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連載 | 原創長篇小說：《人類。霾的國》 007

01-28

Story by: Yadi

Written by: Ming

原創科幻小說連載回顧：

《人類。霾的國》001；

《人類。霾的國》002；

《人類。霾的國》003；

《人類。霾的國》004；

《人類。霾的國》005；

《人類。霾的國》006；

猛然驚醒。

身體周遭一陣陣惡寒竄過整個身體，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想坐起來，卻發現身體不太聽話，極其不協調。我努力鎮定了下心神才發現，原來我的身體四周被冰塊包裹住。等我努力從中掙脫出來時，低頭一看，差點驚厥的過去——我的兩條胳膊，已變成了兩條暗紅色、磨砂表面的機械手臂！

這時「喃」和「小鯉」從屋裡衝進來，小鯉抱著陷入極度震驚的我，喃也在旁邊安慰著。我注意到門口矗立著一位高大身型的男人，蛟老大。

我慢慢回憶起在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了。我替蛟老大和小鯉擋了子彈，雙臂被霾國憲警的霧霾子彈射中之後，我就一頭栽倒。可竟然沒想到，我竟然因此會付出失去胳膊的代價！

而現在，替代我雙臂的，是雙醜陋的、不知什麼材料做成的機械手臂。我開始後悔，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是否真的會毫不猶豫地為他們擋搶？

喃走到我的面前，看著我極度衰頹的表情。他知道，我現在亟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解釋，到底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是怎麼回事？

「喃」坐在我床邊的椅子，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深吸一口氣，娓娓道來這個橫亘數百年的故事——

霾紀史前，在霧霾席捲大地之前，這個科技發達的國度並沒有意識到危機的降臨，城郊青山綠水，城內高樓聳立，以至於在黑雲壓城的那一天人們還以為這是再普通不過的自然現象。

10分鐘之內，霧霾穹頂覆蓋了整片大地，人們漸漸感到自己的心肺功能衰減，意識逐漸模糊。但是當人們意識到問題嚴重性，開始四散奔逃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僅僅在一天之內，大地之上，屍橫遍野，寸草不生，霧霾遮天蔽日，好像遠古初開。

那些奔逃的人分成了兩撥，一撥住在山區附近的人，逃向了高海拔地區，開始了漫無邊際的流浪。在霾紀史前年代，霧霾層能達到海拔300米。那些逃出城區的人一路往高海拔的荒野地區奔逃，而深山裡覆蓋茂密的植被也減緩了霧霾侵襲的速度，最終這幫逃到海拔400米以上的族群得以倖存。

而住在城市的居民就沒有這麼幸運了。當霧霾來襲之時，大家紛紛逃亡城中最高的建築，雪梨大廈。幾百層高的雪梨大廈在半天之內過度飽和，難以收容更多的難民。那些未能及時逃進大廈的居民紛紛慘死、窒息在大廈外面，即使是那些僥倖擠進大廈的人們，在雪梨大廈低端的幾十層，也多少沾染了霧霾的慢性襲擊。漸漸地，連這些苟活在下層的人們也離世了。

經過長達數個月的分配和談判，委身於大樓里的倖存者們，根據自己能夠捐贈的資源，來決定人們居住的高度。居住的層級越高，社會地位就越高，生活就越健康，反之亦然。而這個看似簡單的原則，最開始就奠定了霾國的社會結構形式。

事關生存，所有的生活細節都需要談判和妥協，唯有一件事除外。那就是大家都默認，所有的管轄權均歸大樓的所有者，即雪梨公司掌管。這不僅僅是處於倖存者對雪梨公司的一種尊敬，也是所有人不得不服從的既定規則。畢竟，雪梨公司是這棟大樓的規則制定者。

而隨著城中人口的增加，雪梨公司的大樓，也由一棟，變成了兩棟，三棟......慢慢地，變成了一座城邦。雪梨公司因此將這座城邦命名為「Hope」，即希望之意。

高海拔山區和大樓，荒野和城市，兩組截然不同的文明在同一種自然變異中，朝著截然不同的方向演變。但或許是同一個文明起源的原因使然吧，而居住在兩種不同生活環境中的人，在很多方面竟然有一種微妙的藕斷絲連的生活方式。

比如雪梨大樓和流浪部落對抗霧霾的方式，都顯得非常被動——因為霧霾情況實在太過惡劣，很難通過人工的方式來降解—— 一個是住到高樓，一個是搬到高海拔地區，希望通過高度來躲避霧霾層的方式來獲取健康環境。

