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軍還是內政部：埃及科普特教堂的安保困境

2016年12月11日，埃及首都開羅市區的聖彼得和聖保羅大教堂發生自殺式爆炸襲擊，造成26名正在進行周日禮拜的科普特基督徒死亡，其中以婦女和兒童為主。極端組織「伊斯蘭國」西奈分支在當月13日通過網路發布聲明宣布對該爆炸案負責。事實上，埃及科普特宗教場所近年來頻繁遭到襲擊與科普特人在2013年6月30日的政變中支持軍方有關。當前總統穆爾西支持者的抗議示威活動被軍方驅散後，科普特社群成為前者的主要攻擊目標之一。

儘管遭受襲擊，科普特社群仍一直寄希望於塞西政權穩定國內局勢，但這次開羅教堂爆炸案使科普特社群對埃及政府保護教堂的能力和決心產生了質疑。科普特社群中有人認為，塞西總統的友好姿態和出席科普特宗教儀式的禮遇並不能減輕他們對恐怖主義的恐懼，相反，由於他們對塞西總統的絕對支持，科普特社群成為伊斯蘭極端分子的重點襲擊目標。更讓他們憤怒的是，塞西政府及其安全機構長期否認缺乏對教堂的安保措施，這令政府的公信力再次下降。就在發生爆炸的教堂外，科普特人罕見地舉行了抗議政府安保不力的示威活動。

科普特教堂安保問題

儘管沒有關於埃及教堂數量的最新統計，但是根據埃及政府信息中心在2008年發布的「從數據看埃及」，埃及境內存在2069座教堂。根據2011年「阿拉伯之春」前聖馬可教堂工作人員扎卡亞·馬蓋迪斯的證詞，每座教堂常年配備兩名安保人員，一名穿著正式制服，另一名穿著民服。他指出，這樣的常備安保措施在2011年1月28日之後就沒有了，當時出現暴徒衝擊教堂的事件，安保人員丟下武器和制服後逃跑。在此之後，教堂僅在正式宗教節日才會得到政府派遣的安保人員的護衛。

在最近6年，埃及總共發生了87起針對科普特教堂的襲擊，其中最嚴重的一次是2011年初的亞歷山大教堂爆炸案，當時正值科普特東正教新年慶祝，禮拜者從教堂出來時遭到3輛汽車爆炸襲擊，造成了24人死亡。在同年5月，吉薩省伊姆巴巴區的聖母教堂遭到不明人士縱火，此前該區的穆斯林和科普特人發生過衝突，造成10人死亡，起因是傳聞一名基督徒女孩被劫持後被迫改信伊斯蘭教。

根據Wiki Thawra網站的數據統計，在2013年8月14-19日期間，埃及17個省的83座科普特宗教場所受到攻擊，在同一時間，還發生了40多起針對科普特公共和私人財產的襲擊。其中，明亞省是針對科普特人襲擊最頻發的地區，多達30次，其次是艾斯尤特省的12次，吉薩省10次，法尤姆省6次，在亞歷山大省和蘇伊士省還有若干個案。

在2013年10月開羅瓦拉格市的聖母教堂也發生了恐怖襲擊，有人在科普特人的婚禮上向人群開槍，造成4人死亡，其中一名是兒童。最近一次科普特人受襲就是2016年12月的聖彼得和聖保羅大教堂爆炸案。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些恐怖襲擊案件中，沒有一名警察因為怠工和過失被調查。

教會安保組織：童軍

「我不怕死在教堂，我怕的是母親的憂傷。」埃及舒卜拉區聖母教堂的童軍成員瑪麗亞·吉爾吉斯如是說。每一個基督徒都想在教堂死去，這是進入天堂的絕佳機會。瑪麗亞從小就按照科普特社群的慣例加入了教會的女童軍運動（Girl Guide Movement）。

這項運動從20世紀50年代的費傑拉地區的聖母教堂開始，旨在保存科普特人的教會傳統，當時還建立了保護教堂安全的童軍巡邏隊。埃及科普特東正教會青年部童軍秘書處主席薩姆伊爾·馬迪亞斯主教曾在新聞聲明中說，「科普特教會的童軍成立於埃及的全國巡迴運動之中，當時流行通過行走全國向青年普及1952年「七月革命」的目的以及實施革命的自由軍官組織的情況。

