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死刑 —— 大牟田四人殺人案(2)
首先是問題中我覺得最好的一個:北村家為什麼不自己搞高利貸?其實不是北村不想搞,而是搞不了。原因有三:
1. 放高利貸的公司,必須得有個好門面才行。任何人在最開始借錢的時候,無論是過橋貸款還是個人消費,恐怕都不會直接去找黑社會借錢,而是會去那些看上去較為正常的公司借錢 —— 儘管我們知道這些公司背後都有黑社會做靠山,但它們也跟黑社會團體有著天壤之別。
所以,北村一家如果要做高利貸生意,那麼必須得把另一隊人馬打扮成金融行業的人才行。憑北村家當時的實力,這是完全無法達到的。
2. 放高利貸的公司,名義上大多是XX金融、XX投資之類的名字,在執照申請上也有一些限制,政府會對法人代表和董事會成員進行身份調查,發給牌照後才可以正式營業。如果沒有牌照的話,儘管也可以成立地下金融公司,但所有的經營收入都需要洗錢才能成為明面上的收入。這些負責洗錢的企業,小到洗衣店,大到小鋼珠、汽車租賃,都有存在。
然而,以北村家當時的境況來說,旗下的建築公司幾乎處於停工狀態,從組長到組員又幾乎都有案底在身,所以他們根本沒有合法的渠道去搞到金融業牌照;而如果開辦地下金融,這家公司又需要更多的人手進行打理,同時要防備競爭對手們的打劫。這是一個只有不足十人的小團體做不到的。
3. 更為直接的問題是,北村家缺乏高利貸企業的起始資金。高利貸的生存之道除了利滾利之外,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控制壞賬 —— 因為高利貸企業的放貸對象比銀行更加靈活,所以其潛在的違約風險也相當之大。儘管孝紘他們想出了製造壞賬來控制暗娼的招數,但這樣的前提是他們有足夠的資金用來放出給這些控制對象才可以。即使不採取控制暗娼的手段,「老老實實」地放高利貸,但缺乏現金的他們,也很難在一開始便能快速回收成本,實現盈利。
退一步講,如果北村組想要成立高利貸公司,也必須要獲得它的上級組織「村上一家」的許可。而一旦成立了高利貸公司,北村組的上繳金額也肯定會隨之上升。這些對於北村組來說,都是威脅大於機會的現狀。
所以如果我們置身於北村組的現狀來看,設立高利貸公司的可行性是微乎其微的。加之大牟田當地的黑社會競爭激烈,北村組也無法向自己傘下的高利貸公司們提出上升保護費的需求。一來二去,在這樣的競爭環境里,黑社會組織之間也就只能黑吃黑,依靠擠壓兼并小團體,來維持各自自身的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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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的朋友問到了「現在日本的黑社會還猖獗嗎」的問題。
答案是肯定的,黑社會還很猖獗,而且以九州北部的兩個團體為首:道仁會和工藤會。
道仁會和工藤會,因為在成立初期都盯上了福岡博多這個紙醉金迷的大城市,所以二者之間的爭鬥曾經在九州都為人津津樂道。但隨著不久之後,山口組開始了「九州征伐」。迫於強大的壓力之下,兩家成立了攻守同盟,先後對山口組宣戰。隨著山口組內部的分裂,成為了「神戶山口組」和「第六代山口組」,道仁會和工藤會對原山口組的抗爭也逐漸減少。在九州地區,道仁會、工藤會聯合了太州會、熊本會,成立了「九州四會聯盟」,以防備山口組的再次入侵。
而與山口組長期保持正面對峙的道仁會,2006年發生了世代更替。「村上一家」當時的統帥村上長二郎,因為對自己沒有繼承道仁會而心懷不滿,於是他在神戶山口組的支持下,於2007年宣布脫離道仁會,自立門戶,改稱「九州誠道組」,後名「浪川會」。並且把根據地設在了大牟田市。