可惜這種方式太過被動，每年的霧霾層都會攀升幾米的海拔。現在霧霾穹頂已經從開始的300米，攀升至400米了。大樓里的霧霾層級指標在不斷提高，高山上的人們也不斷朝山上搬遷。

另一個顯著的共同點是，在雪梨文化和流浪的荒野文化，他們都崇尚天攀運動。這種早期被當作是一種「成人禮」的體育文化，在歲月的洗禮和人類結構的變遷中，放在兩種不同的社會中，竟然也形成了兩種相似的亞文化。雪梨大樓上的天攀大賽三級制度，已經成為了一種影響力巨大、國民性的造星運動，它已經根植進國民心中。

而這群流浪荒野部落的天攀文化，相對來說更加野性和自由。天攀不再是爬樓，而是攀爬自然的高山岩壁。當手指捻在堅硬而冰冷的岩石之上，天攀者能近距離地貼近自然的脈動。而在自然環境中淬鍊而成的天攀能力，也絕非普通的雪梨—天攀者所能匹敵。所以，為了與之相對應，來自於荒野的天攀者常以「高山天攀者」自居，在他們看來，他們這才是真正的天攀者。

一處是高樓，一處是高山，由於霧霾這層天然屏障的隔離，兩種文化相安無事，直到有一天，這群流浪部落的人們發現了雪梨公司的秘密。

他們發現，經常有身分不明者出沒於附近的村落，比如「土庄村」。起初大家並不在意，但是漸漸地，他們發現了族群偶然會出現人口失蹤。雪梨公司的「初級人體改造計劃」這才被那群流浪部落知曉。

憤怒的高海拔流浪部落想發動戰爭聲討雪梨公司的行為，但是也有冷靜者認為，應該先搞清楚雪梨公司的真正目的，只要充分了解雪梨的陰謀和科技時，戰爭才有意義，否則就是無謂的犧牲。

霾紀20年，這群流浪的部落派出了最精英的三名天攀者，喃，霄，驄，三人潛伏到大樓刺探雪梨大樓的內部情報。他們不僅是身兼著重要的使命，同時各個身懷絕技。「喃」擅長諜報和科技，「霄」是「高山天攀者」中的佼佼者，「驄」力拔千斤，孔武有力。

三人決定以參加「天攀大賽」的名義，從喬裝打扮的下層人開始，一步步贏得比賽，並希望打通到上層社會，充分了解雪梨公司的核心科技和秘密所在。他們在大自然艱苦環境中訓練的天攀能力，遠非普通的大樓天攀者所能匹敵。

很快，三人在天攀大賽中脫穎而出，並順利晉級到冠軍賽。在漫長的比賽過程中，他們藉機潛入「母樓」，也就是雪梨公司的主樓，終於接觸到了雪梨公司的秘密，並了解「初級人體改造計劃」的核心科技。

原來早在霾紀史前年代，雪梨公司就已經發現了這群遊離於大樓之外的部落。震驚於另一個文明存在之餘，他們也對於自己權力和資源將會受到的威脅感到恐慌。於是雪梨公司開始製造威力更大的武器，並從「霾國憲警」中抽調精英，組建更為強大的秘密部隊。

崇拜科技的雪梨公司，始終認為「科技」是統一世界的終極武器，而「科技」脫離了「人類文明」又將失去意義。所以，最強大的武器莫過於「科技」和「人類」的結合，這就是「人體改造計劃」的雛形。

於是雪梨公司會定期指派秘密部隊，去山區附近的「土庄村」去施行秘密抓捕。一方面可以拷問，刺探流浪部落的社會結構、經濟發展、科技文明，另一方面也可以研究他們的人體生理結構。當然，只有雪梨公司最核心的高層人物和「科技實驗室」才知道，這批流浪生命的最終宿命則是在實驗中死亡。

而「初級人體改造計劃」的秘密實驗室，就是現在的「地下黑庄」。喃、霄、驄三秘密小組在「黑庄」中窺探得這一情報之後，卻不幸被雪梨公司的秘密部隊發現。

講到這裡，「喃」頓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看著我。好想回憶起了什麼痛苦的事情，他回過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蛟老大。

後來發生了什麼？我當然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喃」想了一下，對「蛟老大」說，後面的部分你比我更熟悉，還是你來講吧。「蛟」走到我的面前，一句話不說。

