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雜誌:失敗與未完的創新
和年輕人的生活、愛好、煩惱、故事、求知、奇趣一起前行,誰說我們不會最終流淌在他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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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ris
從人生意義上講,書無論好壞,多是一期一會;雜誌卻像是另外一個「人」,在某個特定階段與你同路。這能很好地解釋,一個人可能擁有成百上千千奇百怪的書,而他的雜誌,總是那麼幾本。
從閱讀角度講,書讀起來,總是效率越高越好;而雜誌則是遞減的存在感,直到嵌入生活最細小的縫隙中。我們不會帶著明確的目的去看雜誌,而是憑直覺將信息收錄,再一步步轉化成為人生的內存。
以上兩點,可能是一個看雜誌的人眼中,「好雜誌」的標準線。但《離線》自身也是一本雜誌,這讓年度雜誌榜單多了一些「peer review」的意味。那些停刊的、消失的、不再有活力的雜誌,到底是完成了歷史的使命,還是接受了失敗的命運?或者兼有。而那些迎難而上的創新呢,它們未來的疆界又在哪裡?我們將以 2016 年為界限,用「當下」來向過去告別和致敬,用「未來」迎接更多可能性。
在雜誌於傳統和開放之間舉步維艱的今天,這種審視和討論帶著警醒:我們在創造他人生活的同時,也在創造自己的生存。但這也同樣是激勵和助推:雜誌是延續的、統一的、進化的。《離線》在時間的步伐里,和一群年輕人的生活、愛好、煩惱、故事、求知、奇趣一起前行,誰說我們不會最終流淌在他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呢。
一、當下
新視線(停刊):看真實世界有趣且美
我在 2012 年第一次看到《新視線》,是以「經典的設計」為封面故事的一期。其中收錄了設計史上 100 件精心挑選過的經典作品,Valentine Typewriter、ALGOL 電視機、比樂蒂摩卡咖啡壺、柯布西耶躺椅、iPod……接著是一篇對 Dieter Rams 的採訪,以及對他如何影響了蘋果首席設計師 Jonathan Ive 的解讀。「Less is better.」我驚訝於它用視覺語言講故事的能力。
這本雜誌號稱是關於設計的,但它不只關注設計,而是通過設計去觀察一切:技術、文化、政治、世界其他地方以及住在那裡的人、他們的生活方式。設計只是《新視線》的「透鏡」。它的封面故事有德式設計,山本耀司,以 David Bowie 為主題的「火星來人」,以美漫為主題的「超級英雄」,荷蘭、東京、莫斯科,甚至還有太空,這些都是它用透鏡審視過的地方。
《新視線》關心的,是這個真實的世界以及一切有趣且美的事物。今年,它經歷了停刊,並且刊號迅速被轉給了一家青年文化雜誌《Dazed》,這樣的事情也是一個審視真實的雜誌所能經歷的最真實的境況吧。
——Neris
大眾軟體(即將停刊):它不是讓你愛玩遊戲,而是讓你愛上遊戲
兩年前,《大眾軟體》創刊 19 年,啟動了眾籌活動,要向移動化轉型。兩周前,《大眾軟體》再次開啟年終刊眾籌計劃,也宣布明年將進入休刊期。當它的讀者們從少年時代步入青年時代,已不再需要為買一本雜誌而攢錢時,《大眾軟體》的 21 歲似乎要成為末年。
大部分的讀者所讀的是以遊戲為主的「中刊」。遊戲貫穿了那些讀者的少年時代。他們在玩不了遊戲的教室里,閱讀遊戲的樂趣。每月一本《大眾軟體》,是當時你玩過的遊戲、省下的錢、躲過的老師和借過的同學……2014 年之前,它是在每個一二三線城市的中學門口報刊亭,都不需要擔心買不到的一本雜誌。它是時效的,也是永恆的。時效的是遊戲,永恆的是歷史、記憶和文化。
《大眾軟體》不會花半本的篇幅來講如何過掉一個關卡,如何達成滿成就;它會寫幾萬字的《刺客信條編年史》、《生化奇兵》的蒸汽朋克風格、《輻射》的末日情結、Valve 如何招聘員工、B 社的那些愛恨情仇……它不是讓你愛玩遊戲,而是讓你愛上遊戲。
《大眾軟體》的一呼百應,不僅僅因為它的品牌和情懷,也因為它已是遊戲紙媒的孤獨的倖存者。
