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微武俠：師傅與槍【上】

青黛畫眉紅錦靴，道字不正嬌唱歌。都說青樓是溫柔鄉，英雄冢，但是此刻這江南最火的青樓，卻寂靜無聲。所有人都望著大堂中間的那個男人。

一杯菊花酒，花殘酒冷，正擺在桌子上。桌子旁，一桿挺直的長槍直立著，槍桿插在青石地板上，硬生生插出了一個洞。

長槍旁，一個中年人正端坐在椅子上，望著菊花酒發獃。

這男子腰背挺直，脊骨在單薄的衣服下隱隱可見，宛如一桿筆直的槍桿。

良久，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外。這是一個落魄的男人，腰間斜挎一柄劍，鬍鬚邋遢，哈欠連天。

透過亂糟糟的鬍鬚，略去髒兮兮的臉，依稀可見這是一個十分英俊的青年。

凄冷的深夜，落魄的英俊劍客。是因為傷心人別有懷抱，還是因為少年無知，浪費天資？

你來了？端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問道。

我來了。年輕人斜靠在門框，有氣無力的答道。

既然如此，拔劍吧！

中年人右手握住槍桿，槍若有靈，發出厚重的嗡嗡聲。

殘菊酒，此乃槍名。

故人有殘菊，盼我攜酒來；殘菊伴冷酒，傷心亦傷身。

殘菊酒不是酒，是一桿槍的名字。

不請我飲一杯酒嗎？青年劍客問道。

我的酒，是給死人喝的。不見中年男子有何動作，桌子上的酒已經掛在了槍尖上，槍尖直指青年劍客。

嘶！大氣都不敢出的觀眾，發出一聲吸冷氣聲。

舉重若輕！

槍是好槍，酒，可真難喝！酒杯落地，發出碎裂聲。

拔劍、出劍，燈光下，劍如同白色蛟龍，直取中年男子的咽喉。

是因為待客之人酒不好，所以要憤起殺人嗎？

突然，宛如一壺酒被撒了出去，漫天都是菊花，漫天都是水珠。中年男子的槍動了。

一朵朵殘菊在水裡閃耀盤旋，宛如風中柳絮。殘菊酒，好美的殘菊酒。有青樓女子聯想到自己悲慘的身世，留下了無奈的淚水。

忽而，殘菊、水珠全部消失，槍依舊立在原地，青年劍客卻手捂咽喉，鮮血從指峰流了出來。

即使看透生死、不懼死亡的人，在死亡降臨時也不得不露出醜態嗎？

一聲嘆息，卻是中年人發出。

拿出槍套，自上而下將槍套住，中年人朝外走去。

槍背在身上，筆直的槍桿和筆直的脊椎，宛如雙槍，交相映輝。

中年人步伐穩健，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空氣彷彿凝重的靜止了似的。

撻撻、撻撻，中年人一步步的走著，空氣越來越凝重，彷彿能聽見人的心跳聲。一個圍觀的富商彷彿受不了這凝重的氣息，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背負殘菊酒，重陽下江南；事了拂衣去，身名皆難藏！

九九重陽，江南神劍山莊大公子被殺於青樓。

殺人的，是我師父。

殺人原因，是因為神劍山莊大公子酒後，說藏槍山莊徒有虛名。

藏槍山莊就是我居住的地方，也是我拜師學藝的地方。

千百年來，江湖有因刀稱霸江湖的，有因劍稱霸江湖的，也有因為拳腳稱霸江湖的，但是少有因為槍稱霸江湖的。

直到我師父這裡，槍才真正的崛起江湖。

一桿殘菊酒，一步殺一人；殘菊伴冷酒，千里不留行。自此，江湖兒郎莫不以背負長槍為榮。

身名得來不易，守業遠比創業難。

自從師父創立藏槍山莊後，每年大小几百戰，江湖人如過江之鯽，紛紛挑戰。但是師傅比武槍下從無活口，江湖人畏懼之感逐漸積累後，挑戰才少了起來。

無數次夢裡，我夢見師傅站在屍山屍海中，一桿槍，撐起了藏槍山莊。

自那以後，凡有藐視藏槍山莊的，無論多遠，師傅都會拎著一桿菊殘酒，前去殺人。

菊殘酒不是酒，是槍。

不過，殺了神劍山莊大公子，等於得罪了天下所有用劍的人，我多少有些替師傅擔心。

打江南回來後，師傅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夜未眠。這是師傅的慣例，每殺一次人，師傅就要通宵飲一夜酒，飲的是菊花酒，花是殘花，酒是冷酒。

冷酒傷身，殘花傷心。

每當這時候，我都會問師傅，既然殺人這麼痛苦，為什麼還要殺人？

師傅飲酒一杯，並不說話。

即使是喝酒的時候，師傅的腰背也筆直挺拔，宛如槍桿。

@vczh 不知道輪哥會不會帶一下我。

【待續】

【上、下部合集於明早更新於公眾號，公眾號老糞青，糞土的糞。/ 閱讀/ 故事/ 腦洞/ 寫作。歡迎來關注。指尖一點，更多精彩故事等你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