儘管前一天還是兄弟,但一旦兄弟反目,彼此之間的恨意也會成倍增長。從浪川會成立之日起,他們與道仁會之間的火併就沒有停息過。浪川會為了搶奪道仁會的地盤,甚至在2007年8月18日派出兩名殺手,在福岡的繁華街道上,將道仁會的三代目老大亂槍擊斃,曝屍街頭。
自此之後,道仁會轉變了對山口組全面抗爭的方針,而是將殲滅浪川會放在了首要的位置上。兩家在隨後的5年時間裡爆發了47次槍戰,動用的武器包括衝鋒槍、輕機槍、手榴彈甚至是火焰噴射器。2013年6月11日,在日益嚴峻的警方監察之下,道仁會和浪川會的經濟收入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於是兩家對福岡縣警聯合遞交了「終止對抗」的誓言書,表示從此之後會和睦相處,以期警方會降低對這兩家組織的監管。
自此之後,浪川會便專心討好它的「友好組織」神戶山口組,並且多次與六代目山口組發生衝突。而道仁會則專心增強自己的經濟實力。
2016年8月,警方破獲了一起利用偽造銀行卡從ATM機取錢的金融詐騙犯罪。道仁會的兩名小弟(當然其實是背鍋人員)進行策劃,在短短三個小時之內,從全國800多處ATM機上,同時利用偽造銀行卡竊取了18億日元(約1.2億人民幣)。事後經警方調查,此事系六代目山口組牽頭進行的重大金融犯罪,而工藤會也參與其中,甚至還有中國人在日本的黑社會團體也受到了牽連。
所以九州這個地方,尤其是北部,目前黑社會的活動還是形勢動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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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我們今天的故事。
為了確保除掉高見小夜子時,可以弄到可觀的收入,北村實雄和真美想出了一條毒計。
2004年8月,北村真美首先假意與高見小夜子談起了投資房地產的事情,並且透露說自己家的親戚有一處位於佐賀市的房產,想要低價脫手;但因為自己是黑社會的身份,不便於在交易中出面,很是苦惱。小夜子不知其中有詐,直接便提出可以用自己的名義設立房地產公司,並由自己出面進行交易。
真美見小夜子如此缺乏警惕,便進一步套話說:「如果由你出面交易,那麼地產過戶時的身份也就只能轉到你的名下了,這對出資的我們來說有些風險呀。」小夜子便大大咧咧地問真美,是否有什麼解決的辦法。真美見小夜子上鉤,便提出由小夜子提供資金買下地產,由真美來與村上一家聯繫,將房產再轉手出讓給大規模的黑社會團體,從中便可以大賺一筆。至於購置資金,由兩家對半出資,獲利後再對半平分。小夜子見有利可圖,也就大大咧咧地答應下了進行這筆「莫須有」的房產交易的意向。
9月15日晚上,真美再次找到小夜子,說那處房產下周便可以進行交割,轉讓費5000萬日元。小夜子走到屋裡,打開保險柜進行清點,之後不多時便返回客廳,對真美說:「沒問題,我現在手頭就有2600萬日元,隨時可以用。」並且催促真美快點兒帶自己去看看這處房產。
2600萬日元這個數目的現金,雖不很大,但也足夠讓處於窘境中的真美和實雄痛下殺手了。
得知了這個重要的消息,真美第二天一早,便回家對實雄秘密進行了彙報。當時在家中的北村組成員幾乎都被支到外面辦事,而恰巧在家留守的北村孝,也從母親和繼父的交談中,聽到了這個消息。
北村孝,當時在北村組裡已經成為了首屈一指的小頭目。生性殘忍,但同時為人狡猾的他,在上一次替北村組頂案被判刑之後,已經學會了如何在身為一名黑社會的生活中保護自己:他盡量不做任何「臟活」,而是把故意傷害、恐嚇等等事情都交給小弟們去完成,自己充當白手套。