1995 年,那些讀者還在用 DOS 玩《仙劍奇俠傳》,翻著《大眾軟體》走出迷宮;Sony 剛發布了第一代 PlayStation;B、A、T、N 通通還不存在;馬克·扎克伯格剛 11 歲。
——李文哲
COLORS:它感興趣的是傳統媒體和主流大眾的好奇心盲區
去年年底,很多人爭先為 COLORS 發出訃告,言必稱「世界上最好的雜誌」停刊了。一份顯然沒有「群眾」基礎的小眾雜誌在互聯網上被密集討論——人們說它足夠酷,也有人在「紙媒已死」的前提下為它做了 90 期的歷史刊物梳理,就像一次臨終關懷。
COLORS 是義大利服裝品牌 Benetton 出品的獨立雜誌,幾乎不面向廣告客戶,也不在乎發行量。每隔 20 期換一批編輯,沒有固定的出版時間(比如,2015 年沒有發行任何一本)。它的書脊上是一句簡短的自我介紹:「A magazine about the rest of the world.」它感興趣的是傳統媒體和主流大眾的好奇心盲區,也就是傳播那些「世界上的其他」。
1991 年的創刊號 It』s a baby! 標誌著 COLORS 的誕生,封面圖片同時用於 Benetton 的商業廣告里。Benetton 的營銷廣告和雜誌主題經常相互滲透,90 年代,它大膽地討論種族平等、移民和艾滋病等敏感話題。雜誌的獨立內容自帶傳播效果,利於它所屬的服裝品牌保持話題性,多快好省。
除了戰爭、受害者、暴力、奴隸制這樣嚴肅的專題,它也將目光投向精神病人、特殊時尚人士、老年人、盲人、囚徒和寒冷曠野上的某一位伐木工人。這本雜誌的選題也有調皮的時候,它出過玩具、食物、錢和人類排泄物的專題,甚至在第 19 期的動物專題里展示馬路上動物的死狀。
它展示了一本雜誌的責任感,同時也躲在暗處用它的敏感去講述關於人和物的微觀歷史。當時,它在網頁上打上了幾個赫赫大字:「We never left.」
——紀宇彪
Spectator:老嬉皮士內心的隱秘情懷
Kevin Kelly comments, they had researched everything on Whole Earth, more than any English publication I』ve seen.
《離線》和 Spectator(スペクテイター)的相識,還要感謝 Stewart Brand、Kevin Kelly 和《全球概覽》。很難想像,在距離北京 3000 公里遠的日本長野,也有這樣一個編輯部,對一本半個世紀前的雜誌,抱有同樣的熱情和執著。
「Subculture」(亞文化)是 Spectator 中出現最頻繁的辭彙。五十歲的編輯長青野利光在年輕時深受美國反主流文化的影響,並把這個基因帶入了雜誌的核心策劃當中。像是流浪之旅、返土歸田、野外生存、LSD 體驗,都是一副美國西海岸嬉皮士生活做派。在新世紀亞文化井噴的大環境下,Spectator 雖然也融合了日本文化中的獨特要素,比如禪、島國、工匠、地震、極簡生活等,但整體上,對年輕一代的日本亞文化保持了距離和冷漠。
這不是一本記錄「正在發生」或者「預演未來」的雜誌。它也解決不了你的任何問題,它甚至不關心「你」。它是時代精神的殘留、個人化的趣味,以及變化的外部空間——三方的雜糅。但就根本,還是老嬉皮士眼中和心中兩個世界的溫柔對話,一種隱秘的情懷。
——Cris
Offscreen:發現「人」與「創造的本質」
自 2012 年無意了解到 Offscreen 這本關注於科技從業者的獨立雜誌,已經整整四個年頭過去,出版人 Kai Brach 依舊在堅持著一個人進行雜誌的內容運作,設計和發行,只是雜誌已經悄悄的發展到了第 15 期 。
相比四五年前,這幾年的獨立出版行業已經無比多樣化,而科技行業的變化也經歷了一個個起伏與周期,我們可能已經無法記得三四年前使用的數字產品,所談論的 tech buzz words 等等, 但而有心的人去翻閱這本雜誌的內容,會發現對於「人」與「創造的本質」的探索依舊是 Kai 一直希望利用這本雜誌去探索的主題,這種堅持在一定意義上讓每一期的 Offscreen 有了高於時代的可讀性與珍貴,而作為讀者,我也越來越相信這種對於「人」與「創造的本質」的堅持是高於時代本身,更有恆久價值的態度。
