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不愛回家的孩子，還能看見以前那個愛你的老人嗎

文/ 子曰：誠

引言：

看了部2002年的韓國電影《愛·回家》，講述的是頑皮搗蛋的外孫，到鄉下的啞巴外婆家寄宿，從看不起外婆到最終發自內心喜歡尊重外婆的故事。

情節平淡無奇，看完卻令人回甘，不禁難受。

如果你曾經也有一個愛你的老人，你會明白這種感情。

今天想講一個也是關於小孩與老人的故事——《阿偉與姥爺》，希望你們喜歡。

可能文風稍顯平淡，但誰說生活就一定要如此波瀾呢。

正文：

阿偉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姥爺了。

上一次見面，似乎是前一個五年的事。

到底有多久，他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

只是每每想起姥爺，背著手走來走去，滿臉笑容的樣子，

他都會覺得，姥爺，似乎從未走遠。

一.

「阿偉，別跑太快！」

姥爺在身後追著，腳步踉踉蹌蹌的有點混亂，確實是上了年紀的緣故。

阿偉這個時候7歲，十分好動調皮。

正是「七歲八歲狗也嫌」的年紀。

剛上小學，還有點不太適應。

再加上爸媽有時候工作忙，接送孩子的任務有時候就要姥爺來承接一下了。

姥爺倒也樂在其中，提溜個小書包慢悠悠的跟在後面。

滿臉慈祥的看著前面胖乎乎的小外孫，腳步也比平時輕快一些。

姥爺胡茬斑白，夏天喜歡穿一件「老頭」白背心，鬆鬆垮垮的，但是架不住身上軍人的那股精神氣。

平時波瀾不驚的外表，也只有在小外孫調皮瞎跑的時候，你才能看到姥爺由平靜轉為焦急的神情變化。

姥爺是個退伍軍醫，十來歲就跟著八路軍走南闖北。

山東人，後來調到南方的衛生所做事，住在軍分區里。

再後來升為地方醫院的幹部，就搬了家，地方不大，一樓，帶著一個小院子。

院子里常年種著龍眼，芭蕉等等，繁茂的果樹把院子圍成一圈，只在中間留個二十來平米的沙地。

阿偉小時候最喜歡做的，就是在院子里「舞槍弄棒」。

放學接阿偉回家後，姥爺一般會在廚房裡開始準備晚飯。

阿偉則在院子里開始布置自己的「武館」。

院子的沙地上間隔兩米插滿了鐵杆，頂上穿插著細鐵絲，蓋上3尺來寬的芭蕉葉片，遠看就像是一個四方體型的涼亭一樣。

撥開芭蕉葉片，阿偉將兩斤來重的竹製晾衣桿鉤在鐵絲上。

輕輕一推，晾衣桿就隨著慣性蕩來蕩去的，彷彿是時針一般的在院子中間走著。

這個時候，阿偉就會慢慢的靠近，站在晾衣桿「掃蕩」的區域邊上。

猛地一推，晾衣桿就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張牙舞爪的來回擺動。

阿偉瞬間跳入其中，杆子幾乎貼面而過，他左躲右閃，凌波微步，不一會兒就滿身大汗了。

想像自己是大理皇室的公子，籃球場上的喬丹。

「阿偉，開飯啦！」 姥爺的聲音傳來，阿偉玩了一會覺得肚子前後貼緊，全身乏力，便立馬朝廚房奔去。

二.

「阿偉，你多吃一點。」

姥爺邊扒拉著自己的飯碗，邊望著對面的小外孫狼吞虎咽的樣子，笑的比誰都開心。

他苦日子過多了，以前沒有油水，只能吃米飯，一碗接著一碗的呑嚼。

吃完飯，姥爺會叫阿偉來身邊，跟他比比誰的「老鼠」大。

老鼠，這是姥爺小時候騙阿偉的說辭，實際上就是手上的肱二頭肌。

阿偉更小一點的時候，會睜著大大的眼睛問他，

「這裡面真的有老鼠嗎？」

姥爺有一輛自行車，足跡遍布全市。

現在生活雖然富足，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騎上自行車去菜場逛，買一堆菜回來。

烤鴨，叉燒肉，燒麥，鹵豬腳......

