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阿拉斯加-從太平洋到北冰洋（4）：棲居於北

01-28

（文圖均為原創，轉載須獲授權，請尊重作者）

在去年三月，我從安克雷奇徑直向北，歷時9天，途經麥金利山，費爾班克斯，穿過道爾頓公路，最終跨越10個緯度到達了北冰洋普拉德霍海峽，試圖一窺在這片「最後的邊疆」上生活的人與他們所在的環境。

我在2014年開始了「Dwelling On the North」（棲居於北）這個紀錄項目。在這個項目中，我極力將目光投向我能抵達的最北的地方，從西伯利亞到阿拉斯加，再到計劃中的冰島，格陵蘭，和加拿大努納武特省的群島，在數年的旅行中紀錄生活北極圈附近居民的生活以及他們所處的環境。這些地方都是無常的，變幻莫測的，甚至被認為是不宜居住的，但是往往會有一些不同尋常的故事。

時隔一年，我和拍攝團隊再次回到了這片寒冷但充滿能量的大陸，這是我第四次降落在阿拉斯加，但這一次才也許才是真正對於阿拉斯加了解和認識的開始———就像這裡山脈起伏，雲霧繚繞的本質，沒有人可以在區區數次的短暫接觸中看清這塊大陸真實樣貌。

所以對應的，這也不是一篇遊記。

今年下了很多雪。在去年這個時候積雪已經融化，一切看起來更像是春天。但今年則完全看不到土地，揚起的塵埃也都是雪塵。這對我來說很完美，因為看不到土就意味著沒有灰塵，也沒有令人煩惱的昆蟲，甚至鞋底完全不會被弄髒，也不會在會車的時候被飛濺的石子擊碎擋風玻璃。可以說你很難找到這種令人滿意的地方，除了有點冷。

圖：被積雪覆蓋的公路和樹林

這種公路上沒有多少車，換上雪胎以40英里每小時的速度前行，在白色的公路上翻山越嶺的時候總有一種迷幻的感覺。我們行進的路線與去年完全相同，一來是為了拾起一些曾經漏掉的細節，二來，也沒有太多選擇，畢竟阿拉斯加就那幾條公路。

有個土著小鎮叫Nenana，旁邊的河就叫Nenana河，如果你開車從安克雷奇到費爾班克斯，就一定會發現它，因為這個小鎮完全就是在荒無人煙的山和樹之間冒出來的，至少你會停在這裡給車加油。

圖：2016年拍攝的Nenana

圖：正在河面上修建的一個裝置

Nenana有一些奇趣的傳統，比如上面這個塔，春天的時候，居民們會在Nenana河中心的冰面上修建一個黑白相間的小塔。跟當地一個大叔聊天的時候，他告訴我這是個賭局。每年這裡的居民會花兩塊錢買張票，然後大家在冰面上建起小塔，賭注是河流解凍的日期。當某一天塔掉進河裡，而這一天的日期跟票面上押的日期一致，那麼就可以跟其他中獎者評分彩金。估計也是冬天太長，生活太無聊，所以想出這樣一個離奇的方式打發時間。

圖：2017年拍攝的Nenana

鎮上到處都是這個塔...

上圖：2016年小鎮的某個角落

下圖：2017年...

而這次行程主要的目的，就是回訪在育空河邊居住的Towson家。

上圖：Dorothy Towson, 拍攝於2016年

下圖：Dorothy Towson 和『Yukon』 Jeremy （題圖），拍攝於2017年

我曾經一度誤以為Dorothy和Jeremy是夫妻，但是今年在更進一步的接觸中發現其實他們是母子。

Towson家族在20年前曾居住在明尼蘇達，後來前一家人移居邁阿密做房屋維修和翻新工作，也許是對於邁阿密的城市生活感到厭惡，他們決定逃離。

Towson先生在報紙上看到阿拉斯加這塊土地的出售信息之後，沒多久就決定遠離城市，舉家移居這個荒無人煙地方，至今，他們已在此地居住了13年有餘，Towson先生已經過世，他們養的貓也在去年離開。Dorothy的女兒有三個孩子，因為小孩要上學，所以和先生去了300多公里之外的費爾班克斯生活。所以現在只有Dorothy和Jeremy在這裡生活，母子相依為命。

沿道爾頓公路行進，跨過育空河上的大橋，大約坐20分鐘的雪地摩托翻過山坡，穿過小樹林，就到達了Towson家的小屋。這裡距離最近的加油站大約200公里，附近除了他們的住宅也沒有任何商店或者可以購買食物和補給的地方。他們在這裡過著近乎原始的生活，靠打獵和砍樹生活，主要的經濟來源就是在育空河邊簡陋的小禮品店中出售一些獵物的毛皮。道爾頓公路路過的卡車司機有時會幫助他們帶來一些補給，家中的電器主要靠燃油發電機供電，取暖就用燒柴的暖爐，夏天從育空河取水，冬天則是融化積雪飲用雪水。

這裡的生活很簡單也很簡陋，作為一個訪客，在這裡短暫的居住感受就像是生活在《輻射》里的廢土中。

上圖：通向Towson家的林中小徑

下圖：山坡上的木屋

上圖：深夜極光下的木屋

生活在蠻荒的土地上，人就會被賦予野性，Jeremy給人的感覺就是非常狂野，生人接近他會感到一點害怕，但是混熟了就會發現，這個44歲的獵人其實就像個小孩一樣。我們在小屋居住的一段時間裡，經常聽見他在屋外用近乎嘶吼的聲音喊叫，「Mom！Where are you！」當然平時和我們說話也是這樣。他把自己的姓改成了Yukon，似乎是在試圖表達對於育空河的敬畏。

獵人每天的日常就是捉山貓，捉貂，打熊。有時會修補木屋。Jeremy自己說最初木屋是很小的，但後來他自己用一把鏈鋸，花了28天時間把木屋擴建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