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I am. I was.

I am. I was.

我存在，我曾存在過。

這是斯皮爾伯格導演的科幻電影《人工智慧》里的台詞。片中的機器舞男被人類清理者抓走銷毀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如果問在我的觀影史里最打動我的台詞是什麼 ，那這一句一定排在相當高的位置。

這個即將被毀滅的機器人的最終遺言，既不是面臨終點的恐懼，也不是對故舊的留戀叮嚀，而是對自我存在的強調。這短短的一句話有一種強烈的感染力，他對自我存在的重視，面對人生短暫這個事實的態度，就在這四個平凡的單詞里。

不去強調生與死這些無人能改變的事情，而是著眼於過程，對自我存在的肯定。

也忘了是哪一年聽到朴樹的《生如夏花》。記得那時的我想，前奏咿咿呀呀這到底是什麼語言？後來聽說這調子是朴樹自己亂哼的，壓根就不是什麼語言。而又在很多年以後，上大學的我又再次仔仔細細地聽了這首歌，一字一句地看了歌詞。

聽了許多遍之後，又突然想起電影里 I am. I was.這句台詞，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

「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出自泰戈爾的《飛鳥集》。而朴樹的這首歌，彷彿竭盡全力去觸及了泰戈爾詩句表達的境界。

這首歌彷彿是人一生的縮影。讓我們一句一句來看朴樹的歌詞吧。

一開始「我」未曾來臨。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

也不知要有多難才能睜開雙眼

然後是「我」和「你們」、「她」的相會。

我從遠方趕來　恰巧你們也在

痴迷流連人間　我為她而狂野

美好的時光是生命的綻放。如焰火般短暫而耀眼。

我是這耀眼的瞬間

是划過天邊的剎那火焰

我為你來看我不顧一切

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

「我」就在這裡存在著，竭盡全力絢爛地活著。

我在這裡啊

就在這裡啊

驚鴻一般短暫

像夏花一樣絢爛

遵從命運的約定相遇，可接著就是離別了，美麗又遺憾。

這是一個多美麗又遺憾的世界

我們就這樣抱著笑著還流著淚

我從遠方趕來　赴你一面之約

然後就是「不虛此行」這句，讓我強烈感受到如同《人工智慧》里「I am. I was.」的態度，不是遺憾於未完成的事，而是為此生已經達成的那些往事而滿足，不是白走一遭，而是把此生所有的美，如同夏花一樣完全綻放在你的眼前了。

不虛此行呀

不虛此行呀

驚鴻一般短暫

開放在你眼前

最後感嘆一生的幸福和困難，這個美好的世界誰也無法永遠停留。

一路春光啊

一路荊棘呀

驚鴻一般短暫

如夏花一樣絢爛

這是一個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

這首歌，我從來覺得只有朴樹能唱出其中的情感。事實也是如此，很少有人能唱出朴樹的那種把簡單、瘋狂、熱情、倔強都融於一體的感覺。比如張靚穎的版本，從歌唱聲樂角度來評價是很動聽的，但我覺得她不曾觸及到這首歌的靈魂所在。朴樹的這首歌，不是一首文藝的，優雅安靜的民謠。

我是這耀眼的瞬間。我不虛此行，如夏花開放在你眼前。

多麼自信，這是帶著驕傲的、狂熱、無悔的情緒釋放。

朴樹，真像個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