同時,年齡已經23歲的他,也有了一名長期同居的女朋友。想要從家中搬出去,過獨立生活的他,也多次向母親提出過由父母出資,為自己購置獨立成家的房產。北村真美與實雄鋌而走險進行的這個「殺人越貨」的計劃,其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北村孝的新房籌資。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北村孝偷聽到了「高見小夜子家中藏有2600萬現金」的事情之後,他也做出了自己私心的打算:他想要將這2600萬的支配權搞到手。
在父親家中做完家務之後,吃過早飯,北村孝便草草準備了一下出門。他開著車直接來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樓下,鎖好車,上樓敲門。當時和他住在一起的,除了自己的女朋友之外,還有弟弟孝紘和孝紘的女朋友這對情侶。開門的是睡眼惺忪的弟弟的女朋友,而孝紘還躺在被窩裡呼呼大睡。這也難怪,兄弟兩人做的工作中,有很多都是維持夜店秩序,或是監視暗娼活動的活兒。這些工作一般都會持續到後半夜,所以兄弟二人往往下午才會起床。
「哥哥,你這麼早就從爸媽那邊回來了?」孝紘揉著眼睛,對站在門外的哥哥說到。
北村孝也不脫鞋,就站在門外對孝紘說:「趕快起來,有個重要的事情對你說,我在樓下的車裡等你。」
片刻之後,孝紘從樓梯上急匆匆地走了下來,鑽進哥哥的車中,問:「究竟出了什麼事?」
因為出獄後長期謹慎地生活的緣故,北村孝的習慣是對誰也不會徹底說清自己的計劃。他只是冷冷地對弟弟說:「今晚有筆大生意,咱們會回來很晚的。把你的女人叫上,先把她寄存在什麼地方,咱們好辦事。」
孝紘對哥哥向來是言聽計從,熟悉哥哥脾氣的他,於是也不多問,便上樓叫自己的女朋友也趕快起床收拾,之後兩人一同坐上了北村孝的車子。啟動車子,北村孝把車開向了大牟田市立醫院。那裡有一名外號叫做「駒」的北村組成員,原本是孝紘相撲部屋時期的同門師弟,但他也在不久之前退役,於是便來到了大牟田投奔孝紘。執行完幾次任務之後,駒的舊傷複發,於是暫時在大牟田市立醫院裡療養。
16日上午9點40分,孝和孝紘在醫院裡跟駒見了面,隨意聊了幾句之後,孝突然說:「孝紘,我有些事情要去準備,你在這裡等我,我會過來接你的。」
上午10點左右,孝開著自己的車子駛出了醫院大門,留下了孝紘、孝紘的女朋友和駒三個人。三個人吃了飯,又聊了會兒天之後,孝紘便開始在醫院裡百無聊賴地等待著哥哥回來。
夜裡10點,在過了12個小時之後,孝返回了醫院。見到孝紘,他也不多做解釋,便拿出了幾張鈔票,讓孝紘的女朋友自己打車回家,然後他便帶著孝紘再次回到了車裡。
自己白白在醫院裡等了12個小時,此時孝紘已經是一肚子氣,但他不敢對哥哥發火,只是一直沉默著。開著車子,孝突然對孝紘說:
「孝紘,你殺過人嗎?」
孝紘尷尬地咧嘴笑了一下。他儘管自詡為大惡棍,但最多也只是將別人打得頭破血流而已。哥哥北村孝這麼問,在孝紘聽起來語氣中不免有一種自誇的意味:他可是真正打死過人的黑社會。
孝紘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剛剛升入初中的時候,因為他狂妄孤傲的性格,不屑與當時學校中的不良少年們為伍,甚至語言上多有冒犯。而那時挺身而出,把那些不良少年打得鼻青臉腫跪地求饒的,就是單槍匹馬來學校給他撐腰的大哥北村孝。
在黑社會的世界裡,是不存在絕對的強大的。所有在這個行業混飯吃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遇強則弱,遇弱則強。在街上碰上了比自己更有實力的對手,明智的方法是陪笑臉給人家讓路;遇到了可憐兮兮的上班族,想要他掏出錢就要揪住脖領扇他嘴巴。所以孝紘從小耳濡目染,在學會了這一套本領的同時,也感到深深的自卑:他是多麼想成為哥哥那樣的強者呀。為了向哥哥看齊,他也努力進入了相撲行業,退役之後也想在黑社會裡有所發展 ——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向父母和哥哥證明自己也是個強者。
