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毒

1）

這是個普通的中檔小區。

夜色籠罩下來，大部分房間都亮起了燈。

四棟三層的房間里，卻漆黑一片。

卧室的角落裡，傳來痛苦的呻吟。那裡黑乎乎的蜷縮著一個人。

借著小區路燈投進來的些許光亮，隱約可以看清是個長發女人。

她好像在聽電話，靠在牆角，雙手抱著手機，無力地哭泣著：「求你，求求你，給一點我。我做什麼都可以。我陪你上床，我陪誰上床都可以。求你！可憐可憐我！」

電話那頭只傳來冰冷的嘟嘟音。

房間里只有她的凄慘的聲音在回漾，「求你！」

2）

三棟，五層的餐廳燈光明亮，一家人正在吃飯。

兩個老人家，一個中年男子，一個小女孩。沒有女主人。

中年男子似乎心不在焉，眼睛無神，有一搭沒一搭地扒著碗里的飯。

他眼窩深陷，臉色是不太健康的蒼白，旁邊擺放著最新款的手機。

老父親不滿地用筷子敲了敲桌：「吃飯就好好吃飯，發什麼愣？」

中年男子大夢方醒般回過神來。

「哦。」他勉強夾了一筷子菜。

老太太心疼兒子，給他夾了一隻雞腿：「我回鄉下去買的土雞，比你在外面吃的不知健康多少。」

中年男子勉強點點頭，扒拉了兩口，終於放下筷子，「我吃好了。有事先出去。」

他拿起外套和手機，起身便走。

「哼！」老父親用力地把筷子往桌上一砸，「這麼晚了還出去！成天就知道鬼混！」

中年男子頓了頓，終究沒有說話。

穿上外套，戴上鴨舌帽，推門而出。

老太太不滿地橫了老頭子一眼。

小女孩不敢作聲，只是小口小口乖巧地吃著飯。

3）

七棟，九層，每一個房間都開著燈，似乎主人十分討厭黑暗。

但燈光下的房間，卻並不是那麼讓人舒服。

亂七八糟的啤酒罐、泡麵桶、煙頭，橫七豎八，凌亂地從卧室排到客廳。

高瘦的男子坐在沙發上打著電話：「這筆生意做成了，我公司的資金就能周轉過來了。相信我，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再借我二十萬吧。實在為難的話，十萬也行。要不……五萬？」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還是出聲了：「兄弟最近手頭也緊，實在抱歉，幫不了你。」

「嘟~嘟~嘟~」

「他媽的！」高瘦男子猛地把手機往沙發旁一扔，憤憤不平地拿起茶几上的啤酒灌了一口，「這幫子王八蛋，沒一個講義氣的！」

「滴！」手機進簡訊的聲音。

高瘦男子忙不迭地撲過去搶起手機，點開一看，是張總的信息：「別開玩笑了，我哪兒有錢借你？錢都我老婆管著呢！」

「干！」高瘦男子狠狠蹬了茶几一腳，上面幾隻空了的啤酒罐滾落地面，發出孤獨又嘲諷的聲響。

「你他媽養小三的錢也是找你老婆要的？」

高瘦男子罵罵咧咧地站起身來。

身體里空虛又強烈的渴望，讓他難以自持。

他猛地再灌了一口酒，渴望卻更強烈了。

好難受，身體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噬咬，在發出渴求的信號。

「啊！」他抱頭跪地，拚命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4）

小區西門出去，有一處公園。白天偶爾會有些老人家打拳散步，晚上則基本看不到人。

鴨舌帽中年男子站在最大的那顆榕樹下，沉默地等待，不時低頭看著手機的時間。

再過五分鐘，等不到人他就回去。

小道上裹著大衣的長髮女人蹣跚走了過來，抬眼看到鴨舌帽男子，像忽然上了電池的馬達一樣，飛快地跑了過來：「貴哥，貴哥！」

聲音沙啞而激動。

「閉嘴！」貴哥低沉而有力地喝道。

在另外一邊，高瘦男子也左顧右盼地挪了過來。

三個人聚在了一起。

高瘦男子和女人都渴望地盯著貴哥。

貴哥皺了皺眉：「錢帶了？」

高瘦男子左右看了看，用力點頭，諂笑道：「帶了帶了！」

「干！」貴哥罵罵咧咧：「帶了錢你就趕緊拿出來啊，藏著生孩子啊？」

貴哥一邊伸手在外套內側口袋裡掏摸，一邊不耐煩道：「趕緊的，一手錢一手貨。幹完還有下家呢！」

長發女人忽然跪下來一把抱住貴哥的大腿：「貴哥，給我賒一次好不好？」

她抬起頭，長發灑落，露出一張清秀卻蒼白的臉，勉強媚笑著：「我可以陪你睡覺。」

「干！」貴哥呸了一口，不爽道：「肯定是三兒都不肯上你了吧？都被玩爛了還想換貨呢？」

「滾滾滾，趕緊滾！」他一邊踢腿想甩開女人，一邊不爽地看向另一邊：「你他媽能不能趕緊……」

一柄水果刀直接插進了他的小腹，聲音戛然而止。

女人被嚇傻了，聽到高瘦男子低喝的聲音：「愣著幹什麼？想不想分貨？」

女人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不管不顧、拚命地抱緊了貴哥的雙腿，不讓他掙開。

高瘦男子一手捂住貴哥的嘴，一手拿著水果刀在他腹部瘋狂地抽插。

貴哥身體痙攣著，喉嚨里發出「嗬嗬嗬」的聲音，雙手拚命亂抓，卻最終無力地垂下。

一直到貴哥屍體平靜了下來，女人才注意到鮮血噴了自己滿身。

她全身一軟，癱倒在地。

高瘦男子氣喘吁吁地停下刀子，伸手在貴哥懷裡亂掏。掏出一隻又一隻小小的透明袋子，裡面全是白色的粉末。

女人突然又來了力氣，撲了上來，嘴裡嚷著：「分我一點分我一點。」

高瘦男子目光一狠，但看了女人一眼，不知是不是殺人帶來的刺激感，竟莫名起了慾念。

他啞著聲音道：「別吵，跟我回家去一起用。」

女人像狗一樣拚命地點頭。

5）

天亮了。

警笛的聲音打破了小區的寧靜。

小區里的人們議論紛紛。

說是在西門外的小公園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當場就暈了過去。

另一個白髮老太婆抱著屍體不肯撒手，哭得昏天暗地。

人群圍了一圈又一圈。

人圈的最外面，一個小女孩獃獃地愣著。

不哭、不叫，也不鬧。

眼神一片茫然。

6）

警方在調查之後，通過小區的進出錄像，很快就發現了嫌疑人。

在暴力破開七棟九層的房門之後，警察在沙發上看到了赤裸的兩個男女。

高瘦男子早已死去，死因是吸毒過量。

而長發女人，睡得正沉。

【不要碰毒品。

毒是萬惡之首。

不要因為好奇、不要因為礙不過情面、不要因為不敢拒絕、不要以為就隨便試試。

沾一口就是跳了懸崖！

千萬千萬千萬，不要碰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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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故事《黎明》持續更新中，若有閑暇，可移步賞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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