童軍

目前，科普特教會童軍仍然隸屬於埃及政府內閣最高青年委員會的巡迴活動組織機構。在出現多個童軍隊伍後，科普特教會青年部的穆薩主教將它們統一到教會的童軍秘書處之下，此舉得到了已故科普特大牧首謝努達三世的支持。

與她的許多童軍夥伴一樣，瑪麗亞經常參與到組織信眾在節日期間進入教堂的工作。不過她強調自己的任務僅限於疏導人群和偶爾檢查行李和女性，他們無法完全保障教堂的安全。首先，教堂往往人滿為患，安檢難度大；其次，童軍都沒有接受過正規的安保培訓，那應該是埃及內政部的職責。

據常年關注科普特問題的埃及記者吉爾吉斯·菲克里說，埃及教堂的安保措施分兩種，在第一個階段，內政部安保人員會在教堂外進行安檢；在第二個階段，由教會的童軍在教堂裡面或門口檢查禮拜者的身份。這樣做是為了遵循教會的禮俗，內政部人員大多數是穆斯林，他們不能進入基督徒的禮拜場所。

菲克里認為，第一階段由內政部執行的安檢通常是教堂的安保弱點，如果該教堂在偏遠地區或者上埃及地區，則情況更加嚴峻。但是如果該教堂是地區的主要禮拜場所或者是重要宗教人士的處所，則內政部的安保措施會加強，而第二個階段的檢查往往成為教堂安保漏洞，因為童軍缺乏經驗，往往看到來訪者出示十字架就放其入內，而這並不是此人是基督徒的鐵證。

事實上，童軍僅在科普特東正教節日和儀式期間行使安保職責。在平時和周末禮拜時，他們不會詢問來訪者的身份，更參與組織人群進場。至於在安檢時能不能查處嫌疑分子，這完全靠運氣。通常來說，教堂的安保級別是根據它的地位而定的，例如聖馬可教堂享有最高級別的安保，這是因為它是科普特東正教大牧首的處所。

教堂安保：童軍還是內政部的職責？

從謝努達三世時代起，薩姆伊爾·馬迪亞斯主教擔任科普特東正教會青年部童軍秘書處主席，他認為童軍並不擔負安保責任，只是負責組織人群進場。至於童軍在教堂入口處使用的安保設施，馬迪亞斯主教稱這只不過是檢查顯著危險物品的手段，且並非內政部提供，而是教會使用自身預算購買的。

而埃及內政部前副部長阿什拉夫·艾敏稱，內政部曾要求教會對進入教堂禮拜者進行嚴格安檢，但是被教會拒絕，警察則視輕安檢為教會自己的選擇。至於安檢的設施，艾敏認為教堂在埃及屬於特殊場所，教會拒絕警察進入教堂，因為這可能引發安保人員和禮拜者的敏感衝突，因此教會應該自己負責禮拜場所的安保。

艾敏還否認了內政部對不同教堂的區別對待，他說所有教堂在舉行宗教儀式的時候都是被保護的，不論大小。他強調2016年12月聖保羅大教堂案件是首次發生在教堂內部的爆炸，以前針對教堂的安保措施都在重點防禦來自外部的威脅，例如車輛襲擊。因此，在節日期間，內政部安保人員重點防止車輛靠近教堂前面的人群。他認為應對科普特教堂的恐襲問題必須首先加強情報搜集，在襲擊發生前予以制止，其次內政部需要與教會協調安保工作，允許警察參與對進入教堂人員的搜查。

結語

作為埃及社會的少數社群，科普特人對自身的安全歷來缺乏信心，宗教場所和財產都極易成為伊斯蘭極端分子攻擊的對象。出於這種不安全感，教會有意培養青年基督徒組成的童軍，以期加強對教堂的自我保護。然而童軍既無先進的安保設備，又缺乏正規的安保訓練，教堂的安保在很大程度上仍依靠埃及政府內政部部署的警察力量。

雖然當前教堂的安全擁有童軍和內政部的雙重保護，然而由於兩者的協調失靈，並未達到預想的效果。要想解決科普特教堂的安保問題，科普特教會和內政部必須停止相互指責，教會需克服的是對內政部安保人員進入教堂的排斥，而內政部也需要盡量尊重教會的習俗，不與禮拜者產生衝突。

參考文獻

Is Egypts Sisi losing Coptic supp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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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主筆 瓦斯帕夏

註：本文首發於頭條號中東研究通訊，中東研究通訊系今日頭條簽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