孝紘從回憶中回到了現實,車子還在往不知名的方向開著,哥哥的臉上流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緊張感。孝紘忍不住對哥哥說到:
「大哥,咱們這是往哪裡去啊?」
北村孝頭也不轉,用低沉的口氣對他說:「高見小夜子一家,你知道吧?」
孝紘當然知道。高見家與北村家的交往歷史已經長達幾十年,小夜子與父親實雄也是故交。高見家的長子高見龍幸,更是自己在中學時的同班同學,而且還常常在一起玩。然而,這幾年高見家與自己家的關係並不好,尤其是在那次辦公樓建設事件之後,父母經常嘆著氣,一邊咬牙切齒地咒罵著高見家的忘恩負義。
北村孝接著說:「高見家與我們家有仇,所以我決定親自下手殺了他們全家。你來給我幫忙,好不好?」
孝紘儘管作惡多端,但突然被哥哥要求一起去殺人,而且還是自己的朋友,不免有些退縮。這時,車子開到了一處便利店門口。孝把車子停進停車場,也不下車,只是轉過頭來對孝紘說:
「我今天白天已經打聽好了,高見家今晚只有穰吏一個人在家。小夜子在爸媽家的事務所里,龍幸開著車出去玩了。所以今晚這個時間正好,我們去把穰吏殺了,給他們家一個教訓。」
看孝紘仍然猶豫著,北村孝接著說:「你要不去的話,我也沒辦法。咱們下面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嗎,我只好叫著他一起去了。還有,今晚咱們在一起的事情,已經全被你的女朋友知道了。如果你不去的話,我也只好把她殺了滅口。」
聽到要殺掉自己的女朋友,孝紘只得橫下了一條心,答應了哥哥的要求。北村孝最後囑咐孝紘說:「這件事,誰都不可以告訴,也一定要對爸爸媽媽保密,你知道嗎?」
孝紘點點頭。儘管他不知道哥哥為何要對父母保密,但從長期以來的習慣來說,他更喜歡聽命於哥哥,而不願意問東問西。於是兄弟二人便再次發動了車子,駛向了高見家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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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以北村孝的性格來看,他真的是準備「殺掉穰吏,給高見家一個教訓」嗎?顯然不是。
當天早晨,當他聽到了母親對繼父說「高見家裡有2600萬現金」的時候,他的這個計劃就成型了。他先是積極安排母親於高見小夜子的會面,為她們倆定下了一家西餐廳的晚餐;之後他又特意去買了福岡的夜場表演票,假意自己突然有事去不了,而把兩張票送給了龍幸,讓他帶著朋友一起去。他所做的這一切安排,都是為了把高見家的人都支走,自己好伺機潛入高見家,把那2600萬現金偷走獨吞。然而,因為穰吏當時才就讀高中一年級,北村孝想不到什麼能夠把他支開的方式,於是乾脆利用弟弟,讓他去下毒手。
在父親的溺愛下,不曾沾染過雙手的弟弟,卻在自己的指使下動手殺人,想到這些北村孝不禁有了一些報復繼父的快感。當然,孝紘對這一切都蒙在鼓裡。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成為一名合格的黑社會的「入門考試」。
兩個人把車停在高見家的大房子門口,沒有熄火就下了車。北村孝對孝紘說:「你進去敲門,去問問都有誰在家。記住,別露出馬腳。」
孝紘於是便像以往一樣,大大咧咧地直接推開了高見家的大門,鞋也不脫便走進了客廳。他在屋裡大聲喊道:「有人在家嗎?」
