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穿衣服的美惠三女神，拉斐爾的最有名

前情回顧

美惠三女神是經久不衰的藝術主題之一，上回說到波提切利筆下的美惠三女神是穿著衣服的，雖身披薄紗，姿態仍很動人。後世的畫家會如何描繪美惠三女神呢？請看本章節！

回顧 | 臉蛋可愛的美惠三女神，她們顧盼之間含情脈脈、令人銷魂盪魄 - 知乎專欄

後世的畫家在描繪美惠三女神時，通常都是不穿衣服的。

這其中，最有名的美惠三女神的畫作是1504年拉斐爾(Raffaello Sanzio，1483-1520)創作的蛋彩畫《美惠三女神》(圖1-4 The Three Graces，又譯《三美神》)。

拉斐爾是文藝復興三傑之一，這位天才畫家的畫作保持著希臘古典藝術的均衡優雅與和諧之美，正是他把文藝復興的藝術形式表現得最經典最完美。《美惠三女神》就突出表現了拉斐爾對古典藝術的熱情和嚮往。這幅畫是模仿一座古代雕像的，是古典雕像的再現。對此，法國雕塑家羅丹(Auguste Rodin,1840-1917)曾說：「他已把自己訓練成希臘派。可以拿陳列在尚蒂依的《三美神》為證——在這幅畫里，他模仿錫埃納城內一座令人崇敬的古代群像。他常常不知不覺地回到他偏愛的大師的原則上去。即使在他花了最大精力的作品中，也常常保持希臘傑作的節奏、優美和勻稱。」(《世界美術名家名作大典》A第二編《歐洲文藝復興》)

拉斐爾的三美神，帶有古典主義的韻味，樸實端莊靜如處子，優雅美麗又不乏嫵媚。有人認為，三美神代表的是女性的三個美好的成長階段。左邊的美神樸實無華，輕紗蔽體，象徵著豆蔻年華青澀萌動的少女時代，中間的美神戴上了有著紅色墜子的項鏈，有如初為人婦，而右邊美神的項鏈墜變成了深色，寓意著溫婉成熟的婦人。

拉斐爾三美神最引人注目的是手裡都拿著紅蘋果，這在三美神的畫作中獨此一家別無分店。蘋果可能與守衛宙斯金蘋果園的仙女有關，也可能與愛與美的女神維納斯有關，她在帕里斯最美女神的裁決中贏得了蘋果。

這個蘋果究竟是什麼含義，似乎蘊含在拉斐爾的另外一幅作品《騎士之夢》中。

拉斐爾的《騎士之夢》被認為與《美惠三女神》是一對。《騎士之夢》(圖1-5 Vision of a Knight)也是創作於1504年左右。畫中的年輕騎士躺在自己的馬鞍上睡著了。他旁邊的兩位少女從夢境中走來。左邊的少女穿得很樸素，拿著長劍和書籍，寓意著戰士和學者追尋真理與事業的嚴肅生涯，有人認為畫的是智慧女神雅典娜。右邊的女子則衣著華麗，手中捏著象徵俗世歡樂與愛欲但卻韶華易逝的花朵，有人認為她正是愛與美之女神維納斯。夢中的年輕騎士究竟該如何做出抉擇?是苦苦追尋事業和真理，還是甘於安逸與平淡的幸福?

這種對美德與逸樂的抉擇，不禁讓我們想起希臘羅馬神話中「赫拉克勒斯的十字路口」這一有名的典故。

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是宙斯最強有力的人間私生子，少年時代受到了良好的教育，雖然曾經干過欺師滅祖的事情，不幸失手打死過自己的一位老師，但他文武全才，無論是彎弓射箭、拿刀砍人、放聲歌唱還是彈奏豎琴都無人能及。在私塾畢業剛剛踏上社會之際，赫拉克勒斯沒有一頭撞進險惡的社會尋找工作，而是坐下來沉思自己人生的道路究竟該怎麼走，顯示出與凡夫俗子全然不同的素質。這種沉思估計持續了很久，很有可能就在赫拉克勒斯流著哈喇子正在打瞌睡的時候，兩位美艷的高貴婦人乘著他神思恍惚來到身邊：「有一次，他坐著沉思，看見兩個高大的婦人向他走來。一個美麗、高貴而有禮貌，穿著雪白的長袍。另一個艷麗動人，她的雪白的皮膚搽了香粉和香水。」(德·古斯塔夫·斯威布：《希臘神話和傳說》)其中艷麗的婦人是幸福享樂的化身，最崇拜豬欄的理想，最擅長「墮落的享受」，可以給大力神帶來豐盛的飲食和美酒，身體和肉感的滿足，而另一位高貴的婦人則是美德的象徵，她將引導大力神從事偉大的事業，通過努力與辛苦、工作和流汗，得到尊敬與幸福。當幻想消失時，作為楷模和勞模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不出意外地選擇了戰鬥的辛勞和美德之路。

關於美德與享樂之間的選擇，還有另外一個典故，在西塞羅的《國家篇》第六卷中，曾經敘述了著名的"西庇阿之夢"。

古羅馬將軍老西庇阿託夢給小西庇阿，希望小西庇阿遠離享樂，在美德女神的帶領下，承擔起為國家做貢獻的重任："美德女神，憑著她自己的嫵媚，將帶領你邁向真正的光榮。···而最佳的任務就是承擔保衛你的祖國的任務。···至於那些沉湎於感官愉悅並似乎已成為感官愉悅之奴隸的人們，以及那些在完全屈從於愉悅的慾望刺激下違反了諸神和人的法律的人們，他們的靈魂在離開他們的軀體後，接近地球飛行，並不回到這個地方，除非是經過許多年代的折磨之後。"所以，"西庇阿之夢"同樣帶有美德與享樂抉擇的含義。

這就為這幅《騎士之夢》帶來了兩種解讀。有的認為畫中的騎士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有的認為騎士是古羅馬將領小西庇阿。無論是哪種解讀，這幅畫都意味著對追求榮譽真理與享受平凡生活之間的一種選擇。大力神和羅馬將軍，他們的選擇無一例外地都是責任、重擔、善良與美德。所以，有人認為，《美惠三女神》里的蘋果，是三美神將宙斯聖園中的金蘋果送給了夢中的騎士，是對他選擇智慧與美德之路的獎賞。

有意思的是，這裡可能還存在另外一種解釋。由於美惠三女神通常是維納斯的跟班，她們手中拿著的這個蘋果很有可能是帕里斯在最美女神的裁決中給予維納斯的蘋果，要知道，這個蘋果並沒有給智慧女神雅典娜，所以仔細考慮《騎士之夢》與《美惠三女神》兩幅畫作的含義，似乎在拉斐爾的心中，騎士夢中的抉擇倒未必是拿著長劍和書本的美德，而很有可能是美惠女神所代表的愉悅與幸福。誰又能否認，捏著花朵的婦人與美惠女神手中的蘋果所代表的這種人世間的歡樂、愛情與幸福，對於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者來說，難道不是與責任、重擔具有同等重要的價值嗎?(未完待續）

（「閑話美術史」系列即將由中國青年出版社整理出版，敬請期待美柔汀著《名畫里的神話：從潘多拉到芙羅拉》（暫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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