而作為一位 Offscreen 早期的忠實讀者/科技與設計商業從業者, 這一年我也嘗試創立了自己的 UX 設計公司,記得很多次因為項目與業務發展而焦慮時,還會拿起 2013 年出版的幾本 Offscreen 雜誌翻閱,很多時候依舊能在訪談和文章中找到一些能讓自身更平靜和堅定的話語。曾經在知乎上說 Offscreen 雜誌「像一面了解在這個領域其他走的更遠的人內心及態度的鏡子」,而這些年過去,有時會覺得自己在一定意義上離「走得更遠的人」更近了一些,這可能是一本獨立雜誌通過歲月沉澱帶給人的快樂吧。
——劉夢溪,Formism Lab 創始人
Popeye:hi,那些城市裡的年輕人
POPEYE 創刊號和四十周年紀念本。
和我們如今 7×24 小時不間斷追蹤矽谷動態相似,四十年前的日本也對美國西海岸時尚生活亦步亦趨。POPEYE(ポパイ)就是在那樣的大環境下誕生。創始主編木滑良久為雜誌寫下了「Magazine for City Boys」這句 slogan 時坦言,沒人知道該如何定義「City Boys」,那就用這本雜誌來討論和定義它。
後面的故事高低起伏。POPEYE 從西海岸文化記事本慢慢演變到亞文化觀察者,找到了方向也引來了競爭者。在大出版集團的辟護下,逃過了泡沫經濟帶來的毀滅性打擊,但「City Boys」也消失了。雜誌的重整旗鼓經歷了漫長的十年,經濟的緩慢復甦之後,文化才有了生機。2012 年新編輯長木下孝浩上任,「Magazine for City Boys」重新出現在雜誌封面上,POPEYE 開始重新討論和定義以時尚、娛樂、享受為核心的日本年輕一代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
2016 年是 POPEYE 創刊四十周年。什麼是「City Boys」,這個問題沒有人給出答案。一本雜誌的命運,可能就是變化和探索本身,答案不是它的彼岸。
不如我們就用「Magazine for New Geeks」來描述《離線》,開始探索。
——Cris
MIT Technology Review:科技和商業的全球眼光
《麻省理工科技評論》從 2001 年開始,每年都會公布「十大突破技術」——那些將極大影響世界發展和個人生活的科技。從 2001 年入選的生物特徵識別技術、數字權利管理和腦機介面,到 2016 年的語音介面、知識分享型機器人、DNA 應用商店和以 Slack 為代表的辦公方式。如何定義「突破」?這份雜誌的主編 Jason Pontin 回答:「它們能夠給人們帶來高質量的運用科技的解決方案。」
從一份僅限麻省理工學院校友交流的內部刊物,到現在,它提供新興科技資訊和深度的商業分析,幫助人們創造更多的經濟財富和社會價值。《麻省理工科技評論》美國版雜誌的讀者數量達 48 萬餘人,在全球範圍內,《麻省理工科技評論》至少達及 140 萬的科技和商業領域的專業人士與領袖。
作為一本擁有環顧全球眼光的雜誌,它也把科技和商業的信息傳達給中國,《科技創業》便是《麻省理工科技評論》獨家授權的中文版月刊。而新近出版的《科技之巔》集結了 2012 至 2016 年的「十大突破技術」。
5 月 23 日,《麻省理工科技評論》在舊金山舉辦了 EmTech Digital 2016 大會。這次,他們談的是 AI。
——紀宇彪
二、未來
The Magazine(停刊):電子閱讀失敗卻未完的嘗試
The Magazine 創刊號和一周年紀念刊。
「我玩得差不多給你啦!」派互聯網創業大師 Marco Arment,做的每一件事都讓人印象深刻。Tumblr、Instapaper、Overcast、The Magazine、Peace……你沒聽過他的名字,至少也見過這些應用。這其中最短命的要數 The Magazine,Arment 經營了一年多時間(2012~2013),轉手賣掉後掙扎了一年多就停刊了(2014 年 12 月 18 日)。
這個曾深刻影響了《離線》的電子雜誌,始於一些樸素的理念:讀者要為有價值的東西付費;電子雜誌能降低生產成本,用來補貼作者;科技閱讀應該有更多的形式和內容。可以說 The Magazine 在一個相對簡潔的框架里完成了這三個使命,但這也可能是 Arment 終結它的原因。訂閱用戶在高速增長之後下滑,內容創新進入了穩定(瓶頸)期,app 存在的合理性也亟需論證。這時 Arment 腦海中的鬧鐘響起:Time.