穰吏穿著內褲和T恤跑了出來,看到是經常來家裡玩的哥哥的朋友孝紘,於是高興地對他說:「啊,孝紘哥,你來啦!」
「是啊,過來走走。別的人呢?都不在家?」
「是啊,媽媽說在外面辦事,很晚才能回來;哥哥去福岡玩了,要到後半夜才到家了。」
「哦哦,稍等,我去打個電話。」獲悉了高見家確實只有穰吏一人在家,孝紘借故走出大門,來到了孝的車旁邊,對他說:「只有穰吏在家。」
孝急躁地對他說:「那還等什麼,還不趕快下手殺了他?」看到此時孝紘再次犯起了嘀咕,北村孝惡狠狠地壓低了音量對弟弟孝紘說:「你這個廢物,是不是男人?答應了的事情如今要反悔嗎?」
孝紘被哥哥這樣一激,反而刺激了他的自尊心。於是他抓起早已準備好的長毛巾,披在自己的脖子上,回到了高見家的屋子裡。此時,穰吏正在用筆記本電腦寫著什麼。孝紘湊過去一看,都是英文。
高見穰吏,這時候剛剛升入高中不足半年。他學習非常努力,而且英文的成績尤為突出。因為這個原因,他14歲的時候便參加了去美國交換留學的計劃,在加州的美國人家中度過了5個月的時間。歸國之後,他更是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大牟田當地的重點高中。但是已經16歲的他,身高161公分,體重也僅僅有49公斤,在男孩子中已經算相當瘦小的體格了。在孝紘的面前,他簡直像個營養不良的孩子。
孝紘假裝指著一行英文,說:「穰吏你給我翻譯一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穰吏乖乖地伸直了脖子,努力地看著屏幕上的小字。就在這時,孝紘突然抄起了脖子上掛著的長毛巾,找准穰吏細弱的脖子便勒了上去。他將毛巾從穰吏的脖子下穿過,再抓回到穰吏的後背方向,把自己的身體轉過去,將毛巾的兩端繞過肩頭抓在手中,向前下方向用力,同時用後背死死地頂住穰吏的後背。
這一招叫做「拖死狗」,在很多黑社會電影里都會出現。教父1中,老柯里昂的首席打手盧卡,就是這樣被生生勒斷了氣。
猛地被勒住了脖子,穰吏都沒有來得及掙扎,只在喉嚨中發出了幾聲毫無意義的哽咽聲,穰吏的身體就被身高馬大的孝紘背在了空中。他四肢亂抓了一陣,掙扎只維持了大約一分多鐘,孝紘便感覺到自己後背上的這個少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得像一灘泥,四肢無力地自然下垂,舌頭被勒得吐在外面。於是,孝紘將他平放在客廳的地板上,擦了擦頭上的汗,走出了高見家。
在車上等待的北村孝,此時早已不耐煩。他看孝紘溜溜噠噠地走了出來,便趕緊搖下車窗,問:「下手了沒有?」
孝紘帶著輕鬆的神情,說:「穰吏已經死了,咱們可以走了。」
北村孝也不管弟弟說要走的意思,而是熄滅了車子的引擎,和弟弟一起回到了屋裡。此時,北村孝說:「咱們得布置一下現場,讓警方看起來是一起入室搶劫,這樣便不會懷疑到我們了。」他吩咐弟弟孝紘在客廳翻箱倒櫃,找一些值錢的東西帶走;另一方面,他自己來到了高見小夜子的卧室 —— 根據他的經驗,這些巨額現金一般都會放在主人的卧室里。
經過半個鐘頭的尋找,北村孝毫無所獲,完全沒有2600萬現金的蹤影。氣急敗壞的他,突然注意到屋角有一個小保險柜。喜出望外的他,趕快叫來了弟弟,兩個人一起把保險柜抬到了車子的后座上。下面的問題,就是該如何處理穰吏的屍體。
孝紘首先提議,挖一個深坑,把穰吏埋在裡面再蓋上土。然而,這個提議馬上被哥哥北村孝否決了,因為在這樣草木繁密的晚夏時節,挖個坑埋人,肯定會破壞那片土地上原有的植被,造成一個非常不自然的地表,讓所有路過的人都心生疑竇。於是在一番討論之下,兄弟二人決定把穰吏扔進附近的河流中。
然而,就在他們商量如何處置穰吏的時候,孝紘的腳腕突然被一隻手抓住了。嚇得魂不附體的孝紘低頭一看,高見穰吏竟然慢慢蘇醒了過來!
