但是一路看下去，卻把這些都排除了，無論是說話語氣還是說話內容，香香判斷，定然不會是學校裡面的人，不然一查ID，還不是真相大白，到時候這學生還在學校怎麼混。

不是學校的，人又這麼個性，先不說是不是同道中人，單單這份辯了一百多層樓，依舊智珠在握的風範，就讓香香很好奇，於是好奇的她給這個個性的小馬甲發送了一個私人消息。

於是，那個灰色的QQ也就加到了她的QQ好友上。認識一段時間後，香香發現這個QQ主人實在了得，詩寫的太好，秒殺她們整個詩社。而且人也個性，似乎說話間有一股劍氣，清剛逼人，好像武俠中的大俠。這就讓她這個小公主崇拜了起來，那段時間一個勁的追著這個人說話，非要嚷著拜師。

這個QQ主人本來不肯，後來無奈的香香就發了自己生氣的自拍給他。那人一看照片，立時就改口了，說：「我不收徒弟，因為我還不夠格。不過我可以有個師妹。」

香香一聽，也是開心，心裡想：「師妹好啊，更親近了。」於是毫不猶豫就認了師哥，打算以後天天纏著。

她不知道，其實當時整個詩壇，有名的人幾乎全都和她認的這個師哥有仇。因為都被她這個師哥狠狠的批評過。

所以，這個師哥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好處，只要她在有討論詩詞的地方說一下她是這人的師妹，馬上就會有人跳出來說她這個師哥如何如何不行，反正就沒有什麼好話。

作為師妹，當然不能忍，她據理力爭，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加上那些附庸風雅的又沒什麼原則，說的急了，什麼話都說出來了，把她生生氣哭了好多回。

那人聽說後，就去找這些人打架，去他們的地方鬧事，批詩。他的QQ之所以暗下去十年，也是這個原因。

吵架太多，到處都是敵人。本來詩詞圈子就不大，換再多馬甲，也是一天兩天就被看出來了。後來有一次在論壇吵得太凶，斷斷續續吵了將近半年，反覆爭論一個話題——「何為詩道？」

那個帖子回帖兩萬多，幾乎每天都有人去駁香香他師哥，無論是還不懂平仄的新手，還是浸淫多年的老手，都對她師哥的觀點持反對意見。

她師哥的觀點是：詩道如仙道，高處可以成仙成聖。

大家都說他是瘋子傻逼精神病看小說看傻了，是邪了，著魔了。

於是談到最後，變成了她師哥的四句話：

「丈夫自有衝天志，莫向如來行處行。另闢蹊徑就是邪？那我非得這樣邪。」

……

「所有人都反對你，可那是他們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你就放不下，非要和他們爭，還要一走了之。」

想到這裡，香香不由一陣心酸，竟然眼睛就濕潤了起來。

「何為詩道？十年了，這個問題你想明白了嗎？」

無意識的，香香把「何為詩道」，又鍵入了搜索，然後那個十年的帖子，依舊赫然在目。

點開。進入最後一頁。

跳轉後的內容讓她大吃一驚，見了鬼一樣竟然就叫了起來——

「怎麼會！」

她看到最後一頁是新的一頁，上面有一首五絕。

「我有神仙藥，可以醫長生。世人卻笑我，還丹道未成。」

作者：李君白！

時間顯示發帖時間是幾分鐘前。

李君白就是她的師哥，就是那個語氣像劍一樣的男人。

這怎麼可能呢？一個消失了十年的人，突然就出現了？

「我是在做夢吧？」反覆看了幾十遍的香香還是不敢相信，怎麼突然就出現了，一定是做夢。

就是這個時候，她的QQ提示音來了。

叮叮叮！

香香泛著水光的眼睛隨意一瞄，立時睜的大大。

這個發消息的不是別人，正是已經暗淡了十年的李君白。

慌忙點開，內容讓香香一下子崩潰了，眼淚止不住的就從透明的臉龐不管不顧的流了下來。

「額，香香，還有記得我吧，我是李君白，之前QQ好友都刪了，就剩下你了，我一時間聯繫不到別人，就給你發一個消息，如果看到了還記得就回我一下，我可能有些事情需要你幫一下忙。」

噼里啪啦，香香手不管眼淚，飛速在鍵盤上敲出了一行字：

「師哥，我在，你在哪？我……我好想你，這些年你還好嗎。」

叮叮叮！

李君白的QQ也瞬間回了一句，「我很好，不用擔心，你現在在哪，我有事想請你幫幫忙。」

「我在廣州。你在哪裡？」

「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想讓你幫我問問，現在寫詩的那些人，誰最厲害，誰的名氣最大，我要找他。」

「好的，我這就幫你問。你等我一下。」

抹了一把眼淚，香香馬上就拿起來了手機，開始給那些無論關係好不好的詩友們打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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