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體面前，我們至今仍然是懵懂的孩子。

有沒有靈丹妙藥？有沒有長壽葯？我一直在尋找答案。可讀了這麼多年醫學，當了醫生，我仍然在摸索著。

現代醫學發展很快，高科技儀器、科研發現層出不窮，有一段時間我們過於樂觀，甚至要「全盤西化，廢除中醫」了。

對中醫的懷疑，我也有過。那時我在復旦醫學院讀臨床，接受的是嚴格系統的現代醫學訓練。對中醫一知半解，用西醫的思維去看中醫經典，結果越看越疑惑，最後我差點也加入了「反對中醫」的大部隊里。

有一次，我在和老師爭論「中醫科學性」的話題時，他的一句話點醒了我：

是精華還是糟粕，深入領悟後才有發言權。還沒走進去，你真正懂中醫了嗎？

慚愧萬分，一時沉默。之後，我練功讀經典，拜師抄方，上山抓藥，臨床實踐......見多了，用多了，反而我不願再爭論了。

如今，我仍然走在探索的道路上，但我已經深切體悟到中醫是有根據的，其中蘊藏著樸實而高明的智慧，一旦悟道，一定是拍手叫絕。

這篇文章，我整理自扶陽堂創始人余道輝先生，他用生動形象的現代語言，把一些中醫的道理講明白了。

其實，中醫並非高深莫測。我們之所以覺得它玄乎，要不是沒能悟出，要不就是悟出的人卻沒能講明白，讓別人也聽懂。

希望這篇文章對大家有所啟發。

余道輝先生說，這篇文章，就像「哥德巴赫猜想」一樣，我們來一次大膽的猜想，是非曲直，留待後人去證明，至少能為中醫科研提供另一條思路。

何為「陰」，何為「陽」？

「消極的、悲觀的、向下的、靜止不動的為陰；積極的、樂觀的、向上的、善動的為陽。」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這樣來看，中醫連陰、陽都講不明白，怎麼能算科學呢？

我們再來看——

心，為陰還是為陽？

是不是又不知如何回答？

何為肝？肝在哪裡？

很多人會不假思索地指著右下腹的肝——這是解剖學的肝，但中醫所說的肝在哪裡？中醫又說「肝藏血」，它究竟怎麼藏？

這是方舟子等人當年質疑中醫不科學的幾個主要問題，難倒了幾乎所有中醫人。

確實，中醫連最基本的概念都講不明白，當然不科學！

但真的是這樣嗎？

其實，是中醫人自己混淆了概念。在西醫面前，全體中醫人舉手投降，甚至連教材都是西化的......

哲學、科學還是醫學？

首先，咱們還是從陰、陽開始。

何為陰陽學說？《周易》與陰陽五行學說到底是什麼？

事實上，它本來就不是科學，而是哲學。

哲學，只是一種思維觀、方法論、世界觀。哲學，是思維方法，本來就沒有對與錯。而科學呢？則是具體的、數據化的概念，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醫學概念，則是在哲學思維指導下的科學概念。

很顯然，周易、陰陽五行、道法自然、人定勝天，都只是哲學概念。換句話說，中醫的陰、陽概念，在某種程度上只是哲學概念，充其量只是中醫的臨床思維而已。

然而，壞就壞在這裡！

中醫科學概念上的「陰、陽」，其實是「陰精、陽氣」的縮寫。也就是說，陰、陽，其實是陰陽學說的哲學概念，只是指導中醫臨床的思維模式而已。而陰精、陽氣才是真正的中醫「陰、陽」的科學概念。

對應現代醫學概念，陰精，就是生理性物質，而陽氣則是臟腑功能。譬如，扶陽學派的「陽」，不是陰陽學說的「陽」，而是「陽氣」的科學概念。所謂的「扶陽」，其實是「扶助、增強機體臟腑功能」。

近年來，關於扶陽學派的爭執，其實都是由混淆哲學、科學概念導致的。

自愈力，是一個典型的科學概念，指的是幾乎所有問題，機體都有自我修復的能力。從某種概念上講，所有的治療其實都只是機體自愈而已。譬如傷口的癒合，完全就是自己長好的。治療糖尿病最好的葯，就是胰腺自己分泌的胰島素。

但是，由於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彼此的哲學觀不一樣，才導致了中、西醫兩套幾乎完全不同的醫學體系。

同樣面對自愈機制的問題，道法自然，強調盡一切力量幫助機體的自愈機制，從而自我療愈疾病；而人定勝天，強調盡一切力量研究、模仿、替代自愈機制，如研究、模仿、生產人工胰島素替代機體自身的胰島素治療糖尿病。

這就是中、西醫的核心區別，僅僅是因為哲學指導思維的不一樣，就有了兩套看似完全不同的醫學體系。

現代版的「盲人摸象」

這種因不同的哲學思維導致的醫學體系，真的不同嗎？

中、西醫真的是完全對立，還是本來就是天生的結合？

同一個病人，去看西醫和看中醫，診斷結果完全不一樣，是病人發生了變化還是疾病發生了變化？

很顯然，疾病和這個得病的人，都沒有因為看不同的醫生而發生任何變化。診斷結果的完全不同，根源只能是醫生的問題。醫生的什麼問題？這就像我們給別人介紹同樣一位老師時，有人主要介紹老師的長相，有人主要介紹老師的性格，有人則主要介紹老師的學術……但他們介紹的，實際上是同一個老師。

