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級、本性、超人類—— KILL la KILL精神內核淺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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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17年2月11日，作者 Abice、KDpoi

KILL la KILL，一部萌燃完美融合、讓人在熱血到流淚時又能開懷大笑的作品。

作品一開始，最奪人眼球的是鮮血和純潔戰鬥形態的暴露程度，在前期不知為何（算是伏筆吧）流子和皋月的衣服設定實在是很羞恥，感覺乾脆叫暴露狂少女更適合。而KILL la KILL中戰鬥的所有的力量全部來源於這「衣服」，就是戰鬥生命纖維，衣服使用的戰鬥生命纖維含量越高，穿上後就能讓你變得更強。

貫穿作品始終的是人和衣服的關係。夏目漱石曾寫過：「衣服之於人類，就是如此重要的東西，重要的幾乎可以說人就是衣服，衣服就是人。甚至想說，人類的歷史，既不是肉的歷史，也不是血的歷史，僅僅是服裝的歷史。」

衣服的起源說法有很多。有人說衣服為禦寒而生，但是亞馬遜的雅諾瑪米人，他們居住在不需要禦寒的地方然而卻不是完全的赤身裸體。有人說衣服因羞恥而生，自從亞當和夏娃偷吃禁果以來，人類感覺到了「羞恥」一物，接著用樹葉遮擋住自己的私處。但是羞恥一詞，並非生來就有，而是起源於道德，形成於社會壓力。而道德壓力，也是在穿衣服已經成為了社會公認的行為之後才產生的。遠古時期，所有人都赤條條的，何來羞恥一說。

還有一些比較公認的說法。一種是衣服為引誘而生——在肌膚暴露的時候，被遮擋的部分就成為了一個人最吸引人目光的地方，所以衣服對自身的性吸引力有著增強的作用。另一種說法來自夏目漱石曾經侃過的閑筆。原始社會的首領在慢慢步入衰老時，為了能讓自己的權威不被年輕的首領候選過早地奪取，便將樹葉、羽毛裝飾在身上以突顯自己的地位，同時掩蓋自己肉體能力的下降；再之後，衣服也就慢慢成為了身份的象徵。

由此可以看出，不管哪種說法，現實中人與衣服的關係往往是因為有人，才有了衣服。而 KILL la KILL 中，衣服則成了人類的起源。它是數多年前降臨在地球上的外星生命體，並選擇當時靈長目中具有較高智能的智人為寄生對象，而此一行為也促使了人類的進化。「並不是人類穿上了衣服，而是穿衣服的生物變成了人類。」

在這個人類被衣服支配的作品中，筆者認為人與衣服的關係可以分為三種。每種關係中，衣服扮演的角色不同，衣服和人的關係也不同。

一、階級象徵

作品中對於社會階級的描寫十分露骨。

衣服是階級的象徵。衣服分為不同的星級，而不同的星級象徵著不同的階級和社會地位，而這又會讓人們過著相應的生活。

第一集中流子向真子問：「這裡貧富差距好大啊？」真子回答說：「因為這裡是皋月大人統治的城市，優等生（高星制服）都住在高級住宅區，我們劣等生就住在貧民窟。生活由在學校的地位（制服星數）來決定，很簡單易懂吧。」

這種連真子這種白痴都覺得「簡單易懂」的人等劃分方式，真的是簡單易懂，簡單易懂得讓人不寒而慄。

為了讓觀眾更加深刻地理解這種絕對的劃分方式，作品裡多次提到，如「星數增加就能過得更好，所以大家都很拚命呢」；又如在無遲到日中流子一行人從貧民窟走到普通住宅區再到高級住宅區。

作品還專門拿出了一集，講述真子一家借流子之力過上了富人的生活，但是很快地便迷失了自己。雖然最後他們醒悟了過來並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但是這其中人性的顯露與階級差異的明顯，引人深思。

同時，鮮血和純潔戰鬥形態的暴露，以及一批不穿衣服的革命者與身穿華服的當權階級進行鬥爭的暗喻，也將階級鬥爭的主體很好地通過衣服這個載體在動畫中體現出來。

二、慾望與力量

含有生命戰維的衣服會賦予人巨大的力量，高星極制服更是有無與倫比的力量，而這力量甚至大到足以滿足人們的一切慾望。

衣服給予人們力量，象徵著人類的慾望。但是人類會因無限膨脹的慾望而失去理性，變成力量的奴隸，變成衣服的奴隸。

（一）鬼龍院皋月

皋月認為人要壓倒力量，要壓倒慾望，要壓倒衣服。

皐月在第七集有一段話：「成功會產生慾望，慾望會帶來毀滅。一旦嘗到甜頭就無法放手，成為我這學園的奴隸。他們正是穿著衣服的豬，指揮屈服於力量的一群豬。」

皋月認為那些因獲得力量就沾沾自喜、沉迷墮落的人，只是「為了衣服活著」，是穿著衣服的豬。他們不能戰勝自己的慾望，他們只能為衣服、為慾望而活著。他們看似過著幸福的生活，但是「是被慾望的閃光晃暈了頭腦，那不是真正的閃光，是被閃光的生活蒙蔽了雙眼」。

