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哪座城市,真的那麼重要?
每當深圳的沉悶枯燥把我的快樂和鬥志快要全部消磨掉時,我總想買一張機票逃離到伊斯坦布爾。有時候我會覺得這件事馬上就能實現——真的,拿出信用卡付機票錢,花五分鐘填好電子簽證申請表就可以。但有時候我又覺得這件事不過是種種幻覺中的一個,這種幻覺可以一直持續到深圳和伊斯坦布爾這兩個城市都被塵埃淹沒。
我時常問自己,深圳,這個我置身其中的城市,和8000公里以外的伊斯坦布爾,他們對我而言究竟有什麼差別?我絞盡腦汁地想,哪怕什麼都想不出來。
然而我們對於城市的感覺,難以用「喜歡」或「討厭」這兩個詞來簡單概括,它是一種複雜無比的感覺。
就好比我對土耳其的感覺。
因為過度的喜愛,我幾次踏足這片熱土。說不清道不明,它就像是我的第二個家。後來我畢業,工作,在深圳這個生我養我的城市算是深度地紮根。
這座被「愁」籠罩的城
分明我已經把土耳其遺忘了一段時間,包括它的食物、音樂、語言,最近卻將一些記憶和舊習慣撿起來——我重新在家耐心地煮土耳其咖啡、溫習那些生疏的辭彙、聽鼓噪的奧斯曼音樂,還有還有,重新翻開一直敬仰的土耳其作家奧爾罕·帕慕克的《伊斯坦布爾:一座城市的記憶》。
「外人看一座城的時候,感興趣的是異國情調或美景。而對當地人來說,其聯繫始終摻雜著回憶。」帕慕克如是說。
有許多寫伊斯坦布爾的作家,他們喜歡寫伊斯坦布爾和博斯普魯斯海峽的美,他們偏愛伊斯坦布爾西化後的景象。只有這些不住在伊斯坦布爾的人,才有權對這座城市的美給予無窮的歌頌。伊斯坦布爾古色古香的外貌,只有不住在這裡的人才有權覺得美。而帕慕克筆下的伊斯坦布爾,卻有一種植根於城市生命線之中的「愁」。帝國遺迹的影子散落在城市縱橫交錯的僻靜街巷中,就連宏偉的奧斯曼建築也帶有某種程度的傷心,它是失落的,帶有廢墟的憂傷感——一種往昔風光和當下衰敗比照帶出的憂傷感。
獨自走在伊斯坦布爾的街道上,帕慕克童年時的伊城以一種不穩定的形態浮現在我的眼前:昏黃的街燈,泥濘的公園,荒涼的空地。街巷中的木造屋和水泥公寓並排而立,斑駁失修的木宅有著廢墟一般黑暗的外表。卵石鋪造的路面顛簸不平,空木屋和窗子的鐵護欄搖搖欲墜,充滿了黃昏斜陽的憂傷。遙望博斯普魯斯海峽,藉助微弱的月光,帕慕克看見巨大、生鏽、覆滿貽貝的駁船,漁夫在孤獨地劃著船槳,克茲塔的輪廓在白色月光下如同幽魂一般。
由秋入冬的傍晚,乾枯的樹在風中顫抖,穿黑大衣的人們穿過晦暗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街頭上演著人生的百態,這時的伊斯坦布爾有一種排山倒海的憂傷。只有這座城市才有這種獨特的破敗質感,這種孤立的陰影,如一個廢墟之城。帕慕克說,這個被「愁」所籠罩的城市似乎將永遠如此。但帕慕克還是不會真正離開伊斯坦布爾,去尋找另一個城市。
△ Photo: eski istanbul foto?raflar?
城市不過一個符號,一個幻覺
從無趣的深圳到憂愁的伊斯坦布爾,我開始想——生活在哪座城市,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我本能地為當下的生活辯解,但是卻沒法忽視自己的動搖與軟弱。有時候,深圳看起來像是一片陌生之地,空氣的味道會突然改變,擦肩而過的路人突然變得神秘。但是深圳也好,伊斯坦布爾也好,城市不過是一個符號,一個幻覺。幻覺中是我們對另一種生活可能的渴望,站在此岸的時候,會覺得當下擁有的一切格外真實可信,但又知道地球的彼端有著完全不同的人和事。
想到這裡,我就為自己嫌棄這個生我育我的城市而感到羞愧。我想,假如我是「可以永遠穿同一套衣服、吃同一種食物、一百年也不會厭煩的那種人」,能構建起自己的狂想世界,並在其中築夢,大概也就會感到滿足。如果我能發自心底地愛我的城市,把它看作美麗而迷人,那麼我的生活必也如此。
圖|子頌&網路【多圖原文看這裡】生活在哪座城市,真的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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