之所以最後結果會不一樣，是因為他們是從不同的方面介紹同一個老師。 這，便是現代版的盲人摸象。

生命的整體觀

完整的生命認識，不能是片面的，不能是盲人摸象。

一個完整的人，至少會有物質和功能兩個層面。事實上，基於道家思想的中醫，還有一個「靈」的層面。

我們姑且不談「靈」的層面，我們來做一個設想。設想我們穿越回3000年前甚至5000年前，你會看到什麼？我們知道，因為古代男女「授受不親」，「死者為大」，解剖屍體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麼，古人所述的中醫的「心、肝、脾、肺、腎」到底是什麼？古人是怎麼學習、傳承中醫的？

尤其是，古人又是如何形成的中醫理論體系？

我們還是設想，在不可能解剖屍體的古代，人們基本只能靠「觀察、體悟」人體生命現象，譬如發現手腕橈側有動脈搏動。人死了，動脈不搏動了、胸口心尖處沒有跳動了……這些是什麼？

對，這些是功能現象。

我們可以進一步猜想，古人歷經千百年的經驗摸索，終於發現了幾乎所有的生命功能現象，然後他們要傳承下去。在文字極度匱乏的年代，該怎麼辦？

形象打比喻，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然後，人們發現，人體有些生命現象很像「樹木」的特性，有些像「水」的特性，有些像「火」的特性，還有些像「土」的特性。

人們還發現，人體生命現象之間也像「金、木、水、火、土」一樣彼此有關聯，於是，誕生了「五行」學說。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可以確認一點：中醫的心肝脾肺腎，絕不是西醫的心肝脾肺腎。西方醫學進入中國後，直接採用中醫的「心肝脾肺腎」來翻譯，造成了概念的混淆。

其實，源於屍解的西醫，心肝脾肺腎是物質概念上的「心肝脾肺腎」；源於觀察生命現象的中醫，心肝脾肺腎是功能概念上的「心肝脾肺腎」。更準確地說，中醫的心肝脾肺腎，應該是人體功能「子集合」概念。

明確了這些，我們就基本接近了中醫科學的真相。再回到方舟子質疑「肝藏血」的問題上來，就很好理解了。中醫所謂的「肝藏血」，指的是中醫認為機體有一個「調節血容量的功能」，並且把這個功能劃入了「肝」這個「功能子集合」。

那麼，人體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調節血容量的功能」呢？當然有，西醫所說的心血管系統不就有這樣的功能嗎？

一個中醫現代化、科學化的問題，就這樣誕生了。我們把中醫藏象學說描述的各種功能一一細化、分解開來，再回到西醫裡面去一一找到這些功能，看看這些功能又分別是哪些組織器官的功能，這樣是否就找到了中醫所有功能現象對應的物質基礎呢？

六邪的本質與科學性

最後，我們再來看看「六邪」的本質。

何謂「六邪」？即六氣太過或不及。

那何謂「六氣」？是風、寒、暑、濕、燥、火。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燥和濕，是不是描述濕度的概念？寒和火，是不是描述溫度？換句話說，風、寒、暑、濕、燥、火，跟現在的天氣預報說的是同樣一個概念，都是描述自然環境。

而六邪，即六氣太過或不及。所謂的太過或不及，不就是「異常變化」嗎？那麼，六邪，其實就是指自然環境的異常變化。所謂的六邪致病，就是說當自然環境異常變化時，人就會生病。

這樣理解未免有些牽強附會，也是不科學的。其實，因為受語言文字的影響，古人說的六邪，其實不是指自然環境，而是今天所謂的內環境——這就是中醫始終強調「整體觀」的另外一層意思。

如此，六邪的本質，是說人體內環境、體液環境發生改變時，人就會生病。西醫所說的酸中毒、鹼中毒不就是如此嗎？

綜上所述，如果這些猜想成立，我們就能看出中醫其實是依據的，是很科學的。

如果能把中、西醫結合起來，西醫若能藉助中醫的理論知識體系，這樣就不只是中醫現代化的問題了。它能全面提升人類生命科學體系，中、西醫將整合為一個真正基於「生命整體觀」的生命醫學，有望攻克當今幾乎所有的生命疑難課題！

其實，中醫的醫學體系，是基於「道法自然」哲學指導思想，以「陰精、陽氣、靈」為生命整體觀，突出強調「功能」，以人體功能遭受「內環境改變」而致病為疾病觀，目的是「糾正體液環境、恢復或增強機體臟腑功能」達到自然而愈。

其實，我不願去比較中西醫誰更高明，孰對孰錯，完全沒有必要。為了共同的目標，為人類健康護航，治病救人——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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