皋月不僅認為在力量與慾望中沉淪墮落的人是豬，對於她的母親羅曉，她也直呼其「穿著衣服的豬」。因為羅曉只是依賴著原始生命戰維的強大力量，她雖然在使用，但是並沒有納為己有，而是臣服於這力量。

皋月拒絕沉迷於慾望，拒絕服從於衣服，也拒絕依靠別人的力量。她從始至終都在依靠自己的力量在戰鬥，同時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東西，為了自己的遠大志向，她要壓倒一切，將其據為己有。正如當年皋月與抖M風紀委員長的問答。

「可是，你不也是在利用父母的力量嗎？和這些傢伙有什麼區別？」

「這些段小鬼完全只是依靠父母，而我不是。父母的力量、他人的力量，一切我都利用，不過使用這些量的是我！吸收這一切力量，變成我自己的力量。這就是覺悟的差別。」

皋月在穿上純潔時，雖然困難，但是強行將其壓制，獲得了力量。這就是皋月的「人衣壓倒」。

（二）纏流子

流子則不同，流子選擇與力量、慾望、衣服共生。

流子一開始很迷茫，她曾反對慾望與軟弱，如對真子一家的紙醉金迷，流子大聲呼喊，讓他們不要被慾望沖昏頭腦；也曾屈服於本能而在力量中沉淪，如她和鮮血的暴走。但是她最終找到了自己的路，「我沒有忘記因眼前的憤怒喪失自我而暴走的事！我沒有忘記因憎恨父親的仇人而扭曲了自己的心的事！沒有忘記！不過我不會再被感情吞噬了！不會再犯那種錯誤了！不因為眼前的憤怒而迷失自我！我會為了我眼前的慾望而或，為了奪回重要的朋友！」。流子選擇持有慾望但又高於慾望，由自己來主宰自己。

「穿上神衣，就代表與你合為一體。你成為了我的肌膚，這才是真正的穿上你。」慾望是自己的一部分，承認它，才能接納它，才能成為完整的自己。

「你如果也是朋友的話就像真子那樣相信我吧。」「我明白了，上吧，流子。」

「相信我，如果當我是朋友。」「嗯，知道了，鮮血。」

流子承認了力量，承認了慾望，選擇的共生，選擇了一體。這就是流子的「人衣一體」。

（三）羅曉勢力

羅曉選擇的是服從本能，用本能主導、壓制一切。

「人真是軟弱啊，一旦赤身裸體，就會非常不安，就想快點用名為衣服的偉大存在遮蓋住這身體。這一點是本能，反抗本能的種族，遲早會走上絕路。」翻譯一下就是，人對於自己的弱小很不安而渴望著力量，而人應當遵從這種本性。

針目縫說過：「人說到底，只是衣服的奴隸。」對於羅曉她們來說真的是這樣。在流子被羅曉控制了精神而和皋月對刀時有過這麼一段對話。

「為了不淪為生命戰維的奴隸，以最小的接觸面積發揮生命戰維的能力，這就是人衣一體狀態，這是人類的智慧。」

「什麼智慧，只是膽怯而已吧，想要衣服的力量，可是又不希望心靈受到支配，這身打扮就是缺乏覺悟的象徵。」

「現在的你不過是被純潔穿在裡面而已！」

「那又有什麼不好，被純潔穿著真是太有快感了，人類就是為了被生命戰維穿著才存在的，被衣服穿著才幸福！」

「那是奴隸的幸福！」

羅曉勢力沉迷於奴隸的幸福，也試圖讓所有人都被衣服吃掉，象徵著讓所有人都墮落於慾望與恐懼。她依靠原始生命戰維賦予的絕對力量幾乎統治了世界，但是她並沒有凌駕於力量之上，只是力量與慾望的努力。她也認為屈服於不能的弱者是主，但沒有意識到依賴著別人力量而狐假虎威的自己也是這樣，五十步笑百步耳。

三、超越人類的存在

生命戰維是天外來客，在羅曉的描述中，這是一種更高級的生命體。而含有生命戰維的衣服也就成了更高級的生命體的存在形式。

「衣服是什麼？衣服就是世界！包容天地人，遮蓋一切的偉大意志！」

作品彷彿想將這一部分的討論上升到人與神之間的關係層面，比如皋月在第一次刺殺羅曉時將其釘在十字架上，又如原始生命戰維被賦予神的名號，鮮血和純潔被稱為神衣。衣服，儼然成了神、超越人類的存在的代名詞。

羅曉扮演了讓人類「進化」的使者。她不在意個體生命，而想要將全體人類變為衣服的餌料。她的追隨者，也為能成為「神之路」的墊腳石而感到榮幸。

在狂熱的神性崇拜之下，捍衛人類尊嚴的鬥士們揭竿而起。「為了人類的解放，我要取你性命！」「有私情才有大義，被生命戰維束縛了內心的你，是不會懂的！」

神之於人，是什麼？人之於神，又是什麼？人和神，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對於這些被人們爭論不休的教問題，作品借流子和鮮血之口傳達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既不是人，也不是衣；但我們既是人，也是衣。」

「人是人，衣是衣。」

「這，就是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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