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西梁女王
「御弟哥哥。」這聲音婉轉動人,說話的女人輕撩髮絲,柔聲道:「我可以這般喚你么?」
羊脂白玉般的俏臉上,暈染了兩朵桃紅。
外面那些臣民見了,定不敢相信這是她們高貴威嚴的西梁女王。
玄奘一手輕捻念珠,一手豎掌於胸,微微低頭:「浮名如雲煙,女王盡可隨意。」
「那,御弟哥哥…」西梁女王微微別頭,含羞帶怯道:「你看我,美么?」
玄奘坦然笑道:「自是國色天香。」
女王聽了,連晶瑩玉耳也染了飛紅,她定定看著這俊俏僧人,眸如秋水盈盈:「為什麼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似曾相識?莫不是…莫不是我們有夙世因緣?」
玄奘溫聲道:「因為眾生皆有佛性,每個人心中都有菩提。既然眾生皆菩提,所謂似曾相識,自也不足為奇。」
西梁女王咬著唇兒,伸出纖纖玉手,按在了這僧人手上,「可我心中沒有菩提,只有你。」
玄奘不動聲色地抽回手,雙掌合十,禮道:「貧僧此生,惟願身證菩提。女王心中有貧僧,亦是心中懷菩提。足見女王慧根深種,必然福報綿延。」
女王略略前移了一寸,與玄奘靠得更近一些,吐氣如蘭:「御弟哥哥,想來,你便是我的福報了。」
那唇齒間的芬芳,似在鼻中盤旋繚繞。
玄奘勉強扯了扯嘴角,緩聲道:「女王自小長在女兒之國,不見男人。這天下奇男子千千萬萬,貧僧只尋常而已,如何擔得起『福報』二字?」
「御弟哥哥,我,我說不過你。」西梁女王略略低頭,輕聲道:「是,我是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男人。但是我知道,我不會見到每個男人都這般歡喜。」
玄奘一時無言。
縱然他辯才無雙,縱然他滿腹經綸。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對著如此嬌艷的痴情美人,竟一時語塞。
訥訥不能言。
殿內正安靜中,殿外忽然傳來一聲輕喝:「通關文牒已到手,咱們可走也!」
玄奘輕彈僧衣,緩緩起身。
西梁女王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哀聲道:「御弟哥哥,這是何故?我願以一國之富,權做嫁妝,與你結為夫妻。先前你不是已經答應了?如何又變卦?」
一雙盈盈美眸,竟隱泛淚光。
看著這柔凄受傷的眸子,玄奘那一聲權宜之計,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啊呀呀呀!」一陣亂吼響起,肥頭大耳的豬八戒跳進殿來,嘴裡沒頭沒腦嗔道:「那女王還不放人?我們和尚家,與你這紅粉骷髏做甚麼夫妻?還不快放我師傅走?」
他進得殿來,細細一看,這千嬌百媚梨花帶雨,頓時氣勢一挫。那一聲「走」字的尾音長長拖了一陣,遲疑道:「走…還是不走?」
玄奘微微閉眼,再睜開,輕輕拂開了那一隻攥得緊緊的玉手。
輕聲道:「走罷。」
他邁開步子,走出了大殿。
他隱約聽到佳人低泣,哀婉神傷,他隱約聽到了涼風穿殿,其聲嗚咽。
他沒有回頭。
白龍馬揚蹄也緩,遠遠看去,好像踩著落霞,好像踏著斜陽。
玄奘靜靜地坐在馬背上,眼望西方。
前面是扛著金箍棒大搖大擺的猴子,後面是挑著行李不言不語的沙悟凈。
豬八戒耷拉著大耳,倒拖著鈀,忽然問道:「你真的不會動心嗎?」
玄奘沉默一陣,輕聲道:「你知道蟬么?」
他沒有轉頭,以致於大家不知道他是在回答問題,還是在自言自語。
「蟬每過一段時間,就要脫去自己的殼,只有這樣它才能夠飛行。修行就是不斷脫殼的過程。蟬的夢想是天空,我想去的地方要更遙遠。它不能夠負重飛行,我也是一樣。」
他說話的時候,始終面朝西方。
他平靜的眼眸深處,藏著怎樣的情緒,無人知曉。
只是風卷著沙,他好像聽到有個聲音在低唱。
似有似無的低唱。
「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
不知是風動,是沙動,還是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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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翻到最下面的人才能看到這個小彩蛋……
是的,這又是長篇西遊里的一幕,
這樣的睡前故事蠻好的……讓我提前把西遊世界勾勒出一個個剪影來……
省了不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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