Arment 不算是個太有耐心的創業者,與其守住成果等待積累,不如把它留給更有心探索的人。從結果上看,The Magazine 還沒有走完一個產品的 life circle。但 The Magazine 的重要性體現在它在同類中所處的「位置」。在談及雜誌和內容的未來和我們所做的努力時,我們都無法跳過它。至少《離線》不能。
——Cris
ipn:聲音是更深的情感體驗
IPN(Intelligent Podcast Network)嘗試從聲音這個媒介找到突破口。
不同於文字、圖片這些視覺信息,播客調用起了聽覺這個空閑的信息接收源,能夠完美打發通勤、跑步、開車時的空閑時間。同時,它似乎也加深了情感體驗。就在耳旁的吐槽或爭辯,給聽眾帶來的臨場感和親切感可不是文字能夠達到的。
從一開始關注科技的《IT 公論》開始,IPN 在三年里成立了 14 檔節目,話題包括了醫學、藝術、美食、政治等等。《離線》和 IPN 旗下《IT 公論》的往期內容也有些偶然的交匯。泰德·尼爾森和他的上都計劃、建築與意外之喜(serendipity)就是其中的兩個例子。
現在,有些節目仍以每周一期的頻率更新,但是更新頻率不固定的已經開始佔據多數。《一天世界》也已經從一個播客節目,漸漸轉型為文字為主的媒體。播客這個體裁還能有多少探索?再期待一下吧。
——林沁
Stack:獨立雜誌 = 獨立人格
著名生活方式類雜誌 Monocle 的主編 Tyler Bruler 說過,一切有質感的體驗都發生在線下。在新媒體當道的現在,人們也還沒有放棄觸摸紙和欣賞封面的感覺。也有一些與眾不同的雜誌,用獨立的姿態表達對世界的好奇。將這些獨立雜誌聚在一起的就是 Stack——一個可以訂閱獨立雜誌的網站。
Stack 的運營者是倫敦人 Steve Waston,他每個月會從全球出版的獨立雜誌中選出一本,郵寄給訂戶。坐在家裡就能收到世界各地的雜誌了。一年下來,真的會找回以前家的角落裡雜誌參差不齊、堆成山的感覺。每年還會評選年度獨立雜誌。
在雜誌紛紛停刊的今天,這些獨立雜誌活了下來,這個推薦獨立雜誌的網站也在一年年地順利運轉下去。
——不知知
The Outline:用一個網站做了一本雜誌
Verge 聯合創始人、前《彭博商業周刊》數字編輯 Joshua Topolsky 創辦的新項目 The Outline 本月上線了。Joshua Topolsky 有句話說:現在這一代年輕人,對社交網路不是那麼感興趣了。面對數字媒體越來越依賴社交媒體傳播的情況,Topolsky 用一個網站做了一本雜誌。
可能和《離線》相反,The Outline 探索的是如何將網頁內容雜誌化。配色和形式都經過精心的考慮,讓瀏覽網頁的感覺就像是在隨手翻閱一本雜誌。Topolsky 的目標是讓這份數字出版物成為「下一個時代的《紐約客》」。
「數字媒體可以用一百萬種顏料描繪,而多數時候我們只用到了四種左右。」這會是雜誌的未來嗎?不知道。但是又一個新的故事開始了。
——不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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