說實話，雖然我已經通過他和小鯉的暗號得知，「蛟」就是「喃」故事裡講的三人組之一，「驄」。但是介於我在「地下黑庄」見到「蛟老大」先入為主的概念，我還是很難把這位高大威猛、面相醜陋的怪物，同「喃」口中那幫嚮往自由世界的戰士們聯繫起來。

「驄」到底是怎樣一步步變成了現在的「蛟老大」了呢？

「咣——」一聲悶響。沉默了足足有5分鐘之後，蛟老大竟然把他的機械腿拆掉了。

接著，「咣-咣-光-」，三下五除二，幾分鐘的光景，蛟老大把身上的機械零件全部拆除，只留下了一隻胳膊，身體的軀幹，和半張臉！

「這就是你想知道的故事，」蛟老大——或者應該叫「驄」——低沉著嗓音說道。

三個人被雪梨公司的秘密部隊發現，立即陷入在一片混戰中。

其中天攀能力最強，耐力最好但是頗為自負的「霄」，在關鍵時刻竊取了雪梨公司的重要科技「空間對撞壓縮機」交給了「喃」，但是由於太過大意，觸碰了機器上的保護機制，霄的軀體被這種「保護機制」打散。關鍵時刻，「喃」把霄的部分記憶裝進「空間對撞壓縮機」，但是「霄」的生命形式只能在壓縮機的實景當中以某種形式得以延續。

力氣最大、體能最好的「驄」身負重傷，掩護著「喃」撤退。最後，三人秘密小組只有「喃」一人從「雪梨科技實驗（地下黑庄）」中全身而退。「喃」在逃離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身軀龐大的「驄」儘管身上多處負傷，卻依然在頑強地抵抗……從此，「驄」生死不明。

經此一役之後，「雪梨科技實驗室」也被雪梨公司廢棄，而「初級人體改造計劃」不知為何，在此之後開始在民間泄露。如今，人機結合體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只是由於是「初級計劃」，所以大部分的結合體十分粗糙。

聽到這裡，我看了眼門口的「蛟老大」，然後繼續追問道。「驄」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喃」嘆了口氣說道，在我昏迷的一個多月當中，「蛟老大」也就是「驄」，告訴了他之後的故事——

在那次混戰之後，「驄」身負重傷，奄奄一息。雪梨公司看到他命不久矣，暴露了的「人體計劃」也失去了價值，於是秘密部隊朝他身上又多打了幾十梭子彈，並確認他已經死亡之後，索性把實驗室，「初級計劃」，和「驄」一起炸毀。

沒想到，雪梨公司低估了「驄」，這位體格最強大、心志最強大的戰士。在炸彈炸響之前，驄竟然在奄奄一息中，開啟了「初級人體計劃」，把他身上所有受傷的器官，全部更換成人機結合體。因為受傷的面積太大，所以身體63%都改造成機器，所以現在的「驄」——或者我們該叫「蛟老大」——與其說是人機結合體，不如說是一台機器更為恰當。

在雪梨公司看來，「驄」早就死了，而身體經過大面積改造之後的「驄」，反而成為了他身份的最好掩護。並且漸漸地聚集了一大批監獄的逃犯，雪梨公司已經棄用的早期「初級計劃」失敗案例（他們大多是大樓弱勢居民組成的計劃志願）。而「驄」憑藉著一身恐怖的機械體，強大的力量，和早起的黑庄地位，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地下黑庄」的首領，為了掩護自己的身份，遂更名為「蛟」，人們尊稱為「蛟老大」。

「蛟老大」說完最後三個字，又瞬間把我拉回到了現實。講完這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之後，蛟老大一言不發地把地上的機械肢體安裝起來，看起來就像講述一個與他毫無相關的故事。

我愣了半天都沒緩過神來，甚至都忘了手臂上的疼痛。說到手臂——等等，難道我現在的手臂也是當時雪梨公司的「初級人體計劃」嗎？「喃」和「小鯉」卻並沒有告訴我答案。

我仔細摩挲著自己的手臂，去沒有任何知覺。突然，一陣劇痛從肩膀處傳來，恰恰就在機械手臂和我的肉體連接處。這種「痛」簡直到了骨子裡。

只見面前的「蛟老大」和「喃」對視了一眼，點點頭，從腰裡抄出一把古樸的斧頭，徑直就往我的手臂處用力砍去！

<連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