但他自己吃的不多，大多給外孫和孫女們買。

他們吃的開心，他就開心。

「錢掙來就是用來花的嘛。」

這是每次姥姥責怪他買太多菜時，他都會說的一句話。

三.

「阿偉，你跑哪去了？？」

姥爺焦急的跑過來，招手讓阿偉快回家吃飯。

有時候放學，阿偉會選擇去附近的草坪上踢會足球。

但姥爺不知道，一轉身，阿偉就不見了。

這個時候的姥爺，彷彿腳底踏在了烤火鐵盤上，急忙衝出家門。

附近大大小小的店鋪問過一遍，沒有收穫。

汗水把白色背心浸透，順著衣角滴到褲子上。

終於，在草坪上發現了阿偉，胖乎乎的小腿雜亂無章的前後擺動，在草坪上追著球跑。

心裡千斤重的大石頭方才落下。

四.

「阿偉，來了啊。」

姥爺看了眼進門的阿偉，視線便又重回到電視屏幕上，正播放著他看一遍就忘的五花八門的各種節目。

阿偉慢慢長大了，小學，初中，高中。

個子竄到一米八，已經比姥爺高出半個頭。

不知道是出於少年青蔥歲月的害羞，還是平日里日漸疏遠的交流。

阿偉跟姥爺的關係，確實不像以前了。

姥爺的年紀也慢慢不允許他可以像以前一樣，騎自行車到處溜達，吃飯「不吃三碗不過崗」。

全世界有時安靜的，只剩下了面前這個20來寸的小電視在嘩啦作響。

五.

「姥爺，你走好......」

這是姥爺去世的第二個周四，阿偉跟媽媽來家裡上香。

姥爺生前度過了一段很煎熬的時光，身上插滿了管子，躺在醫院裡動彈不得，意識全無。

阿偉想不通，怎麼一個幾年前還好好的老人家，會變成這樣。

他更想不通的，是他內心深處的想法。

他不是很傷心。

為什麼呢？他也說不準。

他已經在上大學，長大成人了。

姥爺和他的關係，最近幾年變得越來越淡，淡到有時候他放假回家，覺得去看一趟姥爺都「好累」。

他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是不是人長大了，就會變得冷血。

六.

「姥爺，我想你了。」

又一次，來到了姥爺的房間，阿偉對著櫥柜上姥爺的黑白照片，默默的嘟囔著。

整個房間熟悉的東西已經整理好，放進了儲藏室。

取而代之的是空蕩蕩的空間和沁人心脾的香燭味。

看著姥爺照片，阿偉想起了小時候的點點滴滴。

姥爺剛開始時，抱著自己。

後來長大一點，追逐尋找著自己。

再大一點時，從身旁祝福著自己。

等到阿偉長大成人後，姥爺終於站在阿偉身前，倚門回首，笑笑的看著自己。

想追上跟他說一句話，卻發現姥爺已在天邊。

也許這就是古人口中的「子欲孝而親不在」吧。

七.

又是一年夏天，阿偉站在姥爺家的院子里。

鐵絲網拆了，周圍的芭蕉樹，龍眼樹也因為姥爺的離去，姥姥身體不好而疏於管理，野蠻生長。

阿偉有一刻似乎愣了神，以為是姥爺在叫他吃飯。

跑到廚房，沒有人。

姥姥安靜的坐在客廳看電視。

阿偉現在只要有回家，就拐來姥姥家陪她看會電視，閑聊一會。

他現在真正能明白，

每個人都會老，無論你此刻是風華正茂還是堅實硬朗，在時間老人的面前，你終究會步履蹣跚。

每個小孩長大，身邊的朋友和親戚可能都不是永恆的，關係會變，看法相異，但洗盡鉛華後，你會發現有什麼是不變的。

花言巧語，油嘴滑舌和山盟海誓，加起來不足一斤心意。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每個愛你的親人，都值得去珍惜。

節目演完，將要到飯點，阿偉站起身，俯身在姥姥身旁輕聲說，

「姥姥，餓了嗎？我去幫你裝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