原來,剛才穰吏進入的只是暫時的假死狀態,是大腦在極度缺氧的情況下採取的一種「臨時停工」反應。平躺了大約30分鐘之後,穰吏的身體機能漸漸恢復,但意識仍然是模糊的狀態。看到穰吏的手緩緩抬起,北村孝的臉色也變了顏色,他氣急敗壞地對弟弟喊到:「你不是說他死了嗎?!」
孝紘回過神來,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蹲下身子照著穰吏的臉部一通猛打,將還套在穰吏脖子上的毛巾系了一個結,兩頭拉緊,想要再次勒死穰吏。穰吏的雙手下意識地抓住了脖子上的毛巾,想要擺脫,然而意識已不清晰的他,並不能發揮出力量來使自己逃生。孝紘雙手死死地抓緊了毛巾結的兩端,他抬起頭,向哥哥投去了需要幫助的目光,但孝此時卻將目光有意地挪開,拒絕了弟弟的求助。沒有辦法,孝紘只好用一隻腳牢牢踩住了毛巾結的一端,另一端用雙手拚命地拉拽,彷彿是想要用這個毛巾結直接將穰吏的頭顱扭下來。
隨著毛巾結的拉緊,穰吏剛剛恢復的呼吸便再次被迫停止了。因為受到了孝紘的毆打,他的嘴裡冒出了大量的血沫。這次他連掙扎也沒有力氣掙扎,便癱成了一攤肉塊。
孝紘和北村孝低下身子,仔細地觀看著這個剛剛復甦卻馬上斷了氣的少年。他曾是兩人童年時的玩伴,是一個刻苦上進的好孩子,一小時前還對著孝紘叫著哥哥,然而此時卻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空洞洞的軀殼。北村孝和孝紘沒有過多地猶豫,他們所擔心的是高見家的人快要回來了,兩人必須儘快撤離現場。
為了不讓自己攤上「共同殺人」的罪名,北村孝此時油滑地說:「我去發動車子,你來把屍體背到車上。」說罷他便急匆匆走出了高見家的房門。雖然不滿意大哥這種強行甩鍋的做法,但北村孝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背起了穰吏的屍體,滿滿地跟在了哥哥的身後。孝按下電鈕,廂式貨車的貨倉門隨即打開。孝紘將穰吏放在貨倉裡面,便關上了門。兩人跳上車子,向著早已商量好的市郊一處橫跨諏訪川的小橋行進。那座小橋位於大牟田的西南方向,周圍沒有什麼人眼,而且橋僅容一輛車通行。站在橋中央,橋下便是諏訪川湍急的河水,簡直是最好的拋屍地點。
車子從大牟田市內穿過。殺死了穰吏,而且還拿到了高見家的保險柜的北村孝,似乎完成了一件許久的心愿一樣,在車裡竟然唱起了歌。但是此時的孝紘,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儘管他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殺人,但先後兩次將穰吏勒死的過程,不僅使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也讓他對穰吏產生了一絲愧疚。
眼看車子就要駛出大牟田市區,他們來到了一處國道的休息區。時間已經接近夜裡12點鐘了,國道休息區的外面稀稀拉拉地沒有停著幾部車子。就在此時,北村孝突然聽到車子里傳來了「咚咚」的聲音。以為是軋到了減速帶的他,不禁放慢了車速,但是一個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救命啊!!」從貨倉中傳來了穰吏聲嘶力竭的呼喊。
孝和孝紘兩個人同時腦門上冒出了細密的一層冷汗。穰吏竟然又活過來了!?
一邊這麼想著,孝搖下了車窗,並且把車內的音樂聲調到了最大聲量,他想用這種方法來掩蓋住穰吏的喊叫聲。此時孝的頭腦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更不知道此時的車廂中,究竟是蘇醒過來的穰吏,還是他屈死的冤魂,在聲嘶力竭地控訴著北村兄弟的罪惡。
我們明天再講。
(本文題圖就是案件主犯之一的北村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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