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翻譯一本集神秘與懸疑為一體的小說

去年深秋我翻譯了一本很有意思的書，我想寫一寫翻譯它的故事。

這本書名叫Spyology，是暢銷全球的「神秘日誌」系列的壓軸之作，《諜影迷蹤》。

書的風格跟S.很像，各種有趣的插件，因此被粉絲們親切地稱作是小S。S.被譽為是一場超越紙書界限的極致閱讀。當年在書展上第一眼見到它時，我內心就非常驚艷，同時也職業病發作地想：這樣的書翻譯起來，一定是「痛並快樂著」的。果然後來在翻譯《諜影迷蹤》的時候，我用親身經歷驗證了這樣的猜想。

nnnn為了看懂這本書，我找出了爺爺留下的放大鏡……

這些散落在書里的微點字，把人的細心和耐心考驗到了極致。

作為資深強迫症患者，在交稿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我跟責編兩個的對話都是：

「哎，這裡有字的，你發現沒有！」

「( ⊙ o ⊙ )！」

真是頁頁都驚心，但願能換來頁頁最精心。

nnnnnnnn然而，光有放大鏡是不夠的。比如這裡：

玩的了密碼圓盤，破得了莫爾斯碼。

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真是精彩得不得了。

但其實，對一個翻譯來說，真正的難點，還不在上面這些。

真正的難點，在內容，在文字——

有時候你需要費盡心思查證一隻蛾子的名字，有時候你需要認識各種小語種：

Sprechen SienDeutsch?

en ma fin git monncommencement

lo más rápido--el mejor servicio

nnnnnnnnnnnnnnnnnn德、法、西，還有這種長得像俄語的，恕我真的無能為力……

不但要懂外語，中文（文言文！）也更是要精通哦！

nn因為，書里還有我們的老祖先——孫子大人……

所以我去查了《孫子兵法》……嗯，沒錯，雙語版的。

nn英語版：

文言文：

故用間有五：有鄉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五間俱起，莫知其道，是謂神紀，人君之寶也。鄉間者，因其鄉人而用之。內間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間者，因其敵間而用之。死間者，為誑事於外，令吾間知之，而傳於敵。生間者，反報也。

現代文：

使用的間諜有五種：有鄉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五種間諜一齊使用，沒人知道我們使用間諜的方法，這就達到了非常高明的境地，成了國君的法寶。鄉間，是藉助敵國百姓為我所用。內間，是藉助敵方官吏為我所用。反間，是藉助敵方間諜為我所用。死間，是把假消息傳出去，而讓我方間諜知道後，將假情報傳給敵人。生間，是能夠回來報告敵情的我方間諜。

繞了一圈，總算是把西洋文里老祖先的原話給還原了。呼，鬆口氣。

查資料只能算是基本功，耗盡腦細胞的重頭戲，是文字遊戲。

那些隱藏在字裡行間的秘密是這本書的一大亮點，但英語和中文千差萬別，有些東西必定在翻譯的途中丟掉了，我能做的，只是儘力把這本書的中文版變得和原版一樣有意思。

比如要把上面加點字所透露的重要信息隱藏進廣告里，我就不得不篡改它原來的意思，自己編一條新的廣告……

nnnn還有下面的藏頭信息，按照原文翻譯出來是個細菌武器的名字，就只有兩個字「炭疽」，死活都藏不進中文去的，愁死人了 TAT

而且這還是書里的一個趣味互動，要讀者找出句子里的隱藏信息……如果簡單地按照直譯+譯註的常規辦法，讓國內小讀者還怎麼玩吖……

所以我只好拋棄那個細菌武器，苦哈哈地硬著頭皮繼續編，先把原意翻出來，再琢磨著該怎麼調整，好讓句首字能湊句什麼寓意深刻的話來。終於某天深夜來了點兒靈感，勉強弄成了下面的樣子：

大家好！

歡迎所有人來到CODEX世界政府！

危急法案國際通用，新任世界總統華萊士·斯道內

希望每個市民都能遵守

機敏地幫助CODEX組織進行有效管理！

需記住：請勿返回各國首都

——那裡不安全。

消停些，切勿在7點後外出。

除非另有指令，否則請繼續工作。

大危機需消除，細菌武器也算個大危機吧 >n<

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愁了幾個晚上，這個翻譯危機終於勉強在自己心裡消除了。另外還有個愁了好幾天的諧音翻譯，就是下面那個島嶼名字。島嶼名字居然都能藏句情話，真是給作者跪了吖！

Islenof Ewe

=In? You

艾維島——愛我可好？

你不愛我沒關係，但我希望你能愛這本書……大家如果有更好的譯法，歡迎探討。

nnnnnnnnnn雜七雜八說了那麼多，最後來講講翻譯中我最喜歡的一個部分吧。喏，就是下面這兩張要疊起來看的小卡片。

鏤空的地方得規規矩矩地放譯文，但字陣里的其他地方，我可以私心滿滿地塞自己喜歡的字進去。

如果說翻譯是帶著鐐銬跳舞，那麼我就在這小小的方寸之地里，慢慢跳了一支只屬於自己的舞，娓娓道來一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秘密。

nnnn比如我可以在裡面藏這麼一句話：

啊，作為一個大俗人，我一直覺得，其實稿費才是對一個譯者最大的認可。

所謂「噓寒問暖，不如打筆巨款」嘛。

翻譯是一場燒腦的文字遊戲，願所有努力最終都不被辜負。

本文最初為「譯來譯趣」微信公眾號所寫，現在特地發來支持一下冬驚的專欄 ：）

譯路不易，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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