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消失的一個字眼:好工作

「我發現啊,有一個字眼這幾年快從人們的嘴裡消失了,就是『好工作』。」

這句話不是我,而是一個姓羅名胖字振宇的傢伙說的。

昨天晚上見到羅老師,探討人生之際,他說出這句話,讓我頓生「無獨有偶」之感。

因為前一天的內部年會上,我也向讀庫小夥伴們表達了類似的意思。

十一年前開始鼓搗讀庫,很長一段時間內,我抱的心態一直是「再壞又能怎樣」、「打不過就跑」。是啊,要是讀庫辦不下去了,首先是咱能賠得起,其次是還能活下去。

怎麼活下去呢?

要知道,我可是一朵交際花哦,在傳媒界擁有不錯的人緣(這也是所有人行走江湖的必備乾糧),即使不再做讀庫,咱也能找到別的活兒干,依然有錢可掙。比如,我可以去給在CCTV的老哥們兒打工,雖然不會拍片子,但我會寫稿子啊。即使稿子寫得不咋地,家大業大的央視也不缺我這一個人,完全可以混口飯吃、且能長期混下去。

看看,朋友和央視,就是我的後盾。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並且還更有面子。

幾年之後,老哥們兒從央視辭職。

八年前,一個博士生加入讀庫小團隊。我一直把她當作臨時工,希望能將其趕走。我一再表示,你爸爸媽媽支持你讀了博士,肯定不是為了讓你做這麼一份東跑西顛連辦公室也沒有的工作。

我的如意算盤是,等她的編輯業務能力再強些,只要一開口說走,我就給她推薦到經營狀況好、又穩定的媒體工作,逃離讀庫苦海。

我給她瞄準的工作目標是當時如日中天的《京華時報》,想拜託的人曾經是我的小兄弟,我們罈子臉的面子,相信他不會不給。

進入2017年元旦,創刊十五年的《京華時報》停刊,那個我曾想求助的兄弟在另謀出路。

我想跟小夥伴們說的是,良禽擇木而棲,但現在所有的樹木都是速朽的,可能連讀庫也不例外。我們一直希望可以寄身某個單位、某個機構,但這種依附關係已經靠不住了。

是我們本來就不應該有這種「依附」的想法,只能依靠自己。

羅胖老師認為,所謂的「好工作」,是農耕文明思維,自己的所做所為是為了一個明確的目標:有十幾畝地就踏實了,四環內有套房就中產了……得到與擁有,是人們的奮鬥目標。但是工業文明和技術爆炸時代,這些都是不確定的。

是啊,已經沒有那麼篤定的鐵飯碗了。就像我這兩年一直喜歡引用的事例:2013年的十大高需求工作,在2004年都尚未出現。

這就意味著,我們現在是在為還不存在的工作教育我們的學生,他們將使用我們目前還沒有發明出來的技術,去解決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的問題。

「好工作」隨時在變,連你最高瞻遠矚的預測都可能被打臉。1949年的《大眾機械》雜誌說:「埃涅阿克計算機配備了一萬八千個真空管,重三十噸。未來的計算機可能只要一千個真空管就夠了,大約重一點五噸。」

我覺得比羅胖老師所說的這種農耕文明思維更要命的,是我們所謂的成功觀:找一份好工作,骨子裡圖的是恨不得可以不工作。

四體不勤、一屋不掃,才是某些人心目中的好日子、貴族生活。所謂「勤勞」「勇敢」,只不過是為稻粱謀的無奈之舉,但凡有點兒可能,就想辦法讓別人去勤勞勇敢。

這種觀念該變變了。《人類消失之後》預言,要是沒了人類,不出幾年,城市就會坍塌,二十五年後,道路和廣場都會被植被重新覆蓋。七十年產權都漫長得不合時宜了。

就像房子一樣,沒有智力、體力活動和信息流動,不創造價值,人的肉體和靈魂也會迅速荒蕪廢棄。

動畫片《瘋狂原始人》中,女兒對爸爸說:你那不叫「活著」,只能說是「沒有死去」。

能夠賤嗖嗖地享受、獻身其中的活兒,就是好工作。

用我們年會裡的一句話來結尾:

拋棄對少量知識、些許才華的極度自信,對微小成功的極度迷戀。

沒